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夜孤笛
征尘与热泪，原来无论哪个种族都一样的啊！并非只有人类才懂得悲伤与欢笑。 作为首领的庞仁旭匆匆与家人见上一面，又跑回人类的队伍里跟墨羽说：“公子啊，你们怎么不进村呢？也过来一块吃点东西吧，弟兄们都挺累的了。” 墨羽和李乐笑遥生交换了目光，他有些难堪的干笑着说：“我看，我们还是不用进去了。我们就在村子外面的那片林子里面宿营就是了。” “对对对，我们就不进去了。”一旁的人类将领纷纷赞同。他们肚子里虽然也是挺饿的，但是听到那些惨遭丧夫之痛的妇女们的哭声，那些失去父亲的孩子懵懂的疑问，他们恨不得撒腿就跑，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这样啊……”庞仁旭有点不明白：怎么大老远过来了，居然连村门都不进呢？ “好吧，我送你们过去吧。” 在村外的林子里，一行人开始安营扎寨，士兵们开始把马腿拴起来，由于太累了，大家连警卫和岗哨都没有派，找了点枯枝和干柴点起了篝火，取水的行军壶串在一起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各中队值日的士兵们提着他们跟着向导去水源那里打水。可以感觉到，大多数人的情绪都不佳，没有人象平时那样说笑了。 看到了那个偏僻、简陋的村庄，军官们都感觉有点失望。他们集中到了墨羽那里。笑遥生问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阿羽，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墨羽看了看天色，道：“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在这里暂时扎根，找一块立足之地住下来了” 笑遥生问：“大人，可是，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这个村子不超过一千户。以这样的经济规模要供养我们这一支近万人的大部队，恐怕是不怎么可能的吧？其实说如果要立足的话，在万仞关外或者蛮百交界不是更好吗？在那里，起码我们还可以靠打劫蛮族的粮草来维持生活。” “不可能的。那里的位置太重要，就在大公路的周边，而且还倚靠渡口，可以说是要道也不为过。蛮族正在忙着收取胜利果实和准备天暖之后袭击万仞关，事情太多而顾不上理会你们。一旦他们腾出手来，他们是绝不会允许有一股不服统管的人类势力在那里出没，威胁着他们的大动脉。如果咱们这一万人再这样张扬的打劫，过不了一个月，蛮族的镇压讨伐军就要开过来了。一旦他们封锁了公路，并在河面上布防，到时候，咱们就是想跑都没路走——当初是谁那么笨，决定把营地安在那里？”他说着，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剧烈的颤动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显得很是狼狈。 笑遥生一阵面红耳赤，不敢出声。她听得悚然，暗暗自责，也感到奇怪：“听阿羽这么一解释，事情就好像变得非常简单似的。可是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李乐那个懒得动脑子的家伙更是一个劲地在说：赞同、赞同！对，是个好主意！……” 墨羽看到笑遥生脸上的忧色，知道在那个时候能率领一支队伍出关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何况，选择在那里扎根，又何尝没有等待自己的意思？他和缓了语气：“当然，你说的位置确实不错，非常适合打游击战。要是我们的力量再大点，或者蛮族的力量再小点，在那里扎根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现在，人类均为疲兵，蛮族却是以逸待劳，我们还不能与他们正面对抗。我是这样想的，在这里建立基地有这么几个好处：第一，此地比较隐蔽，容易被蛮族和大夏所忽略，如果我们注意隐蔽，在几年之内不被发现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段时间足够让我们在此发展、壮大了。 第二，从军事的角度上说，此地背靠天山山脉，前面则是丛林，地形有利于防守。而且距离这里不到五里有个无人居住的山谷，我们可以在哪里扎根。蛮族如果要进攻这里，他们必须冒险经过外面的丛林，还要跋涉几天几夜的山路——这种辛苦你们也刚刚体会到了。这种地形，无论敌人有多么庞大的兵力也难以展开。到时候纵然他们兵力多我十倍，我们只要战术运用恰当，有我和李乐在，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的将他们击溃。即使有什么不利，我们也还可以轻易地逃进天山里，不用担心被蛮族的将领断了后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民众与我关系良好——当然，刚才的一幕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对人类是没什么好感，但是我与他们关系不错，他们也信了大夏的流言，何况，在万仞关会战的时候，墨家对他们的态度他们也知道，他们清楚我们是为了战争而白家是为了屠戮。百族的人民是很懂得知恩图报的。所以，我们可以与他们放心合作。有他们这批耳目灵动的地头蛇在，方圆百十里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说话间，他又咳嗽了几声，却还是强忍着站了起来，他新换上的白袍在风中飞舞，衬的他恍若谪仙，他面向所有的士兵喊到：“将士们，这半年时间就是我们养精蓄锐、发展壮大的时候了。现在，我们要隐藏自己，在其它大势力的眼皮底下潜伏下来，一边训练军队扩充实力，积攒我们自己的每一分力量，等到时机转变的那一天，我们就趁势崛起，让在一旁对人类虎视眈眈的蛮族看看我们的厉害！” 眼看公子如此深谋远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众军官听得精神振奋、热血沸腾，一扫前些时候落难的颓气。一席话间，部队的士气起来了！ 只有笑遥生沉默不语，等到众军官纷纷离开时，她拖到了最后一个走，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 墨羽抬起头来，惊讶：“笑姑娘，你还没走？夜已经很深了，明天还得干活呢。” 笑遥生嫣然一笑，问：“阿羽，你的伤势可好些了吗？” “嗯，差不多吧，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啊，没什么啊，我只是关心大人您的伤势……” 墨羽摇了摇头微笑道：“有些人吧，她在撒谎时候就像头上刻有字似的，非常好认。” 笑遥生也微笑：“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墨羽笑笑“你和李乐一起留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无话不谈了。”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只是有点不明白：窝在这么个小山村里面，纵然可以站住脚，那也只是苟活而已，难以有什么发展。我想知道，为什么？” 墨羽没有出声。 “还有，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乐他冲动你不告诉他，总该告诉我的吧。” 墨羽皱着眉头，眉头间是化不开的忧色，半响，他说“我被追杀，本想去玉城找你和墨葭落风，没想到玉城的守将换成了白家人。铠甲破损后我不是三品的守将的对手，只能折往南边，四天后，我到了子川旁边，一跃而下，靠书箱仅剩的物品顺着河水飘过整个天山，到了百族境内。我本想回万仞关，没想到蛮族已经开始了对百族的控制，我被一路追杀，后来，碰到了庞仁旭他们的队伍，认出我后救下了我。” 笑遥生听他说的平平无奇，可心中却是波澜万丈——没有铠甲的墨羽，和她在军队面前没什么区别，这两个月却先后被白家和蛮族追杀。墨羽他离开的额时候已经是冬天，在那样的天气中跃入子川…… 墨羽看了看笑遥生，温和的笑了：“没事，都过去了。” 这时，笑遥生才有闲暇告诉墨羽人类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羽失踪之后，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绘声绘色的将墨羽描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窃取军工的恶人。留言是在玉城最先开始的，谣言一反常理的没有向外扩散，而等到万仞关的将士和墨家知道这件事之后，玉城已经炸开了锅，各种版本的谣言已经成了牵动民众神经的线，他们已经在高呼着正义要求墨家交出墨羽了。 而等到墨夜和大周商谈回归大夏之后，又被夏皇唤往长安，等到墨夜知道这件事，民众的心中已经落实墨羽不是墨夜亲子而是百族内jian，墨夜在想分辩却是扬汤止沸一般，毫无作用。 吕家和刘家联手辟谣，民众们呵呵一笑——你们这些贵族，别成天尽想着忽悠百姓！ 墨夜并非没有办法，可若是在这个时候用大量的精力和白家扯皮，同民众解释，蛮族会笑坏肚子的。墨家匆匆召回墨葭，墨家不能承受第二个无双将种的失去了，何况，墨夜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就此沉沦。 事情到这里告一段落，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场风波之中，远在大商的林涵高调支持墨羽，宣称大夏民众全是一群饭桶！ 大夏某公共人物冷哼一声——你不就是想说我们是刁民吗？ 民怨再起。 而就在几天前，苏玉宣布脱离墨家，一人独剑到万仞关看守昏迷的付帅，扬言付帅醒的那一天他得知真相后，若有不谐，三尺青锋下不走活命。 只是，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墨羽了。 墨羽听完这些，心头蓦然一动，尽管笑遥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他似乎能从笑遥生刻意的语气中想象出墨葭走之前的样子。 笑遥生歉然一笑，站起来背着月光，莹莹开口： “城上清茄城下许，秋尽离人，此际心偏苦。” “刀尽又催天又暮，一声吹冷蒹葭蒲。” “把酒敬君君不住，莫被寒云，遮断君行路。” “……” 墨羽没有说话，他突然想喝点酒，他试图寻找什么，却怅然若失。 “我的笛子呢？”他喃喃道，他想吹一首曲子，还给那个肆意的姑娘，很久，或许刹那间，他沉默了。 笛子，早就送出去了啊。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瘫坐在树下。 耳边，是一曲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