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 圣山（上）
虽然故事一直在围绕着莱特帝国首都希安的萨宁大圣堂转来转去，然而实际上萨宁在人间的最高‘代理机构’，其实是在圣山‘达@哈拉’上矗立了数千年之久、由索思特、诺森特、伊斯特和崴兹特四位长老共同执掌的超豪华大教堂——光辉神殿。 自从上次的永眠战争中萨宁的追随者将圣山‘达@哈拉’弄到手里之后，这座巍峨的教堂或者说宫殿就开始了它漫长的建造期，萨宁的信徒们足足花费了七百年的时光，修建了由中央的辉煌之宫为中心、周围的闪耀之宫、折射之宫等六个小型宫殿为外围的宏伟建筑群，将整座圣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灼灼的圣光几乎是全天候地笼罩着这里，中央直通天际尽头的光柱更是雄伟壮丽得令人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想要屈身膜拜。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防卫部队，毕竟作为萨宁在人间的最高圣殿，这里常年聚集着大量高阶光系牧师，更不要说它还代表了萨宁在信徒中的脸面，只要没有发疯就不会有任何人或者神会前来攻打这里——萨宁可是有名的臭脾气，他的怒火没有谁想要去沾染，无论是人还是神。 因此，当道格手里拎着足有他五倍大小的rou丸悄然出现在圣山达@哈拉附近一处小山峰的岩缝中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唔？” 直接被道格召唤过来的rou丸疑惑地发出声音。它毛茸茸的身上满是泡沫，爪子里还拎着一只巨大的刷子，腰部以下还围着一条可笑的大浴巾，看起来之前正在洗澡的样子。 “不许出声。” 即使与目标离得很远，谨慎的道格也毫不客气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来阻止手中的胖兔子发出声音，同时附低身体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片刻之后满意地点点头，稍微直起身转头面对rou丸低声下达命令：“等一下你给我冲进去，所有能打倒的人全部打倒，所有能打碎的东西全部打碎，总之越混乱越好——明白了？” “唔？……唔……唔？！……呜呜呜嗷嗷！！！！！” 被捏着后颈的rou丸先是随意地瞄了一眼主人所指的建筑、出声表示明白；随即就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问题、下意识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紧接着，这个本来智商就不低、改造后智力更是大幅提高的家伙明白了眼前这座庞大的建筑群是什么地方，立即就凄惨地发出了哀叫，巨大的脑袋疯狂地摆动着，两条有力的后腿更是拼命蹬踩着空气想要从这里逃开，却只是让大浴巾霍然掉落，露出了毛茸茸的巨大肥屁股。 开玩笑，它这样一只‘可怜而瘦弱的小兔子’要是胆敢闯进光辉之主萨宁的老窝去撒野，恐怕马上就会被无数道灿烂的圣光变成烂熟的烤全兔的！ 道格当然不会让它如愿，眉头微皱，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敲在了rou丸的三瓣嘴上，将它的哀号狠狠打断，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只是狠狠地盯着它的那双小红眼，冰冷的眼神透露出明显的信息：服从命令，还是死在这里？ “嗷嗷……噢噢~” rou丸被那毫无怜悯的目光盯得打了个哆嗦，随后完全没浪费时间去进行思考比较，惊恐的咆哮很快就乖乖地变成了充满献媚味道的低叫，庞大的身体也不挣扎了，顺从地朝下垂着，甚至还努力伸直它根本没有多少长度的脖子，好让道格能够拎的更顺手一些。 “放心，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胖兔子的一系列顺服的小动作让道格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也放柔和了一些：“我也会和你一起去！棘手的敌人都由我来应付，而你的任务就是尽量的捣乱、不需要去和那些家伙硬拼，只要不和那几个老怪物对上，你的二阶段变形完全能够保住你的性命，但是如果你没能完成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任务，那么你以后就不用担心死活的问题了……听明白了？” “呜呜！呜呜！” rou丸使劲地点头。听到道格要和它一起进去，这只兔子总算搞清楚自己不是被丢去送死，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连手里的刷子都掉在了地上。 “好……去吧。” 道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松开了捏住rou丸脖子的手。 “嗷嗷！” 落地之后的rou丸仿佛表决心似地小声咆哮了两声，表情也透露出十分的凶恶来，然而随后它就把庞大的身躯往地下一趴，两条粗大的后腿紧紧地夹着屁股，贼眉鼠眼地向着远处的庞大神殿匍匐前进去了。 “……” 道格无语地盯着那在草树间若隐若现的肥屁股，对于这个‘手下’的表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摇了摇头之后收回了投注在那庞大身躯上的视线，望向远处辉煌的圣光，表情渐渐地变得淡漠。 “亘古至今、唯一真理的执掌者，守恒之主、万物之主……” 他闭上眼睛低声祈祷起来，同时竭力压抑着青色的神芒，片刻之后在他身边突然出现了数个庞大的轮廓黑影，随后这些黑影渐渐地变得清楚起来，最终变成了刚刚离开的rou丸的样子。 效果不错么。 道格满意地睁开眼打量着自己制造出来的逼真的复制体，轻轻挥手，这些看上去十分强横、实际能量却极为有限的家伙们就整齐地趴到了地上，以和原版rou丸几乎一模一样的猥琐动作，摇晃着屁股各自向一座宫殿悄悄地摸了过去。 “好好地制造混乱吧，傀儡们。” 道格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们做的越好，你们的原型就越有可能活下来。” 他一边低声自语着，一边把目光投向遥远的空中。刚才对rou丸所说的不过是谎言，光辉神殿和萨宁大圣堂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他是绝不会亲身进入萨宁在人间的老窝去冒险的，而rou丸的作用也不过是最大限度地制造混乱，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已，真正的杀招此时却在无垠的虚空中缓缓地酝酿着呢—— 作为超越了现在的设计理念四百年之多、并且‘元素执掌者’拉比纳亲自参与了设计的人造魔兽，开启了武战兽第二形态之后的rou丸有着与巨龙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实力，甚至曾经令利纳克斯陷入被动的完全防守中，足以给光辉神殿制造很多的麻烦了，而当光辉神殿内的人都在应付突然闯入的敌人时，一场耗费了道格巨大的能量储备召唤而来、被掩盖了大部分痕迹的巨型陨石雨将骤然出现在圣山达@哈拉的上空，覆盖在陨石上的特殊魔法结构将吸收掉光辉神殿的防御能量，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中摧毁地面上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此行的主要目标，那些早该进坟墓的老家伙们。 实际上这还是诸神降临之夜、那些化作流星而来的众神们制造的爆炸给他的灵感呢。 道格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那宛如末日的景象，一边注视着眼前辉煌壮丽的建筑群，沉默了片刻之后，脸上不知为何忽然露出了一丝犹豫，随即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双眼一眯，身影突兀地从原地消失。 ……光辉神殿呢……记得小时候的睡前故事里它可是经常出现的角色，当然是那种美化版的。 道格的身体在扭曲的空间中小心翼翼地闪现，逐步地接近最中央射出那道灿烂圣光的‘辉煌之宫’，看着这曾经被他认为神圣无比的地方，脑海中那些往昔的记忆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记得儿时的他，经常在游戏中扮演‘打败坏人的神圣光辉武士’角色，对眼前这块神圣之地曾经充满了敬畏和向往，而长大之后，生存的压力令他再也无暇去做那些少年的梦，现实也令他明白，以他的身份，除非发生奇迹，否则这一生也不可能有资格踏上达@哈拉的泥土…… 而现在，奇迹发生了。 “嘿嘿……” 道格停下了动作，看着脚下隐隐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泥土，露出一个自己也不明所以的诡异笑容。他现在毫不在意地踩着的，正是当初令他魂牵梦萦的神圣之土，只可惜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在黑暗中挣扎的底层小人物了，甚至还要亲手把这片宏伟的宫殿化作血与火的地狱！ 所以他刚才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决定亲眼在最近的地方看一看这曾经令他虔诚地挂念着的地方，作为今后的留念——当然，所谓‘最近的地方’也足足有近一公里远，就算被突然袭来的往昔少年情结弄得心潮澎湃，守恒之神大人也绝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地的。 那么，永别了，光辉神殿。 打量了这充满恢宏气质和神圣美感的建筑群数分钟后，道格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凝神感觉了一下利纳克斯那边的战斗情况和天空中陨石群的速度，随即脚步开始后移，准备回到原处去监视接下来要发生的天火之雨—— 嗯？！ 一阵奇异的细微波动从他的感知中掠过，令道格突然停止了脚步，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惊讶的神情，甚至于连身形也差点忘记隐藏。 这怎么可能…… 他带着极度的惊讶霍然转身，身躯紧紧地贴在地上，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仔细地倾听，足足一分钟之后，他终于确定，那在耳边回荡的喃喃低语并不是自己的幻觉，确实是有人在向自己这位守恒之神祈祷——然而作为接受祈祷的神祗，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这祈祷分明就来自眼前这辉煌的光辉神殿内部！ 怎么回事？！！ 道格的浓眉无声地皱了起来。 …… …… 亮丽的外表包裹着的并不一定是什么值得令人膜拜的东西，这一点早就有无数的贵族和上位者们前赴后继地证明过了；而即使是光辉神殿这样一个一向标称自己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地方，也同样有着绝对不能对外人公布的秘密，例如乔可@卢特文正在打扫的这个阴暗的密室。 无数破碎的血rou在地板留出的沟壑中堆积着，密室的墙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在巨大的魔法阵中央，平整的石台上，一具残缺而冰冷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皮肤被魔法阵制造出来的冰冷寒气笼罩着，完好的肌肤不时散发出淡淡的神圣光辉，残缺部位的血rou却呈现着腐败的灰黑色，巨大的羽翼铺展在台面上，那羽毛的颜色却是死寂的苍白；周围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魔法材料，其中有许多是血淋淋的器官和残肢，有些尚在微微搏动，仿佛还活着一样。 “……真是令人不舒服。” 乔可@卢特文佝偻着身躯，用力地拖动手里的大拖把将地面上的血水和一些可疑的碎块清扫到沟渠里，同时气喘吁吁地低声自言自语着，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倘若有人仔细贴近他的脸庞，就会发现他平时绝望空洞的眼神此刻无比明亮，不时地透出一股令人后背发毛的光芒来。 拥有很不错天赋的他，曾经是那些地方神殿牧师们羡慕的对象，凭借努力和天分，他从一个乡村牧师一路顺利地高升，仅仅二十三岁就获得了在光辉神殿任职的资格，完全堪称年轻有为，甚至有传言说他很可能成为下一届长老会的成员，成为这个大陆上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然而一切都在那个夜晚改变了。 脚步声消失在远处、表明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乔可@卢特文松开拖把，在自己肮脏破烂的法袍上擦了擦，抬起头来。 手心的汗水并非来自劳累，却是和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指一样，都是受到了心情的影响。 “等着吧……你们这些家伙……” 他继续低声自语着，用沾满黑色污垢的指甲梳理了一下头发。年仅四十多岁的他已经是满头灰白，身躯佝偻的如同老翁，任何人也无法把现在的他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牧师联系到一起……这一切都拜那一夜所赐。 “如果我是个瞎子就好了。” 乔可@卢特文咕哝了一句，开始整理身上已经烂成了布条的法袍，尽力让自己庄重起来。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无意中看到了眼前这样的景象，他也不会被拘禁在此成为了一个绝望的囚徒，完全是靠着复仇的信念才咬牙活到现在。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复仇的希望，无需再忍耐了。 整理好身上的法袍，乔可@卢特文尽力地挺直身躯，大步地向着房间的中央走去。 “真是讽刺，肮脏的血rou和污秽的邪恶魔法却能诞生出被人膜拜的神圣之子，破除一切不洁的光辉则成为了欲望的工具……萨宁啊，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里啊！” 他明亮的眼神注视着房间中央那残破的躯体，毫无敬意地呼唤着主神的名字，牙齿发出用力咬合的细微声音，很久才平息了心中的激动，深吸一口气走向密室中用来存放实验材料的架子，颤抖的手臂抬起，一团充满白色的光芒在他的手心中缓缓凝聚，微弱却充满了圣洁的气息。 “你们想不到吧，从凡人那哀号的血rou和怨恨的灵魂之中，竟然也能获得光辉的力量！” 他带着奇异的微笑自语着，手上的光芒向前送去，随着他吃力的喘息，架子上一个看起来像是容器的金属盒子缓缓地转动起来，这对那些拥有法力的牧师来说只是随意动下手指的事情，却让乔可@卢特文拼尽了全力，细密的汗水很快布满了额头。 不过最终盒子的封印还是成功地被揭开了，而乔可@卢特文数年来从被用作‘材料’的牺牲者灵魂里艰难搜集的这一丝光明之力也消耗殆尽，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加衰老了。 “也许能成功，也许没用……谁知道呢。” 在漫长的囚徒生涯里养成了自言自语习惯的乔可低声咕哝着，一边小心地从盒子里取出一块清澈的血色水晶棱柱来：“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了……” 被剥夺了一切能力的他，如同牲畜一样地在这充满血腥和腐臭味道的密室中被拘禁了十多年，早已不在乎什么了。这个计划能成功固然很好，如果没有什么作用，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把血色的棱柱握在手中，蹒跚地向着密室中央的石台走去。 棱柱呈现着不规则的形状，颜色也并不均匀，仿佛是一团血一般的赤红在水晶中洇开一样，呈现着诡异的美感，不时有一个模糊的脸孔从这团赤红中浮现出来，发出无声的哀号之后又迅速地消失——这正是大名鼎鼎的禁魂水晶，能够将一个灵魂囚禁在内，成为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可怜存在。 “那么，开始吧。” 乔可@卢特文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手执禁魂水晶在摆放着残躯的台前跪下，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激动，开始缓缓地低吟起来： “未知的存在，强大的神祗道格斯立乌啊，请聆听一个卑微灵魂的祈祷，接受我的祭品，满足我的愿望——”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众多的神祗，有些为人敬仰，有些不为人知；而现在这些在各大神殿里进行的繁复而华丽的祈祷仪式并非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在遥远的世纪，智慧生灵们并不清楚那些神祗的能力，却依然可以采用古老而原始的献祭仪式来与众神建立联系，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三个要素：神名、媒介和祭品。 被异端审判者捕获的沉睡之囚的灵魂，那些家伙从拷问灵魂中获得的神名，以及眼前这具从萨宁神力中诞生的天使残躯——原始献祭仪式的要素已经齐备，下面就看那未知的异神‘道格斯立乌’是否肯接纳自己的祈祷了。 喃喃低吟着的乔可放下了一切杂念，全心全意地祈祷着。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道格@斯立乌既然与萨宁作对，肯定就会对自己这个曾经的萨宁牧师的叛变感兴趣，而自己所求的也并非什么艰难的愿望，只不过要将这密室中的罪恶告知世人而已，想来这位异神应该十分乐意散布有关萨宁的负面消息…… “未知的存在，强大的神祗道格斯立乌啊，请聆听——呃！” 乔可@卢特文的声音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随后一道意志仿佛刀刃一样刺入了他的灵魂： “——吾之名为道格@斯立乌。” 冥冥中传来的声音十分低沉，仿佛那位神祗在尽力压低声音偷偷悄语：“在此接受你的献祭，并实现你的愿望！” == 论文，三方协议，户口……办这些事比我想象的要费劲许多啊……总之慢慢恢复……过了六月就好了……感谢依然关注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