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魔障
“老子信了你的邪……” 柳十一嘟囔了一句，带着满肚子的怨气起床，脱掉了满是汗水的背心，光着膀子走进了浴室，又来了一次凉水澡。 出来之后，柳十一终于感觉烦躁感略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张雨婷也差不多该下班了，柳十一箕拉上拖鞋，晃荡着出了门，准备去买菜做饭。 菜市场不远，就隔着两条街道，柳十一一路和熟人打招呼，一路晃悠，很快便拎着菜篮子到了。 “呦，柳爷，好久不见你啊，去哪里潇洒快活去了？”菜贩子熟练的和柳十一打招呼。 “没啥，瞎转悠，去了躺美洲，我说，你这胡萝卜多少钱啊。” 菜贩子笑了笑，比划了个手势，道：“一块二！” “几天不见，涨价了啊，便宜点儿呗，一块怎么样？”柳十一娴熟的砍价。 菜贩子露出一脸难色，道：“柳爷啊，咱这儿你又不是不清楚，小本买卖，我还能坑你不成，怎么样，一块一，我再送你一把香菜！” 柳十一笑笑，放下胡萝卜，继续问其他菜价。 十年如一日，这些年，其实他就是这么渡过的。 过往的那些冒险，那些刺激的生活，那些如梦如幻一样的日子，他的战友、父母、朋友、敌人，都已经变成了他心底最深的回忆，陈封在心底，落满尘埃。 这些他都不想再提及，也不会允许有人来触及。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不去碰触那些痛苦，才可以像现在这样，貌似快乐的苟且偷生。 他的心，早就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去。 看着杂乱不堪的街道，听着菜市场熟悉的吆喝声，柳十一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这一切似乎距离他很远一样。 他的耳边，忽然就响起了安娜带着绝望的呼喊声，炮火声，枪声！ 她在叫他的名字！ 不！ 柳十一呆呆的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狰狞。 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情绪忽然间无法控制，一腔怒血，忽然间涌上柳十一的心头，他拳头紧握，愤怒的看向前方，前方隐隐绰绰的人影，仿佛那些都是他的敌人！ 他等待着冲锋，前去大杀四方！ 救出他最爱的人！ “柳爷？柳爷！” 菜贩子拍了拍柳十一的肩膀，脸色有些惧怕，小心翼翼的道：“这胡萝卜，您还要不要？” 柳十一一怔，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喘着粗气，浑身静脉喷张，一脸狰狞，似乎要择人而噬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 柳十一收回表情，皱着眉头挤出一个笑脸，结果把菜贩子吓了一跳，刚才菜贩子可真的被柳十一吓到了，那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过来生撕了他。 “要啊，怎么不要，一块一就一块一，给我来两根儿。” 菜贩子小心翼翼的递给柳十一，神色紧张，钱也不要了，道：“送您了，您没事儿吧？” 柳十一尴尬笑笑，道：“没事儿，刚才走神了，真送我啊？” “真，当然真。” “嘿嘿，谢了啊。” 离开菜摊，柳十一心里头纳闷，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精神病？不会吧…… 心中疑神疑鬼的买完了菜，柳十一拎着菜篮子回到小楼，准备开始做饭，这一路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老是走神，总觉得安娜在喊他。 “玛德智障，一定是被这小菜鸟给传染了。” 柳十一咒骂一句，洗了菜，熟练的cao起菜刀，邦邦的开始切菜。 “哎呦，卧槽。” 又走神了，柳十一一刀切在了自己手指头上，顿时鲜血横流。 真是他娘的中邪了。 柳十一自从九岁的时候拿起刀，到了十二岁的以后，这辈子就再没被刀切到过自己，不论是菜刀还是砍刀，今天切个菜居然见血了。 水冲洗了一下，找了块创可贴绑好，柳十一开始聚精会神的切菜，他已经发现了，睡了一觉起来之后，他总是喜欢走神。 柳十一一顿饭做的如临大敌，满头大汗的做满了一桌子的菜，终于松了一口气。 “娘的，看来真是被老狐这死老头给念叨坏了，难道我得去精神病院看看？cao……” 柳十一咒骂了几句，看着满桌子的菜，脸上露出了笑容，一个月没动手，自己这手艺还是不减啊。 刚解下围裙，房门开了，张雨婷也回来了。 “做了什么呀，好香呀。” 柳十一一把将其抱起，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道：“再香也没有你香。” “讨厌你，快放我下来。” “不要，你说，我是先吃你呢，还是先吃饭呢？” 张雨婷笑着拍了柳十一一巴掌，道：“先吃饭，我一身是汗，我先去冲个凉。” 柳十一将张雨婷放下来，道：“好吧，我等你。” 几分钟后，张雨婷也洗完了，坐在了桌前，开心的道：“哇，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说着，她眯起眼睛看着柳十一，道：“说，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 “怎么可能。”柳十一递给她筷子，道：“这完全是我对你的爱啊，怎么会有亏心事呢，我是那种人嘛……来，快尝尝，我这手艺退步了没有。” 张雨婷接过筷子，目光却放在了柳十一的手上：“你受伤了？”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没事儿的，快吃饭吧。” “要小心呀，怎么这么大意呢。”张雨婷说着，放下了筷子，问道：“消毒了没有？有没有用碘酒擦一擦？” “已经擦过了，没事儿的，小伤而已，快点儿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好的，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 张雨婷夹起一根青菜，放倒了嘴里，嚼了几口，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没放盐吗？” “没放盐？不可能啊……”柳十一也夹了一筷子，一吃之下，果然没放盐，尴尬的笑笑，道：“失误失误，那尝尝这个溜rou片。” 张雨婷又夹起一筷子rou来，菜放到嘴里，就赶紧吐了出来，灌了自己一大口水，道：“妈呀，齁死我了，这得打死几个卖盐的啊。” “啊？” 柳十一这下子懵逼了，拿起筷子尝了尝，果然，咸的就像是晒了三十年的老腊rou一样，又尝了几口其他菜，果然，不是少放这个就是少放那个，总之，没一样能吃的。 “玛德，难道我真得神经病了？”柳十一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 “没事儿，怪我。”柳十一放下筷子，道：“那咱们出去吃吧。” 张雨婷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失望，随口道：“我累了，不想出去了，还是我去下面条吧。” 说着，张雨婷起身走向了厨房，柳十一使劲儿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像是拍电视机一样，总觉得这样拍两下就能好。 面端上了来了，柳十一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精神一直出于恍惚状态，走神走的厉害。 张雨婷看着他，疑惑道：“不好吃？” “不，不，好吃。” “那你吃呀，面都泡软了。” “哦，吃。” 柳十一拿起筷子，刚夹起面，还没送到嘴里，筷子就停在了半空中。 啪！ 张雨婷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气道：“柳十一，你到底吃不吃啊，嫌难吃啊，那你别吃了。”说着，就收起了柳十一的碗。 “别啊，我吃啊，我不知道怎么了。”柳十一使劲儿的敲了敲脑门儿，道：“我走神走神的厉害，头晕。” 张雨婷这才收起一肚子的气，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不知道啊，从今天下午就这样了。” “一定是寻思哪个狐狸精呢。”张雨婷咬牙切齿的白了柳十一一眼，道：“那你冲个凉快去睡吧，明天去医院看看。” “哦。” 柳十一呆呆的起身，走向了浴室，张雨婷叹了一口气，将桌上基本没动几口的饭菜收拾了起来，看了一眼，又觉得气不过，一股脑全倒进了垃圾筐。 进了浴室，柳十一脱了衣服开始冲凉，才刚打开水龙头，就传来他哎呀的一声惨叫。 “又怎么了？”张雨婷在外面喊道。 “没什么。” 张雨婷摇了摇头，坐到了沙发上去看电视去了。 浴室里，柳十一咒骂一声，他刚才居然忘记调水温了，出来的全是热水，差点儿把他给烫死。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柳十一冲到一半，就擦干了身子，刚走出浴室，立刻呆住了。 安娜？ 柳十一走出浴室，忽然看到安娜就坐在他的床边，笑着看着他。 “安……” 话说到一半，柳十一忽然觉得不对劲，再一看，床上什么也没有。 张雨婷听到了柳十一的声音，疑惑的转过头来问道：“安什么？” “啊，没什么，那我先睡了。” “哦，你先睡吧。” 柳十一感觉到了不妙，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儿，赶紧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张雨婷一个人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电视，柳十一的鼾声越来越大，吵的她电视也看不成，气的关掉电视，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的寂静中，她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走到床边，脱了衣服，张雨婷轻轻的用指头挫了挫柳十一的手臂，可是熟睡的柳十一毫无反应。 “十一？” 她有好多话想和柳十一说，有很多问题想问，想告诉他，她想他了，她有多担忧他，有多挂念他，告诉他这一个月来她的辛酸，告诉他很多事情。 可是他睡着了。 张雨婷平躺在床上，借着月光侧着头看着他，心中忽然一阵恍惚。 有多少年了？他们这样躺在一张床上，相伴着进入梦乡，渡过多少个夜晚了？ 过往的时候，只要她一出差，回来之后，柳十一一定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在这间小破屋子里，点着蜡烛，放着音乐，亲吻她、拥抱她、占有她，火辣缠绵，整晚都不会停歇，直到他们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满身彼此的汗水。 可今天，他居然睡着了。 这倒也没什么，张雨婷知道，他一定是累了，所以她并没有多问，因为她早就习惯了，他一定是什么都不会多说的。 可是，五年了，足足五年多了，她已经熟悉了他一切的生活习惯，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是她有时候看着柳十一的时候，却仍旧觉得陌生，好像她从未走进他的心里一样。 她看不透他，也看不懂他。 这个男人…… 张雨婷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