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六 相遇
“你的哥哥jiejie是这里的人吗？……真抱歉，我对蒙特还不是很熟悉，等一下我的女佣阿苏回来之后，你问一下她吧。” 莉璐将一杯热牛奶在刚才给自己解围的少年面前放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由于少年的年纪关系，她并没有带着很大的戒心，亲切地和他聊着。 “啊，非常感谢……其实你不必担心，再过一段时间我父亲就会找到这里来了。” 菲欧端起热牛奶，美美地一口嗞了一半，随后他眯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干净而朴素的小屋来。安贝什斯家族在莉璐这一代已经很穷了，她‘暗算’了道格之后又是独身一人逃走，能带的财富自然有限，还要考虑为孩子今后的成长留下足够的金币，现在的生活就不是很宽裕，屋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唯一算是装饰品的就是一个朴素的花瓶，里面插着女佣阿苏从野外采来的小花。 “jiejie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打量完室内的景象之后，菲欧以纯真的笑容发问。 “我出生在莱特，因为想要休息一下，所以到这里来定居了。” 莉璐微笑着给了个十分笼统的回答。 “莱特呀，我很熟悉呢。” 菲欧马上露出自来熟的亲热来：“我还在莱特首都希安那间很有名的萨姆万老头的花店里面当了一段不短时间的学徒工呢！” “是吗……” 莉璐依然微笑着，却没有接茬。倒不是她对眼前少年有什么怀疑，而是怕他不小心把话传出去，给自己带来麻烦。 “萨姆万老头最可恶了，只要出一点小差错，马上就吹胡子瞪眼地骂人，那次我修剪的时候一不小心弄断了一朵香水白兰，他整整吼了我一个星期呢……” 菲欧依然在诉说着自己在莱特的‘生活琐事’，笑眯眯的表情掩护下，那双眸子里却在缓缓地旋转着彩色的光辉，目光的落点也一直隐蔽地停在莉璐那毫无异状的小腹部位。 就这样拉拉扯扯地说了半天之后，菲欧又拿起杯子、准备大喝一口美味的乡村牛奶的时候，杯子却已经空了，少年稚气的脸上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莉璐很母性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端起杯子再次去倒牛奶。 “……根本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心女人嘛…哪里有老妈形容的那么不堪……又是风sao、又是阴险的……” 菲欧注视着款款向厨房走去的莉璐，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吃醋的老妈果然没有任何可信度啊！” 他在这里絮絮叨叨的时候，莉璐已经端着一个托盘优雅地慢步走了过来，盘上是刚才那只杯子和一个银色的细颈壶，里面装着温热的牛奶。 “请随便用吧。” 莉璐轻轻地放下托盘，端起杯子递给少年后露出一个微笑：“这是阿苏从村里买来的最好的牛奶，我也是很喜欢喝的。” “非常感谢——” 菲欧笑眯眯地伸手做出要接过杯子的动作，话音未落双眼却猛地睁开，无法形容的彩色光辉瞬间充满了莉璐的视野，世界在这一瞬间凝固，一切都在这色彩的照射下变得透明，仿佛只剩下了轮廓般的线条。 只有菲欧的身躯例外，在轮廓线条之内并不是透明的空白，而是一片浓郁的、不断流动着的光芒，在世界静止之后，这团人形的光芒徐徐地站了起来，脱离了菲欧的轮廓线，如同刚睡醒一般伸了伸懒腰、做了几个舒展动作之后，转身重新盯住了莉璐。 “来吧，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胆敢打扰我……” 光芒人形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回响，随后他缓缓地摊开手，一阵水纹般的波动从他的掌心出发无声地掠过整个世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变成了轮廓线般的世界开始以高速在时间中回溯，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景象以颠倒的次序再次重现，然后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前天发生的事情……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在快速变换的景象中央，光芒的人形丝毫不受影响地站在那里，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在某个瞬间，轮廓世界中突然出现了几丝极其细微的绿色线条，光芒人形微微一动，瞬间收拢了双手，于是景象的倒转戛然而止，随后他沿着绿色丝线如同漫步一般在轮廓的世界中行走，来到卧室之后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这正是众神降临的那个夜晚，道格梦见未来的那个夜晚，当然也是菲特马斯特前来莉璐的房间暗中布置伏线的那个夜晚——无论多么隐秘的手脚、多么完美的阴谋，一切都在时间的回溯之前纤毫必露，菲特马斯特那定格的脸孔在轮廓的世界里是那么的扭曲，仿佛一团揉乱了的线。 “不甘心的人还真是很多啊……” 光芒的人形说出了一句叹息般的话，然而莫名奇妙的感慨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轻轻哼了一声，身体骤然爆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芒，伸手抓住在空间中飞舞的绿色丝线，动作似乎很不爽地用力一扯—— 仿佛拉了很久后被骤然施放的弓弦一般，整个世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以惊人的高速演回到了正常的时间点，被光芒人形抓住的绿色丝线如同洪水中的藤蔓一般剧烈地摆动着，却始终被牢牢地抓在手中，而当时间回归正常的那一瞬间，世界再次停顿下来，光芒的人形就这么揪着绿色的丝线重新回到客厅，对准菲欧的轮廓坐下。 当两者重合的瞬间，世界重新运转了起来，莉璐执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晃，顿时溅出了几滴奶液，站直身体之后迷惑地盯着自己的手，有些搞不明白究竟怎么会突然失去平衡的。 “哎呀，你没事吧，jiejie？” 菲欧接过杯子后站起身来，关心地伸出一只手做出要扶住莉璐的动作，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却是捏得紧紧地：”是不是太累了？你的面色看起来有些疲劳哦！” “嗯，可能吧。” 莉璐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身体有点疲惫，仿佛刚刚站了很久似的，身子一歪，轻轻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jiejie你赶紧休息吧，我自己去外面找找看。” 菲欧笑眯眯地站起身，歪倒在椅子上的莉璐被不断袭来的疲倦渐渐地控制，思绪也变得不那么清晰，模糊地恩了一声之后，竟然就此沉沉地睡去了。 “个人感觉……比老妈要温柔多了。” 菲欧看着莉璐沉睡容颜，低声嘀嘀咕咕地转过身，而随着他的开口，他身旁的空间一阵涌动后现出了‘噗噜’圆滚滚的身影，听到他的话之后发出了一长串急促的噗噜噗噜的声音，仿佛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都说了是个人感觉嘛。” 菲欧伸出手，抓着它的脑袋使劲拍了几下，“除了离别的时候，平时老妈的温柔对我来说就像不存在一样……我倒不是不理解啦，只不过感觉这种事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啊……当时我毕竟还年轻嘛……” 少年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也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不过马上他就又恢复过来，笑嘻嘻地伸出紧捏着的手，对着噗噜嘿嘿地笑了一下：“别说那些感伤的事情了，我们来找点乐子吧！” 绿色的丝线在他的手指之间隐隐闪烁，末端逐渐透明，直到消失在虚空中。 “噗噜？” 噗噜发出疑问的声音，随后张开大嘴，从口中射出数条不同颜色的光芒，在丝线上扫描起来。 “不用费力气啦，我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菲欧笑得很冷，手上一扯一扯的，“走吧，我们去找他算账去——哦，对了，差点忘了。” 他忽然站住身体，转过身去注视着在软椅上沉沉睡去的莉璐，目光却是落在小腹的部位：“下次可不要这么性急了，我的哥哥jiejie！我将来还有几次要靠你们救命呢！” 莉璐小腹的部位突然有一团橘红色的光辉闪烁了一下，仔细看这团光辉实际上是分成两个部分，闪烁的频率也不一样。 “天……原来你们现在就有矛盾啊？这可不好，要知道……呃，算了，现在说什么你们也听不懂啊，唉，看来只有多多拜托利纳克斯叔叔了。” 菲欧看着那完全不同的频率露出了一个苦脸，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抬起右手挥了挥之后，潇洒地弹响手指，身影瞬间消失在空中。 一层淡淡的彩色光辉从他原先所站立的地方扩散开，接触到莉璐的身体之后就化成一层薄膜状的东西笼罩在了上面，最终隐入了皮肤之下，消失不见。 少女甜甜地酣睡着，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做了一个好梦。 …… …… 号称‘命运之主’的菲特马斯特这几天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他早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却依然没有料到冗余天使博格菲克瑟和他们几乎就像是根本不同的东西——众神的存在虽然高端，无论如何也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和性格的一种生命，而冗余天使博格菲克瑟则表现得更像是一座精密的钟表一样，毫无感情波动地执行着自己的工作，这几天时间它一刻不停地沿着繁复得令人发疯的时间线巡查检测，把菲特马斯特一位堂堂的主神累得像条狗一样，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和那些神祗们制定的计谋是不是有点问题：这样诡异的家伙，真得能够被利用么？ 然而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计划已经开始，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要不然后果就很悬了。他可是在昨天亲眼看到博格菲克瑟如何处理一个小小的错位的，一个来自异位面的强大灵魂凭借惊人的力量冲破了壁垒准备悄然降生到这个位面，被博格菲克瑟发现之后，轻描淡写地剥夺了能量丢入了空无一物的茫茫虚空之中，永生永世地承受寂寞和孤独，连自杀也没可能……相比之下众神将亵渎者永远钉在哀嚎之柱上的行为显得是那么的仁慈——至少他们还能听到同伴的声音么。 不过，虽然抱怨一大堆，计划却是按照制定的步骤逐步展开了。在他将博格菲克瑟拖在这无尽虚空中的同时，那些参与了计划的神祗们已经开始暗中发力，那个继承了拜伦恩斯神职的家伙也在按照他费尽苦心布下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向目标，现在要做的只剩下将这两边的进度控制好，以便计划的顺利实施……目前来看还是一切顺利，总算是辛苦的代价没有白费。 劳累了数天、刚刚以分头查找的借口获得点休息时间的菲特马斯特正在自我安慰的时候，一种奇异的心悸突然抓住了他，命运之主身躯骤然一顿，液体般流动的身体表面一阵涌动，原先隐没的无数绿色命运之线现出了身影，随后散布各处的命运之线另一端都开始回报它们的情况，绝大多数都是一如既往的正常，正常…… “你这个造型……说实话真有点恶心哪！” 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命运虚空中的声音传入了菲特马斯特的耳中，命运之主难以控制地露出了难看的吃惊神色，猛然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落入视野中的却是一名人类少年，正一边捏着他的命运之线，一边摇着头、啧啧有声地表达对他现在造型的评价，无尽的命运虚空仿佛是后花园一样，没有对少年造成任何影响，所以菲特马斯特立即收起了惊讶，开始全神贯注地准备应变——能在命运虚空中生存的绝不可能是人类，所以外表只是假象，而能够这么容易地闯入他的命运虚空的，肯定是个强大的家伙。 “说实话，你的心情我倒是能够理解啦，换个环境的话也许我还能教给你几手呢……不过你居然把脑筋动到我的家人身上，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少年仿佛没看到他身上不断增强的能量光辉一样，依然悠闲地聊着，然而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似无聊地将手中的命运之线随手一根根地扯断，容易得仿佛那是普通的棉线一样——这个动作立即就将菲特马斯特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不敢有任何的行动了。 开玩笑，那可是代表着因果的线，能够触摸得到就已经来历很可疑了，更不要说还能把它们扯断——即使是他这个号称命运之主的神祗，想要切断一根凡人的命运之线也要考虑很久，因为这代表生生切断一个生命从亘古之时就传递至今的因果关系，即使这个命运之线连接的是最卑微的生命，无尽的时间也能让他积累足够的力量，那反噬的强度足够让一位神祗三思而后行，而眼前这位人类少年外形的未知存在竟然毫不费力地一条一条扯着玩，这个举动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可怜的命运之主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少年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被他截断的命运之线只不过是暂时被力量阻隔而已，很快就会重新恢复原样，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噬的力量了——大概是这个位面中最了解‘规则’的菲欧，怎么可能做出干扰因果关系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请问阁下是？” 菲特马斯特声音很平静地询问。怎么说也是一位真正的神祗，认真起来也是有点气势的。 “我是谁你就不用管啦，反正就算我说了很快你也要忘掉……放心，不会疼啦。” 少年皮笑rou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松开手中捏着的命运之线，拍了拍手之后如同踩在地面上一样踱着悠闲的步子向菲特马斯特走来，一边走一边随意地对着抬起一只手，掌心之中彩色的光辉若隐若现：“虽然我对cao纵神祗的记忆还算是颇有经验，不过倒还是头一次用在你这么老的家伙身上……希望你不会忘掉太多其他的内容，那样子就可怜了哪……” 无论是他的话还是他的动作，都透出一种让菲特马斯特毛骨悚然的意味，不过命运之主自然不会被几句话吓住，仿佛液体一般的体表猛地抖出一阵阵涟漪，整个命运空间中的绿色丝线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激流中的水草，然而几乎所有的命运之线都查询过后，菲特马斯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的命运之线！ 作为少有的几个没有什么直接攻击力的神祗，菲特马斯特一向都因为cao纵命运之线的能力而被忌惮，可是眼前遇到找不到命运之线的人，他就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 命运之主喃喃地自语，随后他猛地清醒过来，看着菲欧逐渐靠近的手掌，果断地发动了博格菲克瑟给予他的联络魔纹——这样一个没有因果的存在，想必博格菲克瑟也会感兴趣的，不算无故打扰他…… 几乎是魔纹发动的瞬间，无数彩色的小平面就在命运虚空中骤然出现，随后迅速地向一起聚拢，很快就组成了博格菲克瑟那球形的身躯。 “……乖乖地让我摸一下不是很好吗，非要把事情搞成这样？” 菲欧注视着虚空中的博格菲克瑟，表情渐渐地变得淡漠起来，冷冷地瞄了菲特马斯特一眼之后收回了那只手，一种无形的气势猛然爆发开来，只把命运之主看得浑身发抖，仿佛站在无法战胜的巨兽面前一样，感觉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压制，好在博格菲克瑟的身躯已经组合完毕，多少给他一丝安慰。 博格菲克瑟几乎是瞬间就用几百个小平面将菲欧包围，然而在观察了半天之后，它却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你是谁？” ====== 本周1/2，欠债0/5……只希望欠债不要再增加了，唉。工地上很累，回来倒头就睡，球赛都没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