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 不确定的机缘
“你把我看做什么人了?又把我杨家看成了什么?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岂有轻言毁诺之理?我杨茹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安家的事情。离合之事,休要再提。” 看着那张瘦的脱了相的脸,杨茹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就是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讨厌修炼,喜欢安逸的生活。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就是两人这十六年来的真实写照,虽然姻缘家定,却谁都没有抵触,本来约定好了一起弃学,然后结婚生子,就此度过一生,哪想到突遭人间惨祸。 杨茹环住安致远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上,喃喃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立志复仇,那即便把这个天捅个窟窿,我也随你一起。” 杨茹抬起头轻柔的摸着安致远脸上那个自己打出来的手印,说道:“既然想要报仇,那我明日就赶回学院,你也一样,弃学之事不可再提,待我俩修行有成,便提了三尺青峰,到那昊日学府走上一遭,替死去的家人讨个公道。” 安致远什么也没说,此刻无声胜有声,他把杨茹拥在怀里,就像抱住一丝轻柔的火焰,这一刻他才不觉得孤独和无助,至少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女人和自己在一起。 夜深了,安家的废墟中突然闪进一道黑影,由于安家死的人太多,附近也糟了大难,没人愿意在深夜来这个地方,周围静的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安致远凝神静气,空旷的四周可以看出去老远,他支起耳朵听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这才蹑手蹑脚的朝灵堂靠近。安家灵堂的位置是原来会客大厅的位置,由于要建临时灵堂,地面扫的很干净,露出一块块方砖。安致远一块块的数,一直数到原来墙角的那块砖,曲起手指敲了敲。 “笃笃” 果然是这里,姑父临走之前曾留给安致远一个箱子,要他学有所成之后才能打开。如果他修炼的不尽人意,就把这个箱子传下去。 安致远本来想把这个箱子留给弟弟的,不过现在用不上了。他马上就会离开海州城,回到学院继续修行,安家在城里的产业包括祖宅占地全部都要卖掉,箱子放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撬开地砖拿出箱子,安致远立即向城外跑去,现在城西的城墙已经塌了,没什么城门这一说,他夜里出城也很方便。一直跑到了七霞山的遗址边缘,安致远才打开箱子查看。 箱子里东西不多,一枚玉简,一封信,一瓶丹药,还有一个脸盆大小的药鼎。 安致远先把玉简拿起来贴在额头,发现上面有一层淡淡的光晕阻隔,使他无法看到里面有什么,这东西只能以后再说,药鼎自然不必多说,也没什么稀奇的,看上去很普通,三足两耳。打开盖子,药鼎里顿时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鼎的内壁上有些符文。 信的内容和安致远想象的差不多,皇普玄成大概是说,如果安致远修炼到炼体十层遇到了瓶颈,还有求道之心的话,那么瓶里有五枚冲灵丹,足够他冲到筑体期。至于那个玉简,皇普玄成说上面被他下了神念封印,要到通术期才能阅读。最后告诫安致远,这些东西如果让别的修士知道了,容易给他遭灾惹祸,要是他安致远不想修炼了,那也不要让别人知道,把这些东西留给有志修行的后人就好。 把药鼎和玉简重新找了地方埋起来,记好埋藏的地点。安致远又拿出那枚回家途中在死尸边上捡来的玉简,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发现这枚玉简十分古朴,上面还雕刻着一些漂亮的云纹,再仔细看,那云纹就好像活的一样,稍微盯着看的久了点,就是一阵头昏眼花。 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安致远把玉简贴在额头,用心查看。玉简里面说的是一篇名为《崩心决》的炼气期心法口诀,和自己在学院里学到的《伐脉决》不太一样,他看到了前八层的口诀,就觉得精神疲惫了,便没有继续强行的看下去,以免心神有伤。 炼气期的心法口诀并不稀奇,哪个学院都能学到,但安致远并不失望。他知道,所有学院的炼气期全都一模一样的《伐脉决》,这《伐脉决》传承悠久,上下有序,异常严谨,想要改哪怕一个字都非常困难。 上古时期,炼气期的心法据说只有三层,这法门是无数代修士的心血结晶,一点点的提高的十层的。到了这一步,已经上万年没有改变过了。下层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炼气期正是打基础的时候,通过纳气入体将气海一点点的扩大,待气海已经容纳到极限,便可以尝试突破到筑体。 安致远打坐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他揣好丹药,跪在地上朝安家祖坟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朝学院飞奔而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白天赶路,晚上安致远就拿出那枚玉简,阅读里面的内容,随着阅读的深入,这《崩心决》带给安致远的震惊就从没停止过。 最开始他看到第十一层心法的时候就欣喜若狂,比别人多一层炼气心法,那气海的宽广程度就要比别人大上一分,这一分累计到修行后期,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优势。 在他看到第十五层心法的时候,他开始疑神疑鬼了,有些质疑这部心法的真实性了,比别人大五分的气海,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加减法。 当看到第二十层的时候,安致远已经不太相信这部心法是真的了,但他还是继续看了下去。结果下面没有了,第二十层就是该突破筑体了。后面是修炼这部《崩心决》的要点,还有多种药液的配置方法,这部心法要求他必须在修炼的时候泡在药液里,各个时期有不同的药液配比。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到后期就比较昂贵了,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璞玉城,距离在璞玉山外二十里,由于开元学府海州分院的山门就在璞玉山,所以来往于璞玉城的人大部分都和学院有关。 璞玉城仅有的一条商铺林立的主街,虽然城市没有海州城那么大,但也独具自己的特色,在海州不太多见的和修行有关的铺子在这里毫不稀奇。 一间专门出售药材的店铺迎来了一位风尘扑扑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身着一袭青色劲装,面容清瘦,剑眉入鬓,鼻如悬胆,目若朗星,一手拎着个褡裢,一手拿着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来到柜台跟前,将其递给掌柜。 “掌柜的,我家长辈需要些药材,要我来买,看看你这里是否都有?我要的量比较大,价钱最好公道一些,这次来是先买些样品的。”
说话的少年正是回来求学的安致远,这一路上他内心的纠结简直无以言表,非常希望这份心法是真的,又怕其中有什么古怪,打算先练一下试试,如果效果好,再继续下去。但药材必须先准备好,那上面明确的注明,必须以药液辅助修炼,否则难有所成。 掌柜的看了看,上面的药材很普通,但不少都是药性粗暴的虎狼之药。这掌柜的开药铺已经有不少年了,一些药方耳熟能详,这药方里君臣辅佐乱七八糟,有些药材更是绝不能配在一起,不然轻则吐血,重则丧命。 但是这种离奇的事情掌柜的也见过不少,多是一些风流性子较重的人,抵不住旦旦而伐,身子亏空的厉害,便想熬制一些虎狼之药,来催一催肾水,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拿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方子,把有用的药材掺杂其中,去药铺抓药。 掌柜的见这年轻人虽然面相不错,可脸色蜡黄,脚步虚浮,的确像肾虚之人,但是他这个方子上有一味药自己没有,也不敢胡乱搭配,便出言问道:“其他都好说,就是这土龙涎实在是难为小人了。这东西非常昂贵,而且只有在海外有少数出产,别说是小的这间药铺,就是这璞玉城都不一定有,如果阁下非得用土龙涎,那只要去落日港或者滨礁城那边看一看了。” 安致远本来就不太富裕,以后的药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取出了一个备用的药方,如果这张药方里的药材还是买不到或者太贵,那他就真没办法了。 掌柜的接过药方一看,比前面那份有所区别,只不过少了土龙涎,多了其他好几种寻常的虎狼之药,便不再多问了,麻利的抓好了药,收了银钱,并表示如果安致远以后要的量大,可以便宜些给他。 安致远有感于那《崩心决》的离奇,自然万分谨慎。这份药方里不全是药浴里面的药材,他还有另外两份药方,这四份药方分别是两种药液的配置方法,最好的已经不成了,只能配一个稍微差点的,两份药方合为一处,去掉许多不用的药材,才是药浴的正确配置。 也由不得安致远不谨慎,如果这部《崩心决》是真的,那么它到底会有多大的吸引力?恐怕通灵老怪放下矜持前来抢夺,安致远都不会觉得奇怪。 到另一家药铺把另一张药方的药抓好,再去兵器坊里买了把上好的精钢长剑,安致远在璞玉城住了一晚,养好精神,第二天一早,就打点好行装,把长剑往身后一背,朝学院飞奔而去。 世俗的纷争还影响不到修行界的秩序,每年被修士毁掉的城池村落不计其数,有些是因为战斗余波,有些是因为魔修的需要,还有些纯属是因为泄愤。虽然表面上修士们平易近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其实在内心里,很多修士根本就不太在意凡人的死活。 就像这次海州城被毁近半,除了昊日学府赔了些金子,其余学府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人理会,该练功的练功,该杀人的也是一刀砍过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