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鹊桥仙

    诺歆与彦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普天同庆的封后大典之上。那日她面上是雍容精致的红妆，头戴凤冠，身着繁复艳美的华服，凤仪天下。然而就在她从凤撵上缓步而下时，一旁的彦塬却透过珠帘看到一双凉静如寒潭的双眸，那双目含水，柔和清冽，缓缓地迎上他深褐的双眼，摇曳了他眼中的浩渺星辰。他一怔，脸上不羁随性的笑容渐渐淡去，手中的折扇缓缓摇着，却灭不了心中滕然而起的火苗，那火苗反而愈发猖狂，燎得他心口热辣地疼痛。

    想要她。将她揉进怀里，不住地亲吻那双深邃素净的眸子，抚摸那双精致纤薄的红唇，让她那张恬淡坚韧的面容泛上带着红晕的笑意。

    彦塬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整日流连烟花之中，见过许多美艳的女子，却未曾有人像她这般直直闯入他心底，而她却是那人新纳的后。那时的他对上那双眼，便知道她会是他手中那盘棋中的最大的变数，只是他未曾想到他最终会为了她将计划一再急切地推进，翻手云雨为她一人。

    诺歆目光恍惚，不经意间对上那人灼热的褐瞳时，亦是不由得一怔。那人一身玄色衣袍，衣摆上有朱红云龙绲边，墨发高束，殷红的发带迎风微动，手中的山水折扇缓缓摇着，若有似无的轻遮半脸，然而那高挺的鼻梁与狭长的丹凤眼却让人看得真切情动。她曾听闻七王爷彦塬风采翩翩，美貌绝伦，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勾走了无数闺秀的心，偏生这人放荡不羁，十成十的纨绔风流。然而此时她从他那双褐眸中看到的却不是万千风流，而是那摇曳的浩渺星辰和沸水般的炽热。

    诺歆脚下的步伐依旧镇定有序，心跳却莫名紊乱，她面色不变，俨然是素静清傲的模样，双眼却渐渐蒙上水雾，摇曳如同晃动的心神。她缓步走过他面前，蓦然听到他低沉勾人的轻笑声，耳廓不由得泛上绯红，却是不敢再看他，直直走上祭天神台。

    封后大典之后，皇帝来过诺歆的明瑜殿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从未留过整夜，只匆匆逗留几个时辰便去往其他妃嫔处。诺歆自知皇帝对她没有半分感情，她生性寡淡，而皇帝喜欢的是对他百般顺从，会如藤萝般紧紧缠绕着他，向他撒娇讨好的女子。他想要的不过是白家的权势，他想要白家，却又猜疑忌惮白家，而她想要清净的生活，如此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只是每每她午夜梦回，寂静清冷的大殿中只有凄冷的烛光跳跃，她想起的却是封后大典那日那双盛着浩渺星辰的褐瞳和那一声撩拨了她心池的低吟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