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有女名雪，有剑成韵
“小女子虽然在江湖排不上什么名号，也没有什么名声，可也自认是二品的人物。”那女子顿了顿，似是在张望四周有没有什么人，随后开口道：“人家知道，李公子天纵奇才，纵是以准二品之身，对上小女子也有八成胜算。可莫非，公子您，也有这番本事吗？” “咳。”墨羽轻轻咳了一声，随后举起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 “一试便知。” 墨葭伪装成普通的士兵随着战马一路飞驰，天上的星辰化作道道流萤划过，星星很多的夜晚，通常月亮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墨葭实在是爱极了这种天空。 裹着步的马蹄拍打在地上，声音不大，却很是低沉，低沉的马蹄使得场景也很是低沉。墨葭趴在马背上，左手偷偷地握住刀。那把刀叫邀月，相传是九州时期，一位盖亚江湖的奇女子的佩刀。可后来她查到，那位女子只有一把叫做“碧血照丹青”的剑。她曾想过扔掉这把攀附传说的刀，可又总是舍不得。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飘得远了。直到她的马和所有人的马一起停在一个村子口，听见落风低沉的安排着任务，才注意到已经到了目的地，该动手了。 只是，李乐去哪了呢？ 是了，她早该察觉到问题了。墨羽怎么会犯给一支安排两个主将这样的低级错误？想来他在回房间的路上就和李乐落风定下了两人分工，所以落风那时候才会那么激动，所以当时这两个家伙才没有对两人共同调度的分工提出异议。可自己又是为什么没有意识到问题呢？ “因为他的话总能让人信服吧。”小姑娘这样安慰自己。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情，墨羽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会再一次布置任务固步迷阵呢？ 为了瞒住她吗？毫无必要啊。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有人偷听？ 墨羽一个人留下来是为了诱她出来？ 他本来让我留下，我却偷跑了…… 不好！ 反应过来的少女调转马头，不顾身后落风的呼唤，紧紧夹着马腹，狠狠给了爱马几鞭子。那马吃痛，速度陡然快了许多，可少女仍是不满意，只是马速已经到了极致。风吹过她的发梢，早就没了来时的惬意，她的眼角有些湿，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那风速太快。 李乐此时却没有那么多想法，墨羽只是让他去一个地方，等一个人。 他斜斜的靠在树上，叼着一根草，显得漫不经心。他看着眼前的河水潺潺流过，看着河水上的波光粼粼，看着无边的星河，很好奇接下来的对手是谁。 一道剑光划过屋内的黑暗，幽蓝色的光芒充斥了墨羽的视野。 一匹白练透过了房门，轻轻的绸缎竟有重若千钧的力道。 剑与绸缎相交，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声响。二品武者同墨羽交手，理所当然的将墨羽击飞。墨羽后背撞上了土墙，土墙碎裂，墨羽抬头看见了漫天的星斗。 “绫罗舞曲，姑娘是宋家人？”墨羽抬起袖子遮住嘴，重重的咳了一声，问道，旋即，他又皱了皱眉头，接着问了一句，“我见姑娘你的绸缎上秀了一个‘雪’字，敢问，姑娘芳名可是宋雪？” “小女子生在宋家，便非得姓宋吗？”女子将绸缎收回手中，叉着腰站在屋内透过那个大洞看着墨羽笑问，“不过，没想到公子还真是见多识广呢。算你聪明，这次猜对了。” “见多谈不上，咳咳，识广这两个字，我就勉强担下了。”墨羽笑着再度举起前，横至胸前，“羽痴学了几年剑法，一直未曾有过对敌，今日，还请姑娘赐教！” 说着，便是一剑递出，这一剑好似天外的一颗流星，轨迹飘渺难定，宋雪神色中闪过一丝轻蔑，一抖手，绸缎飞出，那一条绸缎在刹那间从墙上的窟窿中“喷涌”而出，像极了盛开的浪花，而墨羽那一点剑光就像一艘波涛汹涌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船一般。墨羽只感到一股山洪爆发般的气流瞬间充斥了他的身周，宛如天河倒悬，泥石横流，势不可挡。 他心中一凛：“这么大的动静，墨葭还没出现，只能说明这丫头贪玩跑了，看来不能指望……”随着他的心念电气，腿部的机拓瞬间发力，墨羽整个人就像是一支蚱蜢，顺着滚滚而来的气流，腾空而起，向前扑去。就在此时，一道欺霜傲雪的白芒在空中划过一条经纬奥妙的圆弧，瞬间自他右侧扫过，封死了右半侧几乎所有退路，逼迫他只能往左而去。可紧接着，又一道气势逼人的白练划出半道椭圆弧线，从左侧扫来。双芒合一，宛如白色的雪球要将墨羽包裹在其中。 “嗬！”墨羽浑身一震，铠甲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变前冲为后退，一连串优美的后空翻，自两道白芒将合未合的空间中穿越而出，越上了身后农户的屋顶。 宋雪这一式“如封似闭”本来可以将墨羽锁死在“绫罗舞”最容易发挥威力的范围中，但墨羽古怪的变招，却让他直接站在了宋雪白色绸缎无法触及的地方。 “哼！”宋雪娇喝一声，身子旋风般的一转，白绫绕身而起，想要捕捉到墨羽，而墨羽哪能让她如愿，连连发力，不符合武学常理的上窜下跳，避过了宋雪的每一招。 宋雪有些急了，生气似得狠狠一跺地面，冲天而起，身子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凌空而舞。白色的绸缎倾泻而下，洒遍天际。白芒过处，砖块横飞，黄尘滚滚，而宋雪的身影就像是莅临红尘的女神，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墨羽狠狠地踩漏了脚下的屋顶，又一次避开了宋雪势在必得的攻击。 “小女子未曾想到，原来堂堂墨家的公子竟是个喜欢当缩头乌龟的家伙。”宋雪笑着讥讽道。 “在下只是突然觉得姑娘的武功有些似是而非，想要再看看罢了。”墨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哼，公子休要再说，人家才不会理你。”说着咯咯笑了两声，“公子利用机关术施展的‘吊影术’的确厉害，不过，以为靠身法就能拖到你的部下回来支援，还是太天真了。”说着，她身子猛的高高跃起，背朝墨羽狠狠的砸了下去。 墨羽之所以一直不出剑，是在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把内力送到剑上，偶尔在能粘身的一两个机会，就连破开宋雪二品武者的罡气防御都几乎不可能。而这时候的他，显然无法继续躲在宋雪背后，只能向后跳了一步，避开攻击。 而这时的宋雪并不起身，而是顺势躺在了地上，双脚一旋，身子在地上开始打转，白色的莲花从地上长出，仿佛一个巨大的冰盘，覆盖了所有的空间，令墨羽无从立足。 墨羽长啸一声，一脚蹬在宋雪正飞在空中的三寸金莲之上，身子腾飞而起，不但躲过了这出乎意料的“地涌金莲”，更借着这一腿之力，阻止了宋雪源源不绝的攻击，迫得她不得不接连更换套路，如虹的气势也无从发泄。 宋雪嘤咛一声，身子一弹，鱼跃而起。与此同时，墨羽一个筋斗，翻到了她的对面。 两个人静静面对面站着，接着天边的星光，墨羽可以清楚的看见面前女子眼中的不满，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姑娘果然不是宋家人。不对，准确的说，不是宋领的武者刺客。也是我想差了，宋家那帮理学家，怎会让女子习武杀敌？” 宋雪听了墨羽这句话，陡然一惊，眉宇间露出愤恨的神色。 墨羽眉头在瞬间舒展了开来。 他接下来的话，更让宋雪大吃一惊。 “姑娘的确唤作‘宋雪’，不过想来，却应当是陆家的人吧。理学心学，倒是都视我墨家为仇寇啊。” 河畔，微风，星河灿烂。 岸边有垂柳一株，枝叶泛黄，衬得树下少年的青衫越发的明媚。 “可是陆家来人？”一叶扁舟乘波万顷，顺着倒映着星光的河流而来，宛若在星河中航行。李乐遥遥望着来人，朗声问道。 “正是。”来人是位中年的男子，两鬓有些发白，袖袍宽大，一派儒者之风。 “儒学后进李乐，见过陆家前辈。”李乐作了个揖，随后缓缓举起点银枪，一点枪头斜斜指向天空，做了个请的手势。 “吾也早想见见，号称正统的浩然正气和我陆家‘本心论’有何分别？”那人还了一礼：“陆玉，请赐教！” 李乐提一口气，足尖点地，轻轻向陆玉飘去。陆玉屈指一弹，一道银芒当空划过，李乐头微微一偏，从容闪过，随即挺枪直刺，枪芒长出三寸。 陆玉侧身，跃出小舟，在水面一踩，已然跃上对岸，身侧，那条小舟寸寸破碎。二人隔岸相望，却是陆玉这位暗器行家占了上风。 陆玉脸上泛起笑容，双手抬起，宽大的袖口中，银芒如匹练一般倾泻而下，浩浩汤汤，沛然莫御。好个陆玉，竟将暗器用出了气度。李乐点银枪下引，继而一挑，一面水墙迎风而起。水墙自然挡不住匹练一般的暗器，就在这时，李乐高高跃起，人枪合一，化为清风一道越过银芒范围，一扭身自上而下冲向陆玉。这一枪从天而降，携带着烈霆万钧之势，端的是无双无对。 陆玉他脚下一动，身体便向后倾斜斜飘了出去，险险避过这一枪。随着一声巨响，泥土炸裂，泥土飞扬之中青衫的少年一抖手中长枪，一步迈出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后又是一枪刺出。 这一枪没有什么高明的运劲技巧，只得一个“快”字。 陆玉退，急退，李乐却不进，他长枪一横，喝问道：“前辈在此，想是为争斗而来，却为何一再闪躲？” 陆玉微微笑道：“却是如此，不过你正担心你那好友。时间过去越久，你便越是烦躁，吾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句落在李乐耳中，无异于惊雷。 他没有回话，而是点点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陆玉后悔了，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感到面前少年的气势变了，变得淡然而洒脱，他拄着枪，发丝在空中飞扬，眼中焦躁的情绪和刻意维持的平淡尽数散去，只留下一股悠然自得的意味，好似谪仙。 “就说我今天为何如此浮躁，原来是因为潜意识里担心阿羽。”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我忘了，那是一个从来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家伙啊。” “我只记得他天生无脉，却忘了他亦是不在我之下的武学奇才。”他一抖枪身，问道，“陆前辈可知剑韵吗？” 问完不待陆玉回答，已是向前迈去，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陆玉耳中：“前辈，我们再行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