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 汹涌
纵观坎奥斯大陆上万年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敢在别人家主神的老窝里明目张胆地推销另外一位神祗的，大概一个也没有——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也许有那么一两个疯子做出过这样的类似‘殉教’的举动，只不过马上就从这个位面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不要说是记载了。 而天生有着‘谨慎’美德的守恒之神大人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他自己是守恒主神，却拿着人家‘瑞爱贝特’的名字当幌子，万一惹毛了兽人，他只要窜出这个洞xue来个瞬间移动就万事大吉。 不过他自己不担心，不代表别人不担心，至少菲菲安就睁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道格？” 小丫头伸手拽拽道格的衣服，同时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看他是否在刚才演戏的时候撞到了头——这个家伙，从认识他开始就一直喜欢背后动手，现在怎么突然冒失起来了？ “没事，放心。” 道格暗中安抚了小丫头一句，手中拿着徽记，继续等待兽人的反应。卡姆普莫艾族的爆发说明兽人已经被艾内墨欧的胃口逼到了悬崖边上、就快要起内讧了，他在这个时候推销瑞爱贝特的徽记这一举动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能够一次达成多个目的的阴险招数，堪称是他灵光一闪的神来之笔—— 首先，这能够挖到艾内墨欧.的墙角，只要有大批兽人使用瑞爱贝特的徽记，他就可以得到他们的信仰之力和灵魂之力； 其次，这对以后的窃取信仰之力.的大计划有很好的掩护作用，就算艾内墨欧察觉了自己属民的信仰之力被瑞爱贝特使用，他的这些使徒也会以为是自己换粮食的行动造成的，从而对追查的行动阳奉阴违，甚至一拖了之； 另外，帮了兽人这么一个大忙，.自然要换很多的好处，而想要的东西道格已经想好了，除了默许他在兽人的领地传教之外，他还会要求一只尼祖恩格列带领的咆哮盾卫者队伍，以雇佣军的身份前去光明属地和索普曼迪斯做对头——就让这两个敢对守恒之神大人的女人动脑筋的家伙去拼个你死我活好了，反正现在‘历史’已经乱七八糟，索普曼迪斯早死一点的话还能少用点他的神力。 虽然念在以前的情分，道格不好意思对s直接下手，.但是他要是死在别人手里的话守恒之神大人可是绝对不会在意的。 “你们能帮什么忙？” 那边，海克@贝格马斯欧很直接地开口询问。正如利.纳克斯所说，兽人对主神艾内墨欧没有多少敬意，现在又被粮食问题逼到了节骨眼上，什么也顾不得了。 “瑞爱贝特女神是最仁慈的，即使不是她的信徒，.也能得到她的帮助。” 道格最近几天.一直都在宣讲道义，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不需要改变信仰，只要对女神表达足够的敬意——无论是魔晶、矿石、装备甚至将来的承诺，就可以从女神那里换取帮助！” “说得好听……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想试试！” 海克@贝格马斯欧不以为然地甩了甩大斧子。在他的理解中，眼前这些家伙无非就是想趁火打劫，用他们的存粮来换取兽人的家当罢了——真能换到一些粮食的话倒也不错，可惜兽人需要的粮食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拿得出那么多粮食的。 “当然可以。” 道格面带微笑，举着手中的徽记来到海克@贝格马斯欧的面前，“瑞爱贝特女神是宽容的，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但是请记住不要要求远远超过你所奉献物品的价值，贪婪者将会被女神永远厌弃。” 他一边唠叨着，一边将徽记插在地下，徽记上一条水槽似的竖线立即微微亮了起来，轻轻地闪烁着，仿佛在等待着被灌满。 屁的贪婪者……本钱不够就明说好了嘛。 海克@贝格马斯欧撇嘴撇得下巴快要遮住脖子了，不屑地看着道格玩花样，心里是一百个不信；而那边的麦文迪许@钢角稍微好一点，作为神职人员他对神祗的威能还算有敬畏之心，不像海克那样完全不信，但最多也不过是半信半疑。 “……而且不同品级的徽记所能承受的‘敬意’也有差别，为表示诚意我现在使用的是最高品质的徽记，能够承受任何程度的‘敬意’……这个等级的徽记使用了很多珍惜材料，却只能使用一次，造价不菲啊……好了。” 啰哩啰唆中，徽记上的‘水槽’稳定下来不再闪烁，道格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狰狞的野兽们，露出一个微笑：“你们谁来验证一下？” “我来——” “我——” 咆哮盾卫者们都是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这样的活动当然一个个争先恐后，而且他们的老大海克@贝格马斯欧和麦文迪许@钢角就在身旁，这里又是艾内墨欧的老窝，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敢害他们的性命不是？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得啊！ 潘瑟拉@帕杜斯在一旁冷眼瞧着，没有赶这个热闹。 “安静！” 被吵到头发胀的麦文迪许@钢角受不了地沉声低喝，一下子让这些小家伙们安静下来，随后他的目光转向海克@贝格马斯欧，示意他去检验一下。 “我就知道。” 海克@贝格马斯欧毫无意外地哼了一声，“你总是这样，老麦文迪许，每次你总是让我去送死！” 他嘴里嘟囔着，粗壮的手臂一把将那些咆哮盾卫者都扒拉到一边去，朝着道格裂开了大嘴：“——喂，我该怎么表示敬意啊？” “很简单，你只要先呼唤女神的名字，然后说出你想用什么换什么就可以了。” 道格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表现得很有传道者的风度，“请尽量用贵重点的东西，不要浪费了这顶级的徽记。” “哦，知道了。” 海克@贝格马斯欧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屈身在徽记面前蹲下：“瑞爱贝特女神，我现在要用，呃——”他抬起头，左看右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索性将手中的‘暴虐之图腾柱’咣地往地上一砸：“用这把斧子换出粮食来……恩，就大麦好了！” 在兽人们嘻嘻哈哈的注视下，徽记上的竖线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后瞬间直接冲到了顶端，道格双眼一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闪身后退，伸出一只手臂将菲菲安的身躯搂了过来，另一只手则准确地抓住rou丸脖子后面的软皮，高高拎起挡在自己身前—— 以远古神器为模板、又结合了四百年后超魔造技巧，还使用了不少珍惜材料的仿神器‘暴虐之图腾柱’，如果按照守恒的法则用来换粮食这种大路货的话，能够换出多少？ “站住！” 海克@贝格马斯欧嘴里虽然按照道格教的在念着祈祷词，眼神却一直盯着他，此时见他突然做出这种动作，第一想法就是对方愚弄了自己之后想逃跑，不假思索地伸手就往地上去捞巨斧的柄，不料却抓了个空—— “呃？！” 就在海克@贝格马斯欧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脑子里还在想自己的斧子被谁拿去了这个深奥的问题时，插在地上的徽记突然暴闪了一下，绿色的光辉中，无数散发着谷物芳香的大麦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徽记所在的地方狂喷而出，海克@贝格马斯欧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踩在了喷泉上，只是一眨眼间水流就以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倒在地，然后疯狂地‘淹没’了整个房间。 “小心！” 麦文迪许@钢角只来得放出一个治疗图腾的时间，整个训练场就已经完全被汹涌的麦粒填满，随后源源不断地继续出现的麦粒造成的狂暴压力令大麦粒像喷泉一样从训练场的门口冲出，带着沙沙的巨响沿着洞xue的通道一路冲刷了过去。 …… “什么声音？” 通往主神栖身之所的通道中，正在搬运食物的苦工们都停下了脚步，愕然地望着远处的洞xue。一阵阵奇怪的声音正在从通道中传来，地面似乎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觉得是——” 没等一个苦工的猜测说完，汹涌的麦粒浪潮就冲了过来，一瞬间所有的苦工都身不由己地被挟裹着冲离了地面，惨呼着消失在通道中。 …… “唔？” 咆哮洞xue的最深处，正呼噜呼噜地吃得一地鸡毛鸭血的艾内墨欧突然停止了进食，光滑的脑袋上忽然变出一双野兽的耳朵，四下转了一圈之后，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野兽的主人疑惑地站了起来，挪动庞大的身躯走向声音的来源。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听起来像是潮水的声音已经扑到了洞口前，随后艾内墨欧就看到了潮水一般冲过来的大麦粒，以及夹杂在其中的苦工和食物。 没有任何迟疑的，艾内墨欧就冲着通道张开了大嘴，一直张到和通道一样的口径——在前排苦工们恐惧绝望的哀嚎中，由麦粒构成的洪水汹涌地冲进了艾内墨欧的嘴巴，却仿佛冲进了一个无底洞一样、没有给它带来任何冲击，艾内墨欧就这样轻易地把嘴巴顶在通道上，一动不动地狂吃海塞。 麦粒的洪水汹涌了十几秒钟之后，渐渐地停息了下来，艾内墨欧发出了一声不满的低嚎，光滑的身躯生出四只手臂撑在洞壁上，胸膛急剧膨胀的同时对准通道长长地一吸—— 要知道，咆哮洞xue可是个封闭的空间，被艾内墨欧这么一吸，通道中立即暴起了狂风，已经静止的麦粒被这高速的气流带动着，渐渐地又开始移动起来，受到拉动的麦粒越来越多，很快地大麦潮水就再一次出现，汹涌地继续朝着艾内墨欧的大嘴中冲锋。 …… “呼……呼……” 训练场上，麦文迪许@钢角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已经淹到他胸口的大麦粒。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用出了萨满神术护住了这群年轻人的话，现在这里的这些精英就会成为大陆历史上的笑话了——一群被大麦淹死的咆哮盾卫者，足以让后来所有拿巨盾的兽人几百年都抬不起头来！ “噗……” 被儿子尼祖恩格列搀着的海克@贝格马斯欧还处于半当机状态，机械地往外吐着麦粒，明显地魂不守舍的样子。其他的年轻兽人则很尽职在沉重的大麦粒中艰难地靠拢，围成一圈将大萨满保护在其中，一个个看起来也是十分狼狈。现在他们亲身体会到了一个新的道理，那就是别看一小粒麦子十分不起眼，当它多到形成庞大的潮流时，甭管你多强多牛，还是闪远点好——不信你看那边地上抽筋的那个潘瑟拉@帕杜斯，卡姆普莫艾族现在的第一强者啊，活活给灌成什么样子了！ 场内情况最好的就是道格三人众了，在发觉不妙之后道格第一时间把胖兔子抓了过来，先当rou盾后做垫脚的苦力，一点也没收到浪潮的侵害，只苦了rou丸满嘴都是麦粒，连耳朵里都灌满了，憋得两腿拼命蹬，和卡姆普莫艾族长堪称难兄难弟。 “这是怎么回事？” 麦文迪许@钢角看着安然无恙的道格，再瞅瞅狼狈到家的自己这边，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怒意，有点被愚弄了的感觉——看来大萨满还是没完全回过神来，要是他清醒就该明白，谁会拿这么多粮食来开玩笑啊。 “当然是瑞爱贝特女神接受了贝格马斯欧先生的敬意之后回应的赐予。” 道格皱着眉头同样没好气地回答。他现在也有点烦恼，早知道海克@贝格马斯欧这么楞、居然拿仿神器来试验的话，他就选个另外的地方了，搞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惊动艾内墨欧…… “你说这是女神——” 麦文迪许@钢角有点难以置信地抓起一把麦粒，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就感觉脚下的麦粒忽然又蠢蠢欲动起来，老兽人这一下可吓得不轻，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一口气挥手在身周连续插下了六支图腾，从治疗到净化全都齐活。道格也迅速地将胖兔子再次提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 训练场上突然起了一丝风，吹着表层的麦粒微微动起来，然后一瞬间这风就变得无比狂暴，大量的麦粒被卷离地面，沿着先前的路径狂涌而去，训练场上的所有人都一动不敢动地坚守原位，直到十分钟之后，这风才忽然停了下来。 “这回又是什——” 麦文迪许@钢角觉得最近落下的头疼病又快发作了。然而老兽人这次同样没能说完，刚到一半的时候，从咆哮洞xue的最深处突然响起了一串闷雷般震耳欲聋的可怕响声，把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下来，甚至连整个洞xue都在随之颤动。 …… “嗝！！——————” 艾内墨欧惬意地摸着肚子，长长地打着饱嗝回到了房间的中央，丢出一道神谕之后，它就地放躺，呼呼大睡起来。 …… “……停了，希望不会再有别的什——呃！” 那边，老萨满的话第三次被憋了回去，随后他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人，脸色古怪地沉吟半天后，表情僵硬地传达了刚刚收到的神谕：“主神说，他终于吃了一次饱饭……然后他……让我们每天来这么一次。” “……” “……” 所有的兽人都像是中了石化魔法，呆在原地无法行动。 “无论如何，我们总算知道了主神的饭量了。” 尼祖恩格列僵硬地扯扯嘴角，想要开个玩笑，然而谁也笑不出来——除了道格。 一件仿神器能够换到的粮食，让一个镇的平民来吃的话恐怕也足足要吃上好几年，然而在这里竟然只是艾内墨欧的一餐饱饭……一想到兽人要天天伺候这样一位大爷的伙食，道格就打心底里觉得他们真可怜。 “我想事实已经证明了瑞爱贝特女神的仁慈，大萨满阁下。” 道格的笑容在兽人眼里十分可恶，至少尼祖恩格列就很想狠狠地用巨盾往他的脸上砸下去：“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下具体的内容了？” “……你想要什么？” 麦文迪许@钢角十分干脆，直接问了出来。现在的形势已经是这样了，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用处。 “我想要在咆哮洞xue影响范围内传教的自由。” 道格看中的是信仰之力，没多少在这些兽人身上敲竹杠的兴趣，所以直接按照预定计划来：“另外我需要一队最精锐的咆哮盾卫者帮我去人类的领地做一件事情！” “人类领地？” 麦文迪许@钢角皱了一下眉，“在诸神降临的现在，黑暗属地和光明属地之间的关系很紧张，你让他们出现在光明属地，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没关系，我会将他们道格装成*人类——仁慈的瑞爱贝特女神无所不能！” 道格马上给出了解决办法。守恒之神大人只要尼祖恩格列去和s的部队拼个你死我活，才不管他是什么形象。 “这样的话……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 麦文迪许@钢角思考片刻之后，一口应承了下来：“——不过我道格亲自检查过他们的伪装才行！” “没问题。” 道格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那么，你能够提供多少像刚才那样的徽记给我们？” 麦文迪许@钢角掩饰着心中的烦躁和紧张，不动声色地问。今天不小心让主神吃了个饱饭，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有多么难过了，粮食这东西是要靠风吹日晒长出来的，不经过足够时间你抢都抢不到，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神秘的瑞爱贝特女神的徽记了，要是眼前这个家伙不能提供足够的徽记，麦文迪许@钢角会亲手拿斧子一小条一小条地劈了他。 “要多少有多少。” 道格微笑着说出了让麦文迪许@钢角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话。老萨满长长地出了口气，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到我的房间里来吧，我们好好地商谈一下。” 他疲惫地收起图腾柱，挪动脚步向门口走去。道格对f使了个眼色、让她记得完成进洞的使命之后，闪身跟了上去。 …… 训练场上，一名雄壮兽人和一只肥壮的兔子在地面上抽搐着，而醒过神来的海克@贝格马斯欧的嚎叫声在洞xue中凄厉地回荡着： “——我——的——斧——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