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桃园相见
“不睡觉跑来这边，怎么，大师给了想要的答案了？” 夙沙不清楚这人到底跑来这干嘛，却是知道他大抵是来求签的，苍慈大师的签，一年也许就那么一次。 “这是自然。” 公西凉一只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眼里逐渐泛起几丝柔意，那份温软，似乎软过了三月的柳絮。 两人不再说话，顺着来时的路回了去，月隐寺位置本就偏远，如今一暗下来，除了周围厢房偶尔透出的灯火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只是隐在暗处的人有着怎样的动静，屋顶上又飞过了谁的身影，这一切，也许有的人知道，有的人却再也不会知道了。 沈濯在桌边坐着，听着屋顶偶尔轻微的脚步声，嘴角勾了勾，今日来的众人，有多少人是为了那则预言。 “楼主，你说苍慈大师那则预言是不是真的？将家有女，难道是指这个女子的出生背景？” 一月枕着下巴，慢悠悠的说道。沈濯的女子身份，除了璇玑便只有锦瑟知道，所以一月不曾怀疑过面前的人。 而沈濯，大概早已忘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听到一月这句话也只是微微想了想。 “也许你说的对，只是这个将家到底指的是什么，这天下怕是只有苍慈大师自己清楚了。” 一月无趣的伸了伸腰，拿过桌上的茶提了提神，身子东倒西歪的趴一边，似乎是困极。 “你若困了便去休息。” 一月被这话震的一激灵，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闭了眼睛，最近一直在忙着楼里的事，确实很少休息。 大大咧咧的开了房门，扭头发现沈濯正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烛火映在他的脸上，像夜晚浅浅的月光倒影进了河里，就怕他一出声，那碎碎的光芒便会消失不见。 似乎那一瞬间，他觉得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能够美的这么惊人，而且这份美中带着女子的柔和。 一月被自己的想法呆了呆，摇着脑袋有些好笑。 这些微妙的表情沈濯却是没有看到的，等到一月的身影消失的不见了，才打开了屋里的窗户。 入目也是一扇亮着光的窗户，不知道窗户的主人在干些什么，今天那一眼，她却知道那个宇文孽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眼里深了深，看到外面的圆月高挂，终是不再想，熄灭了蜡烛。 …… 黑夜一点一点的被天边亮出的鱼肚白吞噬干净，月隐寺处于众山之上，又是群山环绕，空气难免寒了几分。 沈濯起身的时候，发现隐隐的能听到很多人的说话声，似乎还有人在自己的厢房外起了争执。 “我家大人现在还在休息，公主女儿之身，贸贸然的进一个男子的房间怕是不太好。” 公西烟被一月说的满脸通红，发现房间里走出来的人，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只是听说沈状元在这，一激动忘了现在时辰还早，人家大抵是还在休息的。 “沈公子，不小心打扰了你，真是抱歉，只是听说你在这，特意来看看而已。” 沈濯记得这个女子，似乎公西琅还有意让她与自己联姻，眉眼有些无奈。 “无碍，没想到公主也到了这。” “如今山上正直蒲月，月隐寺的桃花开的正盛，沈状元可愿意与我一同去赏花。” 公西烟说着垂下了头，那日大殿相见，一见倾心，既然喜欢，那便要争取。 一月蹙眉，不知面前这女子是否故意，他家大人刚起床，可是连饭都不曾吃，正待说话，发现沈濯递来的眼神顿了顿。 “公主相约，沈濯怎能不答应，这月隐寺的桃花美名在外，我确实也好奇很久了。” 其实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公西烟，如今这时辰算起来可是不早了，今日她已经来了三次，可是每次都被那长相有些娃娃脸的男子拦在了外面。 公西烟听到沈濯这么说，眼前一亮，本就俏丽的面庞染上了几分红色，低头羞羞答答的跟在了对方后面。 沈濯没有让一月跟来，一路能够遇到很多熟面孔，大家都只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京城的闺中小姐几乎都是知道沈濯的名字的，如今看到他后面跟着的女子，纷纷熄了火，一时间都有些不是滋味。 自古才子佳人，都是一段佳话，沈郎才名又闻名天下，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已经名花有主。 “沈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这月隐寺吧。” “难道公主不是？” 沈濯淡淡的回道，鼻尖嗅到一丝丝的桃花香，说起来也奇怪，换做其他的地方，桃花早已经谢了才是，可是月隐寺的桃花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它的花期会推迟几个月。 这般异象，常常引得很多人前往，甚至有传言说，若是心仪某人，采下枝头最高的桃花赠与对方，这份喜欢就会得到月老的保佑。 只是沈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这只是人们心中一个美好的寄托罢了。 两人到了地方，才发现亭台里已经坐了很多人，沈濯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温润的男子，像一块安静的玉，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十丈红尘。 就算在公西凉的身边，也不会有人忽视他，不管周围的人如何优秀，他都有自己独特的存在感。 “皇兄。” 公西烟看到公西凉坐在亭里的石凳上，手里执着玉棋，眉目如画，媚色入骨，从小到大，似乎对这位皇兄都格外的害怕。 同样执了棋子的宇文孽没有抬头，也没有被这个声音所打扰，依然垂着眼睛细细思索，素白指尖美好的像花蕊里吐出的触手。 公西凉点了点头，看到和公西烟一起出现的沈濯倒是愣了一下，眼里暗沉，像一个黑色的漩涡，要把人给吸了进去。 亭里对弈的就他们两人，下人站的都有些远，除了几个贴身的人外，似乎都没有人敢来打扰。 “沈状元也来欣赏这儿的桃花，一大早就有佳人相伴，倒是好福气。” 公西凉的声音淡淡的，眉眼都不曾抬一下。 宇文孽听到沈状元这三个字，总算是抬起了眼，看到立于不远处清风雅月的人，好似他一来，这山间的风都带了几分眷念柔和。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这个人，眉眼很淡，淡的像一副云淡风轻的山水画，似乎他只要踮踮脚尖，就能乘风归去般。 沈濯拱了拱手，看到棋盘上两人的棋子相互围绕，柔中有刚，皆是失传已久的玲珑棋局，无解。 “棋子无解，又何需多费心思。” 公西凉倒是没想到沈濯会说出这句话，低头看了看棋盘，发现确实如对方所说，眼尾勾起了丝丝微笑。 “确实，宇文皇子的棋子不知不觉间自成一格，置之死地而后生，妙极。” 宇文孽眼里同样有些柔意，今日与这人撞见，阴差阳错的下了这局棋，过程就如同用兵打仗，险象环生。 一个人的棋路也反映了一个人的性格，公西凉这人，一旦出手绝不会给对手喘气的机会。 他能这么想，公西凉又何尝不是，命人收好了棋，红衣衬的皮肤白的像瓷，这样的人，与这佛家重地确实有几分违和。 “看来今日沈状元有口福了。” 公西凉说了这句，发现公西烟依旧站于一边，望着沈濯的目光温柔缱绻，又有几分女儿家的羞怯，心里了然。 沈濯这样的人，又有几个人不喜欢的…… “前不久在塞外得到了玉容膏，那里的女子个个皮肤水灵，貌美如花，听说都是因为这个东西，烟儿你可曾听说过？” 哪个女子不爱美，公西烟眼睛一亮，带着几分渴望的看着公西凉，欲言又止。 “你若是感兴趣，我那里刚好有一盒，即墨，带着公主去取吧。” 即墨嘴角一抽，哪里来的玉容膏，他怎么不曾听说过，再说塞外的女子，大都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与男儿一般洒脱，又如何有这些东西。 这不明摆着欺负这位深宫里待久了什么也不懂的公主么。 奈何公西烟似乎确实没有听出来，跟着即墨离开了亭子，只是目光有些幽深，低着脑袋，看不清她的神色。 “妖王殿下这般戏耍一个女子，确实是说不过去。” 沈濯笑着说了一句，发现一旁的宇文孽至始至终似乎对他们的话题都不敢兴趣，眉眼沉寂的盯着面前的茶。 “我如何是在戏耍她，沈状元你怎知没有这玉容膏。” 公西凉等到沈濯坐下了，才撑了撑下巴，颇有些意味深长。 “今日这棋局算是我输了，那坛珍藏了十年的酒便用来款待二位吧。” 沈濯没有想到二人的赌注是酒，想了想自己空腹，怕是极容易醉。 正想着，有侍卫模样的人端来了一个坛子，坛子还没有开封，可是那股酒香却是隔了老远便飘了过来，混着这个地方浓郁的桃花香，一时间真叫人醉了去。 宇文孽扭头看了一眼沈濯，发现对方眉头皱了一瞬，而后又缓缓的舒展开，似乎有什么心事。 心里不过转了几下，便有些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