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逆光的少年
“蛮族武学，果然别出枢机。” “多谢小哥夸赞。” “第一次见，在下失态了。” “小哥过谦了。” 树林外寒风瑟瑟，树林中却是暖风处处。 道袍破烂的小道士皱着眉，他眼前桃花树下的女子却是在痴痴的笑着。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 “小哥还是不要想了，我蛮族的武学幻境可谓天成，几千年来人类的武者们都琢磨不明白的。” “不，”小道士打断了她，“我在想，你用出了这一招，还如何追击我？” 女子的笑意凝结在了脸上。 而话音落下的瞬间，小道士几个纵身，眨眼间消失在树林之中，踪迹难觅。 ******************* 函城的构造与寻常城市不同，或者说，百族的六座大城构造均不同于寻常的城池。作为白家统治百族的工具，它承担的使命中天然就有着对居民的警惕。 城分内外，城内另有城墙，且更加的坚固。昔日，它巩固着白家贵族在此地的统治和权威，如今，它守着刘楚最后的希望。 两天前，在墨羽的授意下，谭飞的率领着百族的士兵对函城外城东侧的城墙猛攻，战争持续了一天的时间，这使得刘楚暗暗兴奋——这帮百族人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绕过了防线，和印象中的那些一根筋的家伙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于是他放心了起来——这帮没脑子的家伙哪怕来的再多他也不怕。 第二天，秦勇的队伍被派了上去，魔公子是这样告诉士兵们的：“训练了这么长时间，要看看大家训练的成果，接下来有很多场硬仗要打，为了整个百族的解放事业，我必须清楚每一支队伍的能力，请各个大队依次攻城，好好表现。”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给百族的士兵们树立了国家的概念后，墨羽又为他们明确了什么叫做集体。 秦勇原本升起的疑问被随之而起的强烈的胜负欲压了下去，第二天清晨，收到新一轮攻城命令的他高傲的看了一眼谭飞，一挥手，率领着麾下的部队上了战场。 谭飞那里能咽的下这口气，跑去找墨羽要求继续攻城，墨羽不见，随后又去找笑遥生。 他哭着喊着说：“您给公子说道说道，俺们第一团已经打了一天了，那城昨天啥样，现在是啥样，那城上的孙子们昨天杀样今天啥样？这明摆着让秦勇那崽子占便宜吧。” 正在整理李乐带回来这几个月羽林军政务的笑遥生看了他一眼，问：“你是说让秦勇带人今天打另一段城墙？” 这个耿直的汉子连连摆手，说了“不是”“不是”，却见笑遥生放下了文件，说了一句“那就好”起身出门了。 谭飞拦不住，跺着脚骂秦勇。 他可不敢找李乐，那天李乐一骑绝尘自西而来，几千号不认识李乐的士兵拦他，李乐连枪头都不装，长枪抡起如入无人之境的找到了墨羽——这让一直认为已经尽力保护公子，确信公子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谭飞十分难堪。 李乐当时的鄙视都写在脸上了——这就是我临走前你们向我承诺的“墨羽的安全”？ 当时他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土里面。 相对于稳重有余而对时机把握严重不足的谭飞，秦勇无疑是一个更优秀的指挥者，新编百族独立军第二团的团长秦勇无疑是一位更加优秀指挥者。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这位团长过于激进了些。 第二天的攻城战依旧持续了整整一天，函城东部的城墙几乎换了颜色，红色的液体淋满了城头，箭支散乱的插在城头，血液凝结成快，隐隐发黑，散发出难闻至极的意味。 两天的攻城战都毫无技术含量，这使得刘楚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收了回去，接着，面对百族一天比一天强的攻势，他冒险的将其它三面城墙的守军各取一半掉到东城墙。 夜晚的呜咽的笛声彰显着主人内心的不宁，一轮红日刚刚跃上天际，新的攻城战即将开始了。 第一团在一天的休整后再度上阵，谭飞心中满满的得意——你们第二团狂啊，狂啊，有用吗？ 一改往日的风格，谭飞下令，硬攻，攻的下，二团都是孙子，攻不下，咱们是二团孙子。 对于百族的辈分理念，墨羽不可置否，他心中只是暗自筹算，还有多久，才是真正的时机。 这么多百族士兵的血，是不是，可以浇灌出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翌日，刘楚在派出斥候侦查了四周之后，咬了咬牙，把所有人都派上了东城墙。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也压根没想过为什么在被围城的情况下自己的斥候还能这般优质的完成任务。 “百族那帮缺脑子的家伙”这样的评语此时萦绕在他的心头，解释着一切看似不合理的事件，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刘楚的思维能力急速的退化。 苏玉曾经告诉墨羽：“战场下的分析，世间或许有半数自以为强我数分，可沙场较量，谁敢作我敌手？” 有人在紧张环境之中，大脑短路，平常自以为懂得，明白的，通通就忘掉了，而另一些人，却恰好相反。 前一种人，若为平民尚好，若是贵族，动不动就能身登高位，而且比后一种人还能爬得更高一些。 这就是墨羽从刘楚上任后一应举动得出的性格分析——这是一个自卑到自大的人，他迫切的想要用暴力的手段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的名正言顺，证明自己强于巫凉戈，能当好这个百族司令。 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他在心虚，而这种人，在重大决策失误后通常抱有“万一对手只是运气好，其实智商低的要死”的想法甚至是“信念”。 就像是救命的稻草，被赚得死死的。 就在这一天，黑甲白披风再现沙场，“羽”字旗飘扬的影像映在刘楚布满血丝的瞳孔中，使得他的脸，比那白色的披风白了数分。 东城头，那兵器的碰撞的声音似乎在大声嘲讽着他的无知、他的浅薄、他的无能，而西城墙之下，青衫的将军长枪横在胸前，便是一声大喊。 “破城！就在今日！” 身后，一万黑甲骑兵整齐的举起手中刀枪，高喊，“愿追随将军！” 身前，在城内百族人的呼应下，城门缓缓打开。 阳光自城头洒下，映在少年的青衫上。 逆光的少年，跃马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