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败中求胜
马蹄声起。 巫凉戈隐隐感觉到大地的震动，青衫少年的气势在身后铁骑的烘托之中显得无比恢宏，让她不由得升起了退避之心。 于武道而言，她巫凉戈更像是一个江湖中人，而李乐不同，他的长枪和他的气势，尽皆为征伐而生。他骑马位于阵前，身后骑兵借助着他的威势浩浩荡荡不可阻挡，而身后骑兵的威势又反过来形成了他的助力，如此这般反复，等到李乐出声，等到巫凉戈看清面前的人确实是李乐，自己五万人的队伍已然被从中分开。 就像是之前她的冲阵一般。 “上当了？” 巫凉戈确认无疑那带着骑兵冲锋的青衫少年就是李乐，但是令她不解的是，那里的是李乐，那么刚刚在这里的又会是谁呢？ 虽然她之前所斩的都是替身，但越是如此越说明魔公子就在此处，何况，之前自己冲阵之时魔军的变动可不是远程指挥就能做到的。 “不管那么多了。” 巫凉戈来不及细想，因为此时李乐既然已经到来就说明魔军四路夹击的阵势已然形成，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时候，翻身回去和李乐打她就是傻子。 而至于叫阵不应战不是个男人—— 开玩笑，谁说她巫凉戈是男人她分分钟用紫电流星教他学做人。 调转马头，不再追击银面白袍的身影，巫凉戈左右双剑齐出，带着依旧跟着自己的些许亲卫开始在战团之中召集自己的人手。 魔军杀破狼三军各有大约十万之数，方才与五万蛮族纠缠的只是其中之一的破军。蛮族的个体作战能力的确较百族强了一筹，巫凉戈奔行片刻，麾下已然聚集了一万多士兵，而剩下的三四万，也都重新纳入指挥之中。 一袭白袍正在某个角落冷冷的看着战场上的一切，不时往左右交代几句，便有旗语打出。 百族各有天赋，其中有的奔跑能力强或耐力好，身体素质超人一等，有的却是在弓箭或者骑马等技术方面颇有天分，但这些天赋似乎都和脑子没什么关系，所以，此时的旗语都非常简单。 百族从来不缺少优秀的士兵，人类一个士兵从习武到真正走上战场，至少需要三四年的时间以达到军队的整体素质，蛮族更是如此，但百族不同，百族人成年之后天赋显现，而这些几乎每个部落各有不同的天赋似乎大多同战争相关，这也就意味着，不需要任何个体素质的训练，百族所有成年的男子都是合格的士兵。 在夏商，征兵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事情。除了几个特殊的世家有着“军人光荣”的思想，其它的地区更倾向于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好好读书，出来做个帐房，能不愁吃穿有点余钱就好。这种情况下，夏商人口虽多但军队的人数却迟迟上不去，巅峰之时，十数亿人口但军队始终没有突破百万之数。 墨羽前世所在的地方或许有“全民皆兵”的说法，可这里却是不同，士兵都是需要学武的，每一个士兵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训练，十万兵就是十万兵，容不得临时征召。 而百族恰恰就是可以做到，全民皆兵！ 若是按照这种说法，百族早就应该统一天下了，至少单以军队而论，人类和蛮族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但现实的情路却是，若非墨羽相助，此时的百族已然成为奴仆。 抛开政治以及历史问题不谈，百族的军队远没有字面上想象中的那么强，事实上，百族虽然可以轻易拿出十万百万的兵力来而不伤全族根本，但是，百族从来不敢去打十万百万数量级的仗。 墨羽临走之前郑重的叮嘱过李乐，千万不要以为自己人多，就能胜。如同武学一般，拥有上百斤劲道的壮汉若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肢体，连普通人都不如。百族就是这种情况，巫凉戈可以放着五万兵马在身后百族不行，巫凉戈五万人如臂指使，自己可以灵活的切换定位，或坐镇中军或领兵冲锋，同样，百族不行！ 百族没有或者说缺少处于基层的中级将领，自从魔军创立笑遥生可以说是一天也没歇着，处理军务对她这个天才军师而言毫不费力，真正牵扯她大量精力的，是人才。稍微有点能力的人，她都会提拔，可就算是这样，魔军真正让她放心的中级将领还是没多少，只要脱离了她或者李乐的指挥，这声势浩大的部队就是一团散沙。 如今在战场之上，她丝毫不然让这十万人“自由发挥”，这也是巫凉戈肯定魔公子定在此处的原因。 笑遥生全身是汗，风一吹全都贴在了身上，难受极了。大量的心力消耗将她的体力榨的一干二净，巫凉戈忘了她了，她却没忘了巫凉戈。当时墨羽曾派她同巫凉戈较量过一次，那时巫凉戈当她是墨羽，打的极为谨慎，可饶是如此这般，她还是被压的喘不上气来。此时虽然自己将计就计使得巫凉戈有些乱了阵脚，可巫凉戈带着五万人在她十万人的大网之中穿行她还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去阻止。 要说这巫凉戈却也是有两三分奇怪，她因为女子心思细腻找到了魔军此时最怕的一点，用女人之间惯常的小道消息在魔军之中悄无声息埋下怀疑的种子，却在最后的关头被同为女子的笑遥生识破。此时她冲杀之间越来越觉得这指挥的手法自己很熟悉，似乎经历过一般，还以为是一年多以前墨羽和她较量时的手段，一时间竟怀疑是墨羽回来了。 “莫非他根本就没走？” “或者说，他死亡是假，乘机回到百族是真？” 她心中暗暗猜测，随即又摇摇头否决。 若墨羽当真瞒过了天下待在这里定是有所图谋，岂会因为区区自己而有所改变，何况，那个家族以天下苍生为己念，墨羽断然不会做出“假死脱身”这种事情，哪怕是为大夏驻守北方，也不该以苏玉赴长安后的墨家封关为代价。 她浑然忘了同为女子的笑遥生。 忘了那个曾经被她当作墨羽的笑遥生。 这一忘，妙计反成了馊主意。 不过这对现在的巫凉戈而言却没什么影响，管那面具之下的是谁，找出来就是了。若是李乐那便按计划行事，而若是别人，一剑杀了效果也是一样的。 “魔公子啊魔公子，不通武学就是你此时取死之所。” 为什么大夏十三将都是一品？ 为什么二十四诸天皆有一品武力？ 不是说武学修为在战场上有多大的作用，事实上，完完全全不会武功的笑遥生可比北门在战场上的作用强多了。事实上，当初有很多不逊色大夏十三将或是二十四诸天的人杰，但他们武功都是平平，后来，他们都死了。 巫凉戈想到此处，在紧张的战场上笑了出来。她刚刚不是在单纯的收拢部队准备突围，一遇到看起来不可力敌的敌人就想着突围逃跑，或许是上策，却不是巫凉戈的风格。 她在战场上左右突袭，却在观察周围魔军调动的反映速度，以此来推测魔公子所处的位置。在某个小山丘的某侧，魔军应变的速度明显慢了数分，那么魔公子所在的方向也就知道了。而在战场之上，真正适合指挥的地方却也不多，于是就在这一会的时间她已经大致确定了这个魔公子所在的位置。 “受死！” 李乐不停的催促着战马，手心渗出汗珠。 放心笑遥生单独对阵强敌，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此时的笑遥生比当年进步了许多，可两人的关系却是变了更多。 笑遥生的猜测他是放心的，可是对于笑遥生能不能当下巫凉戈，他却是有些害怕，两军交战，笑遥生不会比谁弱，可是笑遥生相比墨羽个体的战力还要脆弱的多。 墨羽剑道通玄，已掌剑韵，近日更是悟出剑意，更别说还有那一身机关术护身，笑遥生可是真正的什么也不会。 哪怕是当初墨甲在身的墨羽都挡不住巫凉戈片刻，何况是此时的笑遥生，因此对于笑遥生的计划李乐是一万个反对——何必借着这个机会将巫凉戈的军队吃下，把自己这个“青衫将军”放在魔公子身边策应不也是可以。 可，对于军师而言，哪有把胜机放走的道理——哪怕要把自己的生命压在赌桌上。 果然，李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巫凉戈再次驾着剑光腾起的瞬间，李乐认出，那正是笑遥生所在的地方。他一身武学修为看重气势，越战越勇，却不擅长轻功奔行，比起普通一品尚差一筹，何况是以轻灵为主的巫凉戈？ 李乐目眦尽裂却是不敢出声，此时的巫凉戈出手还有几分迟疑，可要是自己慌了，就是，明摆着告诉巫凉戈，那里是魔公子了。 但，这有什么用呢？ 笑遥生在这一瞬间觉得时间突然过的好慢好慢。 慢到她有时间回忆好多东西，很多不经意的细节都在眼前闪过。 她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似乎看见眉头冒汗的李乐，全然没有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竟然有些莫名的欣慰。 而后，她眼前慢慢的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她皱眉，好像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 “阿乐，你不要激动啊。以后我不在了你做事就不要耍小性子了。你还真是天煞孤星啊，阿羽去了，这下我也得走。” 旋即，她有冲着另一道身影道： “爹，好久不见了。女儿不肖，却也没啥办法，你不要怪阿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