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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烙印，李轩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黑色大斧乃是洪荒烙印所化，而李轩身为证道生灵，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烙印，众所周知，两种天道烙印根本无法共存，昆仑镜就是前车之鉴，但这么离谱的事，就实实在在发生了。 对于此点，虽然李轩头大无比，但阳老哥三人却隐隐有了眉目，不过他们三人并没有立刻为他解答，而是答应他，在将证道树伐掉一半时，会给他一个解惑的机会，到时，他有什么不懂皆可提出，只要他们三人知晓，必定为他讲个清楚。 而今天正是李轩将证道树伐掉一半的日子。 “呼”李轩喘了一口粗气，扛着黑色大斧走到了证道树附近的一间小屋。 望着树根底部如被咬了一口的巨大豁口，李轩心中一叹，不由想起了苍老哥，同样是证道树，同样为了守护世界而选择自我牺牲，经历是如此相似，当真让人唏嘘。 “李兄弟想什么呢？”突然一道人声传来，打断了李轩的思绪。 “楠大哥”李轩回身望去，一眼认出了说话之人。 “李兄弟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吧！”一楠微微一笑，直接盘膝坐在了李轩对面。 “楠大哥，为何证道树如此良善，却总不得善终？”李轩亦盘膝坐下，将心中郁结讲了出来。 一楠没想到李轩会问这个问题，不禁为之一愣，转瞬才苦笑道：“李兄弟可知证道树别名？” “不知！”李轩摇了摇头，俯身施了一礼道：“还请大哥教我！” “唉……”一楠长叹一声，转身盯着那棵被砍出一个豁口的证道树，缓缓道：“这证道树还有一个称呼，名为至恶树！” “什么！？”李轩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李兄弟不要着急！”一楠挥手示意李轩坐下，这才问道：“你曾见过大道之力，难道不觉得证道树的气息和大道的气息有些相似吗？” “嗯！”李轩点头应了一声。 其实这也是李轩心中的疑团之一，当初大道之力出现时，他便发现，那股友善，仁爱的感觉，和当初苍老哥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像了，就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就算如此，这证道树也是体现了“善”的一面，怎么看，都跟“恶”沾不上边啊！ 不过很快，一楠就给出了解释。 “如果把我等证道生灵比作大道的子女，那这证道树就是最像大道的证道生灵，正因如此，所以证道树一旦出生，就几乎铁定证道混元，同时，亦会成为其他证道生灵的噩梦，因为当证道树大成时，他造就的天道是有缺陷的，这也正是他与大道的最大区别！” “李兄弟，就像你所说，证道树都是性情良善之辈，而这种仁慈延续到他所成就的天道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世界的生灵寿元绵长，你可以想一想，一个没有量劫，生灵几乎不死的世界会发生什么？” 这一刻，李轩心中一苦，他已经彻底明白，为何证道树会是至恶树了。 要知道，一个世界成就大千世界后，空间乃是有限的，当失去量劫，生灵寿元又极其绵长时，这个世界内的生灵数量必然急速膨胀，虽然有证道树存在，不用担心生灵数量太多，而将灵气消耗一空，但迟早有一天，世界的每个角落都会被生灵占据，到时候，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这一刻，李轩不禁回忆起他身为人族的那个时代，那时候的情形和证道树的情形何其相似？虽说人多力量大，但当人太多时，各种社会弊端就开始凸显出来。 以工作为例，人太多，岗位的竞争压力也就成倍增加，在位的，想拼命保住饭碗，不在位的，则想拼劲挤进去，一时间，各种谋划手段层出不穷，久而久之，社会风气也就坏了，因为你不算计别人，你就很可能失掉饭碗，一家老少的生计就会没了着落。 而随着人口不断增长，各种矛盾会更加尖锐，到了最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人劫到来，人口持续内耗，二，将人劫加在别人头上，用手中刀剑争取生存空间！ 试想，证道树本就心善，一旦世界内的生灵数量达到极限，他绝对不会狠手灭之，所以内耗这种情形根本不会发生，那么，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多余的生灵将被放逐，这也正是其他世界噩梦的开端，因为这些生灵必然要找新的世界生存，挤占其他生灵的生存空间，这么一来，证道树也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至恶树”！ 眼见李轩神色黯然，一楠沉声道：“李兄弟不用如此失落，想要改变这种结局，也不是没有办法。” “当真？” “呵呵，等你将这棵证道树伐倒，我就告诉你。”说完，一楠便飘然而去，只留下一阵爽朗的笑声。 ……… 转眼间，又一个三百年匆匆而过，李轩望着眼前歪歪斜斜，即将倒塌的证道树，心中充满了期望，因为很快，他就能再度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洪荒。 这一刻，那棵高耸入云的证道树下，已经站齐了四人，分别是一楠，阳、阴、还有李轩。与六百年前相比，阴、阳、一楠并没有太大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阴的怀中多了一个襁褓，正是她和阳的结晶。 一阵微风袭来，证道树枯黄的叶子传来一阵沙沙声，分外萧瑟。 眼见如此，一楠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有了动作。 “李兄弟，现在可以给这棵证道树送行了！” “嗯” 李轩点点头，双手握紧黑色大斧，缓步来到了证道树近前。 此时的证道树看上去歪歪斜斜，生机凋敝，巨大的豁口早已贯穿了树根底部，唯树干边缘还有一部分没被砍断。 放眼望去，那断口处光洁如镜，泛着阵阵乌光，正是黑色大斧的破灭之意，而悬空的豁口内，则充斥着绿色的造化气息，勉力支撑着树躯不倒。但李轩很清楚，这种情形会随着最后那部分树干被砍断而烟消云散，那时，这棵证道树将迎来真正的陨落。 “得罪了！”李轩冲着证道树深深使了一礼，遂抡起手中大斧，大喝了一声，“道友走好！” 轰轰…… 随着一抹乌光落下，那最后一部分树干终于被一斧斩断，下一刻，虽然证道树依旧未倒，但整个又界却剧烈的摇晃起来，伴着阵阵巨响，大地开始寸寸碎裂、塌陷，混沌色的“天空”如一面破碎的镜子，布满了无数恐怖的裂纹。 “嘭……” 那混沌色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化作了无数光萃消散无踪，而在混沌色消失不久，一抹柔和的蓝色映入了李轩眼帘。 “这是……天地……！” “大千世界的真正天地……！” “这是怎么回事？”李轩仰头望着开始崩坏的蓝色天空，心中惊怒交加，不由大吼道。 此时此刻，李轩已经能够确信，这又界根本不是什么即将大成的中千世界，而是真正的大千世界，那棵证道树乃是此方世界真正的主人。 不过就在他回过头，准备质问一楠三人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突然愣住了。 只见一楠身上燃起了点点混沌色火花，跟此刻证道树身上的火花一模一样，而阴和阳则静静站于一旁，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李兄弟不用疑惑。”一楠冲着李轩微微一笑，“因为我就是那棵证道树！” “楠大哥是证道树！？”李轩虽然愣着出神，但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过了一阵儿，他才低声问道：“楠大哥，这是为什么？ “呵呵”一楠摇头笑了笑，伸手从体内取出一物，缓缓道：“因为你就是我！否则谁能砍倒大成的证道树？” 望着一楠手中那团巴掌大的熟悉白光，李轩只感觉一阵阵眩晕，这一刻，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眼见李轩念头不能通达，一楠冲身旁的阴和阳点点头，“这方世界接下来就拜托老哥、老姐了！” “一楠，你放心！”阳和阴双双走到一楠身前，郑重答道：“只要我和阴没有陨落，定保此方世界无碍！” ……… 半个时辰后，证道树旁边的那间小屋内。 “楠大哥，你为何要这么做？” 经过半个时辰的思考，李轩已经渐渐稳住了心神，望着面前的“自己”，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不得不承认，称呼自己为“大哥”，这种感觉真的很别扭。 “为了摆脱宿命，也是为了成就大道！”一楠直视着面前的李轩，沉声道。 “成功了吗？” “没有，但种子已经生根！” “何谓种子？” “天道烙印！” “是那把大斧吗？” “不错！” 随着一楠话音落下，整个小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现在问吧。”一楠终于打破了这股沉闷，长叹一声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李轩点点头，沉声问道：“何谓宿命？” 一楠道：“就像三百年前对你说的，证道树本性良善，却要成为‘恶’之源，这种滋味非常难受，正因如此，证道树虽然必定证道混元，但却很少证道成功，因为他们心底都有一股明悟，绝不能证道成功，所以大部分证道树在成就混元前，就选择了自我牺牲！” “难道成就混元后，不能控制生灵数量吗，而非要选择自毁一途？”李轩皱眉问道。 一楠摇摇头，叹道：“非是证道树迂腐，不知变通，而是一旦成就混元，不能变通！” “为什么？” “想必你已知晓，大道至公，每一个证道生灵想要成就混元，无不备受考验，艰辛无比，但证道树一旦出生，便能证道成功，你觉得合理吗？” “难道这个宿命就是证道树成就混元的代价？” “不错，一旦证道树成就混元，他所创造的天道就会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死’，这乃大道定数，就算混元圣人也无力更改！” 李轩想了想，又问道：“据我所知，大道一体两面，有因就会有果，有善就会有恶，同样，有生就会有死，怎会出现这种情形？” 一楠苦笑道：“你莫要忘了，大道之内世界无数，虽然证道树创造的世界有生无死，可界外呢？说穿了，界内生灵为天道棋子，同理，我等证道生灵亦是大道棋子。” 瞅了瞅低头不语的李轩，一楠接着说道：“这种结果，别的证道生灵可能求之不得，但证道树乃是大道善的化身，怎能容忍自已成为恶之源头？所以这种结果，对证道树不是奖励，而是折磨！” 对于一楠的话，李轩深以为然，如果苍界将来也出现这种情形，为了生存，必须占据其他生灵的生存世界，进而诱发争斗，他也不会好受。 “这么说来，楠大哥将我召唤到此，就是为了成就大道，超脱宿命？” “你只说对了一半。”一楠转过身形，望着远处那棵正在燃烧的证道树，缓缓道：“你来到此处，的确是为了成就大道，但并不是我将你招来的，而是大道将你送来的！” “这是为何？”李轩此刻已经被彻底搞糊涂了。 “就像我对你所说，证道树乃是大道善的化身，亦是最有可能成就大道的证道生灵，所以在成就混元后，证道树是可以沟通大道的，而大道最重公平，有所得必要有所失，这一切其实就是大道留给咱们的最终选择。” “最终选择！？”李轩失声问道。 “不错！”一楠沉声道：“那个将你和大斧烙印吞噬的神通，名为‘大道转生’，乃是大道为证道生灵准备的转生之所，一般情况很难出现，只有大道亲自出手结下因果时，才会将生灵拘于其内，转生成某个世界的第一批证道生灵！” 见李轩若有所悟，一楠又说道：“在那处空间内，一切生灵都会被剥掉天道烙印，所以你才有机会拥有两个天道烙印，进而窥得大道，我很欣慰，你没有选错。” “楠大哥的意思，如果我没有追上那把大斧，就会大道无缘？”李轩将黑色大斧紧紧握住，惊声问道。 “正是如此！”一楠笑着点点头，“大道一体两面，证道树拥有‘生’之力，却无‘死’之力，而这把大斧正是破灭之道，如今你已补齐缺损，大道可期！” 这一刻，李轩心下一惊，如果他猜得不错，如果那时他舍弃大斧而去，机缘必失，到时就算成就混元，亦是步上了一楠老路。 “既然机缘已得，为何我还会至此？”李轩再次问道。 “你我本就是同一人，你代表着未来，而我则代表着过去，既然未来已经做出选择，过去又怎会没有选择？而过去与未来的交点，就是‘现在’，就是这一刻！” “如果当你到来时，我临时反悔，没有让你砍掉证道树，那么这段因果将无法实现，我还是我，你的存在痕迹则会被大道清理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