第五十一章、红衣配白裳
“嗯,要是你侥幸没死,别忘了给我坟头也浇点酒。” 方才回应老实的低沉声音响在老实耳畔,修长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肩上。 王老实老老实实的回过头,看到的自然不是小六子,而是一张俊美的面庞,一双丹凤眼,两弯吊梢眉,大红的衣衫裹在周身,弯刀在红色的长袍之中若隐若现。 而后,他便看到那人以较之奔马还要快的速度往阵前而去,大红袍子猎猎作响,虽是直行却硬生生在空中划出一道妖冶的红线。 等到那人远去,他打了个寒颤,这……是个什么人? “呸!没想到这蛮皇也这么不要脸!”老道士见那四十位一品奔袭过来,面带愤恨的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前辈,这不也是咱们的目的吗?”墨葭笑了笑,不过眼角扫过阵前一个个冲上去的士兵,握着鞭子的手却是攥的紧了三分。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自己凭什么让这些士兵去牺牲,去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 少数人就该被牺牲掉?这是哪里来的狗屁逻辑,可自己现在居然就在做着这种事,而且面无愧色,并且沾沾自喜。 “丫头别想那么多,当你接过老道我手中的军令,成为这二十万人的统帅,你就不是墨葭,你是统帅。”老道士一双眼看的通透,冲着墨葭摆摆手,让她莫要多想。 眼前,阵形的前端已然变成了血池,四十位一品组成的绞rou机在阵形的前端疯狂的搅动着,或许如今那里已经称不上是阵形了,没有指挥,没有号令,只有冲锋,用自己的血rou去阻拦一品武者的兵刃,用自己的肋骨,脊椎,去挡住对方的兵器,为身后的兄弟争取片刻的时间,让他有机会离眼前的敌人更近一点。 长安在南,马蹄向北。 燕家飞骑,有死无生。 蛮军阵中,军令再出! “出兵!” 四十位高手在人类阵前的威势将蛮族的士气引的极旺,之前怯懦的神色已然从他们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恼怒和愤恨,一想起自己之前居然被人族那般追杀,脸上便一阵火辣,这是他们这一生最大的耻辱,而这样的耻辱唯有用鲜血才能洗刷。 “冲!” “杀!” “吾皇万岁!” 满带耻辱退却的蛮族士兵在这一刻回想起了自己属于王族的骄傲,他们高喊着口号沿着四十人突进的位置而去。 “谁下的命令?”蛮皇见到这一幕,脸上终于浮现怒容。 身旁,须发皆白的老将颤颤巍巍的躬身:“是臣,臣以为,此时正是进攻大好时机。圣上切莫为了些许估计挂念怜悯而……” “哼!”蛮皇一声冷哼打断了老将的话,“一帮废物,传朕的命令,收兵。” “圣上……”老将看向蛮皇,心中隐隐有些不满。 的确,人类士兵个个英雄了得,他们用鲜血来彰显不屈的脊梁,他们的死亡在这里浇筑成最动人的诗篇,他们让人钦佩。 可现在是战场啊! 他在此之后会安葬这些勇士,会为他们立碑,甚至会告诉自己的族人,大陆之上有另一个种族叫做人族,他们之中亦有着坚强不屈的勇士,视死如归,勇绝一时。 可是如今在这战场之上他只希望这些“英雄”们死的越早越好,越快越好,而圣上他,怎么就动了怜悯之心了呢? “收兵!” 这可能是蛮皇一生之中第一次将一道命令下两遍,也第一次在下命令的时候,带上了愤怒的情绪。 “老臣……遵命!” 命令迅速的下达,可是两位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并不是他们通常指挥的军队。 暮色笼罩着大地,于是每个人的脸上也对了一些晦暗的色彩。夜间作战对四品以上的武者而言仅仅是有些影响罢了,如今双目已红的蛮族士兵如何停得下手中的刀? 军令? 去他妈的,老子要杀个痛快。 士兵依旧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涌去,他们翻滚,他们咆哮,刀与枪在他们手中挥舞。 蛮皇站在高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转过身,不再关注。 “圣上……” “朕倦了。”蛮皇回到。 墨葭嘴角溢出笑意。 自己虽不是一品,但天山折梅手却是少有能威胁一品的武学,配合燕不双,有着意想不到的威力。 麾下的士兵在牺牲,在用血rou去填一品那深不见底的体力,自己又何尝不想冲上去呢? 不能啊,自己是将军,是统帅。 如今,是我这个将军上阵杀敌的时候了。 “杀!” 一声令下,身后马蹄奔腾,陆家的子弟眼眶是红色,不是杀红了眼,而是风沙迷了眼。 他们和燕家士兵并肩作战互称兄弟,也不过是三四天。 这个时间一点也不长,不说在他们的一生,单在他们的军旅之中,这三四天都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可对他们而言,正往那绞rou机上扑过去的,就是自家的兄弟。 但他们不能,因为军令如山。 而后他们听到一声杀。 那个月色之下和开着玩笑的女将军举起军旗往前挥舞,一瞬间,胸膛之中有什么被点燃了,沙哑的嗓子喊出一声杀,而后挺枪,跃马! 枪尖如云,在晚霞之中映衬着血色,血色撩人,在苍穹之下组成最锋锐的枪头。 两军相交! 有人中刀,刀入肩胛,枪身不动,马蹄奔腾,长枪划过空气,没有火花四射,唯有血花喷涌。 有人死亡,无人倒下! 冲上来的蛮族惊了,他们一时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杀死眼前的人,没等他想明白,便被长枪刺穿了咽喉,他身后的士兵一阵慌乱——“这一定是从地狱冥间冲出来的士兵,他们根本不会死!” 于是他慌了,想要后撤,身后的士兵却涌了上来,于是他不可避免的撞上了前方的枪尖,挣扎着向后方示意,快撤啊! 须发皆白的蛮族老将目送皇离去,转头,却见到这宛如屠杀的一幕,一口鲜血募得从口中喷了出去,眼前一黑。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蛮族勇士,本应该是举世无双的啊! 快要死了吗? 李善良看着仅仅距离自己刺枪数寸的蛮族,心中泛起种种不甘,伍长用自己的身体挡下那人的兵器,换得自己一刺的机会,自己居然连他的护体罡气都扎不破? 我永远不会对死亡感到遗憾,因为这是军人的本分,国土流离百姓失所而军人苟活,是军人之齿。
但我怕自己的死没有意义啊! 不甘心啊! 我还有点力气,我一定…… 高斯诺看了他一眼。 “蝼蚁”。 就当他口中念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腹中一痛。 “我的护体罡气呢?” 而后他才发觉眉心有些微凉,一把妖冶的刀抵在自己眉心罩门,破了自己的护体罡气。 “妖刀,不笑……” “干嘛念我的名字?”红袍之内的刀客声音低沉,“可不是我杀的你,记住,杀你的,是个士兵。” 蛮族一品,高斯诺,陨! 话音落下,红色的袍子在空中化成红色的旋风,自南往北,缠绕一圈,刀从风中诡异的划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一片。 不笑只有一把刀,这一把刀在一瞬却发出于数十把兵刃交击的声响。 古语云,刀走雄浑。 却有一刀,刀出惑人。 此为——妖刀! “不笑阁下,我知你武道通玄,然双拳难敌四手,方才您靠偷袭杀了高斯诺,如今却未必奈何得了我们任意一人。何况,您所在的白家已经置身事外我蛮族也未有惊扰,阁下为何不置身事外……” “你个言不达意的蠢货。” 不笑一声冷哼。 “语言之中毫无逻辑,我不笑自是人类,如何能置身事外?” “我不笑妖刀,妖刀不笑,江湖邪佞有我一份,欺压良善有我一份,这些混蛋事老子干的乐意,但你们这帮蛮子干,老子不乐意!” “抢夏皇地盘不抢,是我们人之间的事,你们这帮所谓高手,哪来滚哪去!” 话音落下,刀风又疾,但听得天地之间狂笑不断,那听者耳膜发痛,几欲撞地。 “不自量力!”蛮族高手之中传来一声冷哼,四十多环境一同张开,这厢大雪纷飞那里狼烟四起,间或月黑而日落,星斗璀璨穹庐倾倒,瀑布九万里飞流之下,雁鸣阵阵寒人胆魄…… 抽刀,刀意不绝幻境亦是不觉,一刹那三十刹那,以刹那九百生灭,弹指之间幻境五百七十二转,再一刹那,幻境只转四百六十九,刀风仍急,却慢了下来。 “说了,阁下是自不量力!” 一声声嘲讽在蛮族阵中涌出,嘲弄阵中红袍之人,而红袍人此时竟再无力气出声反驳。 “算上我!” 银衣如电,双枪似杵,来人抬脚,莲花盛放,那脚落下,莲花枯败,天山之下,血泊之中,刹那之间莲花盛开凋零三十六次,却见那少年双目含雷霆之威,一枪扫下。 “吾不知善报何时报,吾不知恶报何时临,吾不知何为正,吾难辨何为负。然,难辨非不辨,迟到非不致,我加洛以此身,报此因果!” “扰我生灵,吾必诛之!” 银光在外,红衣在内,那阵中却由在自得。 “天榜第十、天榜第九,单以二位,又能杀吾等几位,阻吾等几时?” “不够吗?”天边白衣胜雪,踏影而来。 “算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