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孙祖寿的理想
第四十一章孙祖寿的理想 孙祖寿闹了一场虚惊，被警察抓进去了，孙祖寿死活不承认自己是特务，叫来了福兴庄大队书记，书记认可了孙祖寿是福兴庄大队的人，又被警察从派出所放了出来。 孙祖寿该休假休假，该上班上班。转眼这1958年过去了，就到了1959年。首都十大建筑陆续完工，砂石料需求量迅速减少，这砂石厂供不应求的热络劲儿也就过去了。大堆的砂石料堆在砂石厂，没有定单，砂石厂就面临着裁员的境地。这人员裁到哪儿去呢？1959年国家的各种建设还方兴未艾，在京北二十多里地的一个镇子的一个毛纺厂已经建成正要开工，各色人等需求若渴，向社会各界发出通告，招揽人才，这消息也就传达到了州东砂石厂，州东砂石厂这里剩余人员正愁没处打发，那里却需要人员，正好以彼之有补彼之无。砂石厂领导召开会议，公布砂石厂形势，砂石场状况有目共睹，人员富余，需要减员，而毛纺厂新厂建成正待开工，百岗空缺，嗷嗷待补，有愿意前往者举手报名。这孙祖寿脑筋一转悠，想道，上一次警察把我当成特务抓到派出所，不就因为我黑吗？我成天介晒在太阳底下能不黑吗？听说毛纺厂是在屋子里干活，成天介在屋子干活，晒不着太阳，这屋子捂汗水沤，两下加攻也能把我弄白喽，就是白不了，也不会再往黑锅底那方面发展了啊？为了再不让警察把自己当成非洲黑人抓起来。孙祖寿没想别的，到毛纺厂上班，第一个举手报了名。 自愿报名去毛纺厂上班的也不是孙祖寿一个人，砂石厂写了介绍信，介绍信交给了这中间的一个共产党员，这个共产党员带着报名到毛纺厂上班的孙祖寿这二十几口子就去了汽车站，公共汽车开来了，大家坐上公共汽车，就奔了北京城的方向，到了指定汽车站，下了汽车，打听道路，去了厂子报到，然后就是登记家庭出身、个人成份、文化程度、个人简历……一切登记完毕，然后根据个人所长分配工作 孙祖寿打小失去了爹娘，没有念书的条件，新中国建立后上了几天识字班，凑合着算是把自己的名字认下来了，由于自己本来脑瓜就不是那么灵通，这几年又竟筛沙子了用不着什么文化，学那几个字，也就就饭吃了。孙祖寿不但没文化，又由于长像丑陋，毛纺厂的好工作自然轮不着他。但是单位大了，需求人的种类就多了，大柁有大柁的去处，檩条有檩条的去处，椽子有椽子的去处，厂长这工作虽然好，但是也不能人人都去当厂长。厂子里五行八作都得有人干，厂子人事科看了孙祖寿的个人履历表，又面试了他的相貌，就把他分配在锅炉房去烧锅炉了。 这叫量才使用，孙祖寿没有怨言，因为这究竟是在屋子里干活了，已经实现了他原来的愿望。而且这烧锅炉虽是毛纺厂最苦最累的活儿，但不是八个钟头老往锅炉里添煤，添一阵子可以歇一阵子，比筛沙子强多了，筛沙子一锹不往筛子上扬，石子沙子就不往筛子上跑，可这烧锅炉往锅炉里添煤是有时有晌的，又不用动脑筋，孙祖寿除了这些，还有一图，虽然锅炉房整天价和煤打交道，弄得黢墨油黑，但本来自己就不白净，锅炉房里的煤炭把自己染黑了，还可以为自己那天然的黑rou皮子遮遮丑。有了这些做铺垫，孙祖寿虽然干得是厂子里最下等的活，但是孙祖寿干着却自得其乐了，因为自己从此再不向着那黑得流油的非洲人那个方向继续发展了。 孙祖寿大脑简单，四肢发达，干这烧锅炉是再得心应手不过了。眼看七八年就过去了，孙祖寿也就二十七八岁了，一块儿从砂石厂来的好的赖的工友都有了朋友组织了家庭，唯有孙祖寿还没有成家。孙祖寿也是人，他心里像猫爪子抓心一样急，可急也不顶事，这人又不像猫啊狗啊鸡啊鱼啊能从市场上买来一个。 孙祖寿搞不上对象没有因为别的，还是因为他原来被警察抓进进派出所那个原因。 一天，孙祖寿愁闷，下了班，拉了一个同班的工友去镇里饭馆子去喝闷酒，不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愁苦，孙祖寿唉声叹气，这同班的工友喝了人家的酒，也不能没有表示，言道：“哥哥人是好人，家里也没累赘，心眼也不坏，就是这长像差了点，就把媳妇耽误了，我跟哥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好的娶不上咱找个赖的行不行啊？” “赖到何种程度啊？ “比如说，离了婚的，死了丈夫的什么的。” “行啊！怎么不行呢？离了婚的，死了丈夫的，也是人啊？就咱这长相，还要什么条件呀，成个家就行啦？” “如果这样就好办啦，哥哥这个事就交给我吧” 这个工友说话拉了口子，不能当屁放，奉人就叨咕孙祖寿对像这个事，过了一个多月，还真踅摸着了一个离婚的女人，孙祖寿和那女人一见面，把那女人吓了一个侧歪，这个不用说就告吹了。又过了一个多月，这个工友又给领来一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这次这个工友有了经验，提前给这个小寡妇打了预防针，言道：“我给你说的这个哥哥就是黑了点，人品可好着呢，长得好当不了饭吃。”这小寡妇点点头言道：“就我这身价还挑什么人呀？只要对我好就行啦。”这个当介绍人的工友听了这话言道：“这就好，这就好啦！” 工友引荐孙祖寿和小寡妇两个人见了面，小寡妇不言不语，低着头不说话，没有一刻钟就分手了，介绍人问小寡妇意见，小寡妇言：“容我考虑考虑再说。”可这一考虑就是一个多月，最后介绍人催逼急了，小寡妇言道：“我的前夫刚刚过世，我的伤感劲头还没有过去，等我缓缓再说，那个哥哥要着急，就让他另择她人吧。” 小寡妇没有明言拒绝，介绍人吃了一个软钉子。先前说来的这两个女人都是居民户，没有弄成，介绍人长了经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又和孙祖寿嘀咕：“哥哥，咱们还得降低条件，假如给你说个农民户成不成啊？”孙祖寿踌躇，言道：“我好容易熬成了居民户，假如娶了个农民媳妇，生的儿孙也就又永久转回到农民去了。”介绍人说：“你想得倒挺远？让我说你还是火燎眉目顾眼前吧！” “照你这么说我就找一个农民媳妇啦？” “大主意你拿，我只管跑腿。” 孙祖寿又发了半天闷，同意了找个农民媳妇。 又过了一个多月，介绍人给领来一个乡村的丫头，乡村的丫头进了毛纺厂 左右顾盼，两眼发直，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孙祖寿这天公休，在宿舍里等着乡村丫头的到来。丫头进了宿舍抬头看见了孙祖寿，惊愕得目瞪口呆，头迅速的低了下来，再也抬不起来了…… 介绍人给孙祖寿说了三个女人，哪个都被孙祖寿的长像给吓跑了，介绍人唉声叹气，孙祖寿更是唉声叹气。介绍人因为喝了人家的酒吃了人家的饭，给人办不成事总觉得心里不落忍（不舒服），又过了半年，介绍人不知从何方打听到了在附近镇子里，有一个痴痆呆傻的姑娘，又跟孙祖寿唠叨开了。孙祖寿婚姻路上已经碰了几鼻子灰了，心灰意冷虎口冰凉，脑子里总是琢磨，这辈子恐怕没有挨到女人的机会了，忽然间介绍人又给他提头说对像，说是个痴痆呆傻的姑娘，孙祖寿心里想道，痴痆呆傻也是人呢，况且还是居民户，吃着商品粮，我养活得了她，我只当花钱养个rou疙瘩。于是乎，没费什么唇舌，三下五除二，孙祖寿和这个痴痆呆傻的姑娘事情就办了婚就结了。 转眼几年过去，痴痆呆傻的姑娘给孙祖寿生了一儿一女，老大起名聪明，是个小子，老二起名聪丽是个丫头。 这孙祖寿从这两个孩子没生出来之前就担心聪明聪丽长得像他自己，长大了也像他一样不好搞对象，可这本是他瞎cao心，长得像谁是胎里带的，是你自己决定得了的吗？不过还好啊！孩子生出来了，没有一个像他的，甭管丫头小子，都像他（她）们的mama，白白净净的，孙祖寿看着这一双儿女不像自己长得那么黑自然喜欢。可是孩子越来越大，一个个痴痆呆傻的性子却越长越像他（她）们mama。这比黑还难受呢。 一双儿女呆傻，没法进学校，也就在社会上晃荡了。他（她）们mama蓬头垢面，这一双孩子也跟在他（她）们mama后面蓬头垢面，他（她）们mama流着长鼻涕冬天冻着冰壶，一双儿女也流着长鼻涕冬天冻着冰壶跟在他（她）们mama后面，每当这娘三出现在福兴庄的街上，街上的人就不干别的了，扭脸拧脖子竟看她们了。从此，孙祖寿的媳妇和两个孩子这娘仨就就成了福兴庄的一条新兴的风景线啦。 十年八年转眼就过，一晃十年动乱结束了，改革开放到来了。村子里的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手艺的瓦匠木匠出去包活，会开拖拉机的出去拉脚，脑袋瓜灵力的走南闯北做生意，不缺吃啦；不少穿啦；生活改善喽；盖新房打新家具啦。人人都在实现着个人的梦想。 这孙祖寿整日上班，在工人群里混日子，挣得是死工钱，没有那些额外的大进项，虽然个人也有一些理想，但也是空中楼阁水中月亮。他很羡慕人家手上戴的手表，能看钟点上班下班；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能听刘兰芳的评书杨家将：有一挂自行车，能利利索索的抬腿就走。可就凭他这五十多块钱的工资，还要养着死吃死嚼的三口人，驴年马月能实现他这理想啊？ 周围的环境不断触动着孙祖寿的神经，使孙祖寿的思想煞不住闸，开动脑筋想办法，要实现他这个理想。孙祖寿思来想去，想起了紧挨大队部的农村信用社在村子里的大队信贷室，这个信贷室，村子社员的钱老是在这里存进取出。孙祖寿休假之时到大队部踩了点，知道每天大队信贷员了结了业务，钱放在抽屉里，就回家走人了事。 孙祖寿趁一天夜深人静，潜入大队部，撬开了信贷员的抽屉，把抽屉里 的钱都抓出来装进自己口袋里，翻墙逃之夭夭。 孙祖寿回家迫不急待从口袋里抓出钱，翻过来倒过去数了几遍，总共一百五十四块。孙祖寿摇头晃脑懊恼非常，提心吊胆做了一次贼，怎么就这么点儿收获呀？ 孙祖寿仰慕已久的是哪个吱哇乱叫的半导体收音机，他第二天花了三十多块钱买了一个带天线的半导体收音机，剩下的钱就等着买手表了。那年月买手表得有手表票，孙祖寿把买手表的愿望向后勤领导作了汇报，上级登记上了，两个月后孙祖寿领到了手表票，到商场买了手表。孙祖寿从此美起来了，下了班戴上锃光瓦亮的手表逛商场，熄灯了，他钻在被窝里也要听上一段评书。尤其是休假的时候，他更美了，拿上唱得吱哇乱响的收音机逛大街走小巷，穿田间小路，好一派天外来客与众不凡的气势，乡村人可羡慕了他几天，孙祖寿也耀武扬威了几天。 孙祖寿偷大队信贷室的钱，公社公安员一百想也没想起来是孙祖寿，如果孙祖寿就此收手，那么这个案子就变成了千古之谜，可是这孙祖寿一次得手，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不甘心，不气馁，又来了二次、三次，长此以往，哪儿能不露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