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铁老大醉酒说龙王
桃花源已经进入了初冬季节，放眼望去，一片金黄。地上有些冰霜，高大的树干，一律都是青灰色，看上去很严肃。 笑笑生换上了冬装。他穿一件藏青色的半身大衣，下身是一条米黄色的裤子，头上依然戴着一顶鸭舌帽。这些都是织布家制作的，样子有些厚重，但是也不难看。织布家的手艺不错。 笑笑生今天又来到了大峡谷的北岸，手中拿着一本书。如今的他，在两位老神仙的教导下，学会了很多功夫。他的两只手，和晨旭老神仙一样，也如同钢爪一般，在攀爬大树时，能够牢牢地抓紧树干。他膂力惊人，双腿更加粗壮有力。 他很久没有听到仙女们的歌声了，他很想再听到那些歌声。他连续几天来到北岸，可是几天来，对面的山谷一直很寂静，天上也没有神塔飞过。 他自言自语:茵朱龙珠她们在做什么呢？ 他在一处山坡上铺好干草，慵懒地躺了下来，翻着书页看。一只跟班的猴子，跑到附近的树丛里玩耍。 温暖的阳光照在大地上，蓝天又高又远。山峰上的云彩，此刻化作了几条淡淡的丝带，在风中飘。 笑笑生读着书，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天上一片云， 地下一颗心。 风从我的身边经过， 我想起了那天的你。 花儿开了又谢， 草木绿了又黄， 不变的不变的不变啊， 增长的增长的我的岁月。 那一天那一天会来吗？ 我不问天不问地， 我只问你。” 又传来了歌声！接着是一阵笑声。笑笑生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扔掉扣在脸上的书，立刻从草地上坐了起来，细心地听着。他觉得歌声很像是龙珠的声音，再仔细回味，又像是茵朱的。他一时也糊涂了，分不清到底是谁唱的歌。 这歌声让他感到亲切，心情舒畅。 对面山谷又安静下来了。笑笑生望了过去，只见几只小鸟儿，在树林上飞跃，它们展动着翅膀，有时盘旋，有时俯冲。 笑笑生忽然想起了帝都。帝都的冬天，偶尔会下一两场雪，稀稀落落的雪花飘落地上，很快就被车轮和脚印碾成了泥。那些落在屋顶和树枝上的雪花，用清冷的目光，注视着眼下的城市。小鸟在高楼的缝隙间飞窜，寻找着安心的落脚点。所有的一切都在流动，不动的是钢筋和混凝土。 “那两位女同事怎么样了？她们会不会为我担心？会不会因为我的失踪而感到内疚？是她俩让我出门买宵夜的。” 想到这里，他又轻轻地摇头。 “不会啦，不会啦！” 笑笑生站了起来，沿着悬崖边漫步。一面是万丈深渊，阴冷而又不可琢磨；一面是冬日暖阳，洒在金灿灿的山坡上。 笑笑生此时思绪起伏，想起了很多往事。 在我咿呀学步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天上的月亮很明亮。我透过家里那扇玻璃窗，看着街上的行人，他们平静而又安详。我很喜欢那扇玻璃窗，它把温暖的阳光带给我。 电视里播放着动听的歌曲。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些歌曲。有时我听不懂歌词的内容，就胡思乱想。 “长大以后，我会怎么样？mama说我会很快乐，也会很漂亮。” 哦！那是一个女孩子唱的。 这个唱歌的女孩快乐吗？她去了哪里？ 我记得那条街道，记得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老人们。他们迈着蹒跚的碎步，有的还拄着拐杖，在路上艰难地走着。他们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他们知道我失踪了吗？ 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啊，明天我要早早地来看你，守在你的岸边，等着看到阳光照亮你的那一刻！ 笑笑生长时间地在岸边漫步，忘记了一切。 那只小猴子已经回到了身边，蹲在一旁等候着。 山间刮起了一阵风，带来丝丝寒凉，笑笑生打了一个冷颤。太阳快落山了，山峰上的云彩，此刻又聚集到一起，相互拥抱着。 看看天色已晚，笑笑生对身边的猴子说道: “走，找你老爸饮酒去!” 小猴子一听非常高兴，慌忙在前面引路，朝黑铁家走去。小猴在前面飞跑，去向铁老大报信。 铁老大正在家中一个人喝闷酒，听说笑笑生找他喝酒来了，立刻迎出门外。 铁老大晃动着矮胖的身躯，快步移动着一双锣圈腿，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张开双臂: “欢迎，欢迎小主人!真是难得呀!” 笑笑生拉住铁老大的手，笑着说:“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来陪你喝喝酒。” 铁老大说:“好，太好了！谢谢小主人。” 铁老大的二太太三太太也迎出门外，铁老大吩咐: “马上再去准备几个下酒菜。”两个太太应声而去，转身就不见了身影。 然后他又对女儿喊:“小花，把爸爸最好的那坛子酒拿出来。” 笑笑生看了一眼小花，果然是一个婷婷玉立的美猴，十分活泼可爱。 小花跟几个哥哥说:“快来帮帮我，那一大坛子酒，我怎么能拿得动” 几个哥哥马上随她而去。 一阵间，酒坛子抬了上来，很大的一坛子酒。两位铁太太也预备好了下酒的菜，笑笑生与铁老大喝起酒来，他的几个儿子站立身旁侍候。女儿小花不见了踪影，只听见从里面传出快活的笑声。 看来，小花已经接受了衬衫公子，重新找到了快乐。 铁老大举杯。“主人，你的到来让我非常高兴，我先干一杯，以示敬意。” 笑笑生说，“我来就是找你喝酒，哪有让你一个人自饮的道理一起干杯吧!”说完，一饮而尽，十分爽快。 铁老大也举杯喝光。 铁太太马上给二位斟酒。 笑笑生对铁太太说:“夫人请休息吧，不用特意照顾我们。下酒的菜已经预备好了，我和老铁随意饮几杯就好。” 铁太太还要客气，铁老大就挥挥手说:“你们都去忙别的事情吧，我和主人安静地喝酒更好。” 家人听后各自散去。不过，二太太还是经常过来查看，是否需要添酒加菜的。 笑笑生又举杯:“老铁，你最近心情不好吧想开一些吧!来，我敬你一杯。喝下这一杯，心情就会好了！” 铁老大慌忙举杯，嘴里连声说着谢谢，二人再次干杯。 “主人，黄金老大惩罚我，我倒没有特别多的怨言。既然与他打对台，输了就只能自己咽下苦果，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怎么会相信了织布家” 说完，铁老大嘴中‘啧啧‘作响。 笑笑生说:“老铁，织布家也是可怜，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听你说过，织布机的祖先与你的祖先一样，都是厚道人，没有参与迫害桃花源人。我对你们两家的祖先，十分钦敬！” 笑笑生举起酒杯: “来！为你们的祖先干一杯！” 铁老大一听，非常高兴，脸上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为好人干杯！” 笑笑生放下酒杯，问道: “老铁，上次你说好人没有好报，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我当时批评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铁老大喝了一口酒，然后瞪着眼睛看着笑笑生。 “小主人，我的生活告诉了我一切人生真谛，我相信自己。刚才你说织布机可怜，若说可怜，我才是可怜!我处处为众人着想，和300年前的祖宗一样。可到头来是牺牲我一个，别人倒是安乐了。就说这一回吧，如果不是主人来，我还是一个人喝闷酒，不会有人上门看我的。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善的世界。” 笑笑生笑着说，“我年纪轻，没有经历太多，不该随口批评你。我把那天说的话收回来，就当做我没有说。” 说完再次干杯，铁老大陪同。 喝完酒，铁老大小心问道:“主人，听你的口气，莫非你的心情也是不好与我刚好是一对儿” 笑笑生说道:“是啊！老铁，我最近读书，为神龟痛心，有些郁闷。” 笑笑生把《神龟飞天》的故事讲给铁老大听，铁老大听后马上说道: “龙王的为人，我们也都清楚。当年他来桃花源处理人猴争端，他徇私判案，实在出乎我们的预料。祖先们都已经预备接受处罚了，结果是各打五十大板，明显冤枉了桃花源人。我的祖先们说起此事，都为桃花源人愤愤不平!” 铁老大说完，陷入沉思，良久说道: “主人，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老铁，酒桌上的话，可以随意说，不过是为了图一个快活!” “那好。我就大胆说说。” 铁老大清清嗓子，开始说起来。 “主人，你是绝顶聪明之人，人间罕见，能够破解《桃花源记》，绝非一般。桃花源乃是风云际会之地，人神共睹。我有一个经验，世界上从来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主人这样的人物，早晚都会与龙王相遇，说是命中注定，这才是恰当。” 笑笑生听后大吃一惊。 “老铁，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怎么胡言乱语龙王是多么了不起大神仙，我笑笑生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怎么会与他发生瓜葛老铁你说错话了，罚酒!” 说完举杯，铁老大呵呵笑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笑笑生，喝着酒，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笑笑生说话了，“我今天是为了神龟，一时感愤，来找你喝酒，没想到你却把我与龙王想到了一起，真是不可思议。” 铁老大微笑着说:“主人，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难以预料，那个神龟也是鬼使神差，偏偏那时激动血热，如果他不是睡意朦胧，估计不会让龙王脱身的!” “老铁，此话怎讲” 铁老大用手抿抿嘴，说道: “神与人不知道的事情，我们畜生或者动物却是明明白白的。神龟应该很清楚，龙王的几个公子去支撑西天最合适。龙太子出山，要风有风，想雨得雨，如果他们去支撑西天，人间不知会有多么幸福!不要说一个桃花源仙境了，整个天下都如同仙境一样。只是要辛苦了几个龙太子。” 笑笑生有些疑惑:“老铁，龙太子如果支撑西天，他们爱动，天就会不稳。整天摇摇欲坠，人间不是天天都要担惊受怕吗” 铁老大哈哈大笑，“主人，龙王的话你怎么也会相信实话告诉你吧，如果是龙太子担当此任，天会比现在还要稳定。神龟的四只脚也会累的，他们有时也要休息，换换姿势，我们在人间就会感受到地动山摇。如果换做龙太子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上接天河，下连大海，一点都不会感觉累。也不需要经常改换姿势休息，天空比现在还要稳定。” “听你这样说，龙王不但戏弄了神龟，也蒙骗了娲皇” “主人，我酒已经喝多了，实在不知在说什么” 说完，铁老大倒在地上睡了过去。笑笑生也觉得十分困乏，他也跟着倒地睡着了。 两位铁太太马上过来，收拾好了酒席，把地上的二人安顿好。大家休息，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