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谁的岳父?
林涵摘下面具,面无血色。 拳怕少壮这句话,到一品这里,不怎么适用。或者说,对于一品,他还只是一个呀呀学步的孩子,正当少壮的,是朱子健才是。 “木将朱子健,木将朱子健,木不应该是很温柔的吗?用什么莽牛大力决,这么大力气,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揉揉自己发闷的胸口,林涵有些难受,不在身体而在心上。 自己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啊。 “林将军,怎么在这里哀声叹气,外面士兵都在说你剑法通玄,是如今年轻一辈武学第一人,真没想到啊,你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突破了。”白玉皓笑道,“怎么不出去说两句?按照你的习惯,现在正是培养军心气势的时候啊。” “白将军说笑了,”林涵摇摇头,“哪里谈得上什么第一人。” 或许大多数的人不知道,但自己却是知道的。 和自己同一辈的这些英杰们,哪一个是易与之辈? 似乎北门同笑倾城谈剑听潮坐而论道就是这几天吧? 而那个青衫银枪的少年—— 见他发呆白玉皓轻轻咳嗽了一声。 林涵哪里都好,就是平日里有些不着调,经常莫名其妙的发呆。 只愿他在战场上不要这样就好。 林涵回过神,继续道:“军心的确是重要,不过要分时候,现在盲目的以提升军心为目的去提升军心气势,所做的无非是让麾下的士兵更加勇猛的和对岸以命换命罢了。说出来丢人,如今决定整个战场的,不是咱们两人,而是战场之外的那些人。” “那十位前辈?” “不。”林涵摇了摇头,随即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又出营让巡逻的士兵退开。好在这是军事会议的惯例,没有士兵放在心上。 “白将军,请问,在无定河这里,你想胜还是想败?” “自然是胜,我辈军人,自为争胜而来。不过,胜败与否皆是兵家常事,玉皓竭尽全力就是了。不知林将军此话何意?”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林涵顿了顿,“不胜不败最好不过,实在不行,败也可以,胜却是万万不能的。” “林将军!” “你听我说。”林涵面色发苦,知道自己在这位偶像心中的形象此时只怕是跌到了谷底,一个将军,说胜万万不能,这不是拿着士兵的性命开玩笑吗?他只觉得,白玉皓此时没有拿着剑砍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战万万不能胜,若是胜了,夏皇就成了真正意义上谁都不怕的光脚的。白家他可以让,夏周之间六城他也可以让,但是,无定河丢了就真的意味着他的江山要丢了,这时候的夏皇手里不是忠心他的士兵,而是万仞关内外的军事平衡。” 想了想,他继续道:“你听说过疯子吗?” 白玉皓想了想,不寒而栗,但仍坚持道:“那是圣上同夏皇的事。你我是军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我们食的可不是君上的粟。” “那是百姓的粮食,用的是平民的衣服。”林涵眉头皱的极深,“白将军,没想到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咱们想的真是一点也不一样。在下告辞,还望白将军看在同袍之谊的份上,莫要告发在下。” “林将军且慢,你能如何?” 白玉皓凌然开口,林涵一回头,似乎看到了一尊女武神,纵横睥睨。 “你是打算葬送麾下将士的性命还是自己的性命?” “这……” 林涵一时语塞,他方才激动,一部分是因为来自故土的坚持,还有一部分是对白玉皓的失望,要真说有什么计划,还真是没有。 “你我且保全将士性命便是了。夏皇要作甚也由他去,那蛮族要真的敢踏入万仞关,我就敢给它赶出去!” 林涵耳边,白玉皓如今的话语,和史书中的别无二致。 “到时,希望在下仍能有幸同将军并肩作战。” 两个在下,却是全然不同的语气。 说着,林涵轻松的笑笑。 “也没那么紧张,一切还都未成定论。” 史书中,笑倾城和北门谈话后,突然北上。 奔走世家各国的笑倾城第一次离开了纷争的江山,若非如此,方恒不会被逼的用出那一招。 若非如此,一切当有转机。 不知道自己这支蝴蝶煽动翅膀的力量,是不是真的改变了什么。 但愿吧。 不过无妨,就如白玉皓所说,手中有剑一柄,何惧前路迷蒙? 谈剑听潮江水处,北门燕不双和笑倾城这三位一品的较量,可比朱子健和林涵的较量好看多了。 不双锤起聚风雷,倾城剑出安天下,似是打着盹的道士潇潇遥遥,一挥道袍,便再度乱了红尘。 三人有来有往,打斗之间不带一丝烟火气,尤其是笑倾城同北门二人,衣角眉梢,皆是韵角。 “不打了!” 燕不双很是不爽的把大锤子扔到了地上,拍拍手,示意自己没力气了。他一撤,三人之间的平衡顿时被打破,小道士晃晃悠悠飘飞而出,眼看要坠到河里,足尖一点,便滑到了对岸。 笑倾城收了剑,兀自坐在驴上,似乎之前只是伸了个懒腰。 看了一眼北门手中的剑,他缓缓开口,“好悟性,好气度。” 说话间,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 燕不双有些诧异,这眼神,好像师父看徒弟,但怎么还带着点敌意呢? 这个眼神是…… 他想了想,摇摇头,心道:妄我自负武功一品,智谋更在武学之上,怎么会想到这个不靠谱的方面。 “不用剑了?” 笑倾城笑着问,声音中似乎有某种让人宁静下来的力量,就像是在春天淋了一场雨,在冬天晒了个太阳,舒服贴心。 “用啊。”北门晃了晃手里的青锋剑,示意自己的剑还在。 “真不错。”笑倾城点点头,脸上赞许之色更浓。 “这个眼神,这个表情,拿到我真的是老了?”燕不双看着两人,没理会两人的奇怪的对话,反倒是对自己的眼光反复怀疑。 北门也随之笑了。 不是说刚刚同笑倾城打的有来有往,就说明自己很厉害了。 也不是说,自己在树下打盹,灵机一动,万载悠悠真的很棒。 也就那样,不过更舒服罢了,毕竟这条道是自己的选得。 所以青锋剑也就是自己的剑了。 “她还好吗?” “她!?” 北门陡然一惊。 之前的话说的云里雾里,但自己明白,可现在这话自己是真不明白。
她是谁? 亦或是她是谁? 师父他老人家当年是不是和笑倾城发生过什么?不应该啊。 要不然是玉帅? 但这位剑闲眼中那一抹温柔是什么意思? 北门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 他现在想睡一觉。 “遥生她好吗?” “阿笑?”北门下意识的反问。 “你很不错,说明她的眼光也不错。”笑倾城点点头,显得很是满意。 燕不双脸顿时颜色变换莫名。 居然猜对了? 还就是岳父看女婿的眼神。 至于这女儿啥时候有的…… 江湖人嘛,倒不是很意外。 “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北门有些茫然,他还是有些理不清状况。 “嗯?”笑倾城眉头皱起,刹那间一声剑鸣便冲到了他的耳中。 受到刺激,北门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是——阿笑她爹? “我不是李乐那个家伙!”一拍屁股蹦起数丈,离开笑倾城的正面,那剑意,真不好受。 “李乐?” “是啊,墨羽身边的,是我、阿笑还有李乐,和阿笑情投意合的是李乐那个小子,他在万仞关替阿羽当魔公子呢。” “听起来倒也是个人才。”笑倾城略以沉思,“他人怎么样?” 燕不双看的是一头的汗水,这北门,之前宁折不弯,而后风轻云淡,怎么现在突然就这个样子,你紧张什么,是你的岳父吗你就紧张? 他哪知道,直到现在,他都没敢去见简春熙的父亲。 “他人……”北门的眼神转了转,“他喜欢穿青色的衣服,悟性天资皆是当世罕见,还是什么无双将种,带兵冲锋之时几乎无人敢站在他的面前。他和令爱是在前往万仞关的途中认识的,那时候据说令爱女扮男装,两人之间无话不谈,虽然偶有争吵,却也更像是兄弟互损……” “也就是说,他是装作没有识破,接近遥生?” “不不不!”北门赶忙摆手,不是这样的,这么说来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这棒打鸳鸯啊! “阿乐的心思都在帮阿羽领兵之上,他们啥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阿乐绝对不是您说的那种心思驳杂的人。您看他的武学就知道,长枪如龙,风骨无双……” “心思都在帮墨羽?”笑倾城皱皱眉头,“他们什么关系?” 北门目光呆滞了下去:“自己是不是在山上待得时间太久,不会说话了。” “我大概知道那小子。”笑倾城摇摇头,说来,自己当时亦在万仞关外,那个青衫银枪的少年吗?倒也不错。 不过…… 那里似乎有些危险啊。 本觉得没什么,无外乎是死一两个人,只要人类不乱,蛮族掀不起风浪,可要是这一两个人有自家女儿。 那是万万不行的! 我又不是墨夜那种在世圣人。 爱天下江山的人多了去了,爱我的可没几个。 心思微转,笑倾城已然消失在北门的视线当中,唯独留下青头的驴子,用蹄子刨着土。 “略~~~~” 一声不满的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