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发现新大陆

    往北去走二十多里地是延庆县城，如果到了延庆县城，照先前一样没买卖，从延庆县城再往回返到八达岭又是三十里，里外里得走五十多里地，如果挣了钱好办，如果不挣钱再走这么多远冤枉道儿？哪难受劲儿就可想而知了，还是找把牢的吧，往西南走十几里地是“康庄”，康庄是延庆的第一大镇，“康庄”离八达岭只有十几里，一去十几里，一回来十几里，总共也没有超过三十里，要比去延庆县城省一半儿的道儿哪！

    于是黑二愣骑上他的自行车，驮着他的行头就奔了西南的“康庄”

    “康庄”在北京到张家口的铁路线上，非农业人口多，是延庆县第一大镇，它之所以有名也是近百年来的事，是由于詹天佑修了京张铁路，康庄有了火车站，康庄才发达繁荣了起来。

    康庄没有高楼大厦，都是些关外的老民居，最现代的也就是康庄火车站哪几间“洋房”。黑二愣来到了火车站那条街上，推着自行车沿街吆呼着：“嘣棒花吆！嘣棒花吆！又香又脆的大白棒花吆！”黑二愣吆唤了半日，一个小脚女人用小昇子盛着棒豆子跩呀跩呀走出了门洞，问道：“嘣棒花哒？一炉多少钱哪？”黑二愣受了上次教训长了经验，不敢再说五毛钱一炉，他试着步儿问道：“别人多少钱一炉我也多少钱一炉！”

    哪小脚女人言道：“这小伙子说话不着边，别人不跟我要钱，我也不给你钱行吗？”黑二愣嘿嘿一笑，言道：“您瞅着办吧。”

    “小伙子，你也甭害怕！人家多少钱一炉，我也多少钱一炉给你，你嘣吧，两毛钱一炉，一个子儿也不少你的！”

    黑二愣苦着脸心里暗忖“真大方！”黑二愣虽然听着这个价钱满心的不高兴，但是货到街头死，挣两毛是两毛，走着就比站着强。”言道：“就这么着吧！”

    黑二愣从自行车上解下了黑铁嘎达嘣棒花机，撂在地上，又卸下了小风匣，对小脚女人言道：“大妈，您知道，我们嘣棒花的没有带柴火的，劳您驾！从您家里弄点儿棒瓤子吧？”小脚女人言道：“行！行！行！”

    小脚女人跩呀跩呀从家里迅速出了半粪箕子棒瓤子，黑二愣从墙根儿抓了一把树叶子放在棒瓤子底下，用打火机点着树叶子，用嘴吹了吹了，火着旺了，又用风匣缓缓的拉了几下，树叶子引着了棒瓤子，黑二愣接过了小脚女人手中的棒豆子倒在棒子花机里，扣上盖子。黑二愣一手拉风匣，一手摇嘣棒子花机的铁把儿，一会儿，黑二愣看了看棒子花机上的压力表，已经到火候了，停住了拉风匣的手，打开了棒子花机的盖子，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白花花的棒子花就嘣在一个口袋里了。

    小脚女人付了两毛钱，拿走了半袋子棒子花，黑二愣开了张，开了头一家儿就有第二家，不一会儿，黑二愣也嘣了有五六炉。

    再后来，就再也没人问津了，黑二愣知道该换地方了。黑二愣抬抬头看老爷儿，老爷儿早歪了，黑二愣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找到了个饭馆子，问馒头多少钱一斤，言说三毛钱，黑二愣没挣钱不敢造次，要了一斤馒头，又要了一碗鸡蛋汤，花了四毛钱，囫囵吃了，抹了抹嘴，走出了饭馆子。黑二愣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走到了自由市场，这里除了卖鸡呀、羊啊、锄头、镐头、叉子、扫帚、小米、绿豆、豇豆等等之外还有几个卖鸡蛋的，他看到有一个老头儿的买卖最红火。就凑上去观瞧。那老头儿卖鸡蛋是一块五毛钱一斤，他觉得新奇，言道：“大叔，这鸡蛋卖的怎么这么便宜呀？”

    “便宜？你觉得便宜都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这个意思你可说便宜？跟我打哈哈！说风凉话！”

    “我没跟您打哈哈！”

    “还没跟我打哈哈哪？上来就跟我说凉腔！”

    “我不是本地人不懂这里的行市。”

    黑二愣自言自语：“真是啊！这里的鸡蛋一块五，真便宜？”

    黑二愣好奇，又道：“是不是自家产的？养女不打饭钱？”

    “我想卖高价哪！谁要啊？我们这里都是这个价儿，不信！你遍地打听打听！”

    “啊，都是这个价儿，您家里养着多少只鸡呀？”

    老头儿不再言语。黑二愣还想往下搭钩，给卖鸡蛋的老头儿圈了一炮烟叶子，递了过去言道：“您也甭嫌赖，我这烟叶子是好烟叶子，自己家里院里栽的，头茬叶子，您尝尝吧，劲儿大着哪！”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卖鸡蛋的本不想再和黑二愣说话，鉴于这一炮烟叶子，此时又没有买卖，有空暇时间，又和黑二愣聊了起来。

    言道：“你是关南人？”

    “我是关南人。”

    “不瞒你说，家里就有两只鸡。”

    “哪您多少天上这儿来一回呀？”

    “我天天来。”

    黑二愣愕然，卖鸡蛋的老头儿看黑二愣犯愣，言道：“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就跟你说了实话吧，但是你可不要在这里乱嚷嚷！我这鸡蛋是倒来哒！”

    “啊！您这鸡蛋是倒来哒！那您卖一块五，哪买来时就更便宜啦！”

    “当然更便宜啦！”

    “你是干什么哒”

    “我是崩棒花儿哒。”

    “怎么样？买卖挺好哒？”

    “好什么呀？要好我还至于从关南钻四十里关沟翻过八达岭到这地方来？”

    黑二愣又道“我冒昧问您一句，您这鸡蛋是多少钱进的？”

    卖鸡蛋的迟疑，黑二愣看出了绺儿趴在卖鸡蛋的老头儿耳边言道：“您放心，我不会给您坏事，也夺不了您的买卖，我的买卖实在不行，我想也倒倒鸡蛋，但您放心好了，我决不在您这里做，我要做也到我们关南做去。”

    卖鸡蛋的老头儿还是迟疑，傻傻的咧着嘴似笑非笑着，黑二愣又加了一句言道：“大叔，您不相信我？我要食言我是爬着走的！我再跟您说一句到家的话，您如果在康庄这一亩三分地看到我做您一样的买卖，您砸我盛鸡蛋的筐子！折我约鸡蛋的秤杆子！您叫我三孙子！大叔，在您这一亩三分地如果我犯在您手上，我不是一步难载吗？”

    这卖鸡蛋的老头儿看黑二愣说话也算沾边儿，而关北的人那阵儿也算实诚，就把实底儿告诉了他。关北卖鸡蛋的老头儿嘴对着黑二愣的耳朵悄悄道：“我这鸡蛋是八毛钱进的。”黑二愣咯噔打了一个激灵心里提了一下暗忖“唉吆！我们哪儿可不是卖一块五啊！这八毛钱进的鸡蛋，得有多大的利润啊！”

    黑二愣虽然高兴，但却漫不经心道：“您干嘛不多卖点儿钱啊？”

    “唉，不少啦！收八毛卖一块五，里外里一斤鸡蛋就挣七毛，卖十斤就挣七块，卖二十斤就挣十四块，顶在生产队里干一个月的啦！咱费什么啦？不就是耗个时间吗？”

    黑二愣言道：“您卖一天得收几天哪？”

    “我卖一天，收几天？一会的功夫就收啦！”

    “啊？走街串户一会儿您就收啦？您一天能卖多少鸡蛋哪？一会儿就收啦？”

    “一天卖五六十斤。”

    “五六十斤鸡蛋您一会儿就能收齐啦？”

    卖鸡蛋的老头儿说话来了兴致，言道：“告诉你，有好骑驴的还得有好赶脚哒！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再有能耐没有帮手也不行！我有一个亲戚他养着不少鸡，他养着不少鸡，他养鸡我卖鸡蛋，不然我能有这么大底气？”

    黑二愣灵机一动，言道：“大叔，您的亲戚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啊？”

    卖鸡蛋的老头儿脸一沉，心里想道“这小子得了屋子想上炕，他要干嘛？”要拆我的台？不免脸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