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世事往来成古今
上回说到,汴京外城的南熏门外,辽、夏、倭、女真、高丽国的小主与各国的使团领导小别重逢,于是乎,或显摆炫耀,或暗通款曲,或礼尚往来,或交流情报,或感情投资,自是各有一番话说。 圈中人在热演,旁边没事干的就只能观赏加点评了。这时,众人边走边聊。初来乍到汴京的人,都在瞻仰这个年代全世界最为繁华的都市。众人进了南熏门,这南薰门是汴京城正南的一座外城城门,它符合华夏帝王所崇尚的南面为尊之说,这些帝王们希望能高坐在位北的金銮殿上,面南而掌天下,故这南薰门是汴京十三座城门中最为气派的一座。 进南薰门,北行,穿过内城的朱雀门,能直达皇城的宣德门,这里纵列着一条笔直而宽大的街道,叫作“御街”。这条街道,也是当时整个汴京城的中轴线。 令众人惊叹的不仅是御街的气派与繁华,更是其宽度,这种宽大,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宽得变态的街道。御街全长有七八里,而其最窄处的宽度也至少有三百多米,属古今中外罕见的特大型街道。 因为这汴京的御街特别宽,故在这御街的中心有一条“御道”,那是只有皇帝的车驾才能行走的专用通道。御道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用砖石排砌的御沟,沟里植种着莲荷中,沟岸边交错栽种着桃、李、杏等树木,形成了一道绿化墙。 在御街御沟之外,则安装着一排红漆栏杆,划出了左右两条人行车马道,又叫作御廊,供普通官民通行。御廊的边上,便是临街的店铺、民居以及有关的官署机关等。 这御街,也是整个汴京城里最热闹的商业街区之一。这里有各色出名的店铺,如:张家胡饼店、郑家油饼店、曹婆婆rou饼店、梅花包子店、史家瓠羹店、万家素食店、孙好手馒头店、张戴花洗面药店、丑婆婆药铺、唐家酒店、马家铺席店、车家炭店、李家香铺、荆筐儿药铺、枣王家金银铺、仁和店、会仙楼、汴水楼、王楼酒店,等等,等等,能看得人眼花缭乱…… 王木木的三王妃、此行女性中最高位者扈三娘,甩着两条圆规腿在跟欧洲女巫、读心大师花仙子咬耳朵:“花姑娘,你看,那个花痴萧仙儿,就是好显摆,又十三点了,把我们流求高新的全身铠甲和马用马甲都显摆给他们辽国人看了!” 花仙子瞄了一眼王木木后跟扈三娘轻轻说道:“三王妃,没事。你看咱王爷的表情,分明是很满意眼下的利用了这些公主郡主的嘴,取得的装备威慑的效果。如此,可以打消不少敌对势力针对我们的不切实际的刺杀和侵犯阴谋。我理解王爷的心,虽然我们现在不怵惕任何人,但,蚊子苍蝇一直来sao扰,这可是在大宋的京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一旁的阿拉伯海盗头子出身的玫瑰鲨,不,现在她被赐名叫玫瑰花了,她在跟一向不爱说话的扈北说:“七王妃,你看,各国使团的人说话对象虽是他们的旧主,可眼睛总是不断向我们王爷瞄来,并上下打量,哪知是有贪图,还是在想谋害,我们这次的护卫任务不轻啊!” 扈北没言语,扫描了一圈前面的各位,铁青着脸,朝玫瑰花点了点头。 王木木在跟阿拉伯公主宝玛闲聊:“宝玛公主啊,这次进京,欧洲三国的公主因回国而没来。这次进城,我也没让你带上你的侍女夜蜘蛛和光板蝎,没让伊和子带上她的侍女天龙贰部和叁部,更没让萧仙儿她们各自带上自已的侍女。我让我的手下,包括你们的侍女等全都呆在汴水河中的船上了。我们这十三人由船转马,再进外城。因为我们这次要进大宋的后宫,这个,你理解,皇家有许多规矩,别说你是外国人,就是我,一个宋人,也不尽清楚,更不怎么习惯,别在什么礼仪规矩上,被人抓了把柄,让人诡计得逞。再说,进宫名额有限,我们十三人也不少了。至于,我们带上随从同行,到宫门口让他们等候,这就不必了。我不爱摆谱,也不想在我进宫后,让悬殊的落差将在宫门外的我们的人被人做出些文章来。现在,她们萧仙儿几个是因为原有请求过高太皇太后和向太后赐婚的,所以,现在,改留学了,谢婚就变谢师了,去向太太后和太后礼谢,也是很应该的……” 倭国的伊和子因为已有自已的通讯方式,所以与自已师兄的话也不多,她看着周围,鄙视着辽人和夏人的唠唠叨叨;看着眼前茫茫苍苍的白色世界,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最近才情头发的她,不禁轻轻的哼了一句:“正月里采花,无有花采哟喂……” 这次随队的另两男性是现哈佛大学佛学院院长参寥子道潜和文学院院长李廌。本来,当初蜀国公主和王木木办学时,人家哈日哈韩,咱哈佛。那么既然有了哈佛的大学,总要有个专业人士吧,所以,就硬把当时被皇家强逼还俗的道潜给绑上船了,后,又利用皇权,让道潜他成了妙总大师。而李廌则是和秦观及陈师道一起被邀请来授课的,只是后两者被苏轼一诱惑,就嫌流求不是正宗了,所以,教了三四年课,又回大陆了。只有李廌,应举落第后,绝意仕进,定居流求,坚守岗位。同时也认识到王木木新学的博大精深,就一心一意的在哈佛任教了。这次,他俩回到久违的汴京,也很感概,难得有机会进宫,且是比较宽松的茶话会形式,不是正儿八经的朝议,所以,也很踊跃。这时,道潜在问李廌:“李兄,君本苏门六君子之一,听说这次进宫,说的是谢师宴,实际是要与苏轼辩论的鸿门宴。李兄站在木木王爷一边,面对苏轼,会不自然吗?” 李廌看着道潜,无奈地说道:“大师,卑职性喜论古今治乱,辨而中理。所以,这次进宫,就西湖疏浚事,自当就事论事,实话实说,不以与苏轼有旧情而妄法,不以受流求俸禄而偏袒,以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拥护为最高标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流求的这几年,本人越来越认识到这个世界己趋向于是以结果为导向的社会,个人的成就也越来越与客观得到的名誉和利益直接挂钩,那些眼前颇为流行的虚妄的自我欣赏雾里画花之类,终将误人误己……” 对于既好奇,坚持要进宫一看,又自觉文化差异,难于溶入的花仙子、宝玛三女,她们俩是第一次来大陆,是第一次来汴京,更是第一次进中国皇宫,所以,一上岸,两人就一直瞪着眼,在比较中国的皇宫和欧洲的王宫的异同,从建筑、从布局、从装饰、从侍从…… 王木木一行,在宋国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在友邦使团的簇拥中,进了外城南熏门,进了里城朱雀门,进了皇城正阳门,到了后宫御花园。御花园中的大花厅叫集英殿,现在早有准备,这次皇家的宴请,也学了过去王木木借御花园开过的鸡尾酒会的形式。只是,过去王木木在御花园开的鸡尾酒会,都是在九九重阳节开的,那时天热,酒会在花园里,露天餐饮,鸟语花香。今天是天苍节,这个冬天又特别冷,现在再开露天派对,那不是娱乐,是受罪了。 集英殿里布置的鸡尾酒会其实是不伦不类的,集英殿靠北上首有一低台,有三座位,显然是为皇宫的主人高太皇太后、向太后和皇帝赵煦留着的。集英殿中间并没空着,搁着两溜长案,放置着酒水、饮料和荤素菜肴,还有各种点心小吃。集英殿的周围,围了二三圈椅凳,也点缀了些茶几。大概经办人是考虑到与会者大都是位高年老者,所以,并不准备让来者都站着交际,而是用自助餐加篝火晚会的混搭,以不太严肃的形式,以游戏观赏的心情,来谈笑施政利弊。 王木木一行十三人,聚在一起。而各国使团,因今天是宋国的天苍节、宫廷的谢师宴,内外有别,就被挡驾了。 王木木这一群,他和干女儿完颜焘萍并排坐,边上,还有紧紧护卫着他的扈三娘和扈北,花仙子和伊和子在其后侧,而玫瑰花等余人则散布其周围。 现在集英殿中,主席上的太太后和太后及皇帝尚未就位,一众宾客也正在进场。王木木看着人来人往,这御花园中用餐,他也来过三次,想想,第一次来此时,敬酒还酒时,那时的文彦博今天不会来了,去年,元祐五年(1090年),文彦博以太师充护国军、山南西道节度等职再次致仕了。 王木木在想,当年一起喝过酒的御史中丞司农寺蔡确不会来了,作为新党骨干,元祐二年(1087年),其在安陆,尝游车盖亭,赋诗十章,被知汉阳军吴处厚歪曲诽谤,加以笺注上之,以为皆涉讥讪。于是左谏议大夫梁焘、右谏议大夫范祖禹、左司谏吴安诗、右司谏王岩叟、右正言刘安世,进上章乞正确罪。高太后盛怒,遂贬光禄卿、分司南京,且责英州别驾(今广东英德市)、新州(今广东新兴县)安置,开创了宋廷朝臣贬到岭南的先例。 王木木在想,当年一起喝过酒的枢密副使薛向不会来了,薛向因被弹劾“反复无大臣体”,已被斥知颍州,又改随州了。 王木木在想,当年一起喝过酒的枢密使冯京不会来了,哲宗即位后,他拜保宁军节度使、知大名府,后,又改镇彰德了。 王木木在想,当年一起喝过酒的参知政事章惇来不了了,他在元祐元年(1086年),被贬官知汝州(河南临汝),提举洞霄宫(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道教宫观),元祐更化时期章惇更被贬到岭南。他要在元祐八年(1093年)时,这个“大宋私生子”,再被宋哲宗启用为相。 王木木在想,当年一起喝过酒的另一枢密副使孙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王珪、西太一宫使吴充都来不了了,他仨都已归西了。 宋廷鸿胪寺的官员很人性化,看着王木木东张西望。就端了一只条椅,坐在了王木木的侧后,说:“靖海王,好久没来汴京了,物是人非,世事多变。这集英殿中的人,王爷若感陌生,卑职可以解说一二……” 在鸿胪寺官员的指点下,王木木看清楚了,那一个个进门来的,是:御使中丞郑雍;殿中侍御史杨畏被;宰相刘挚;尚书右丞苏辙;御史中丞赵君锡;监察御使来之邵;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苏颂;监察御史黄庆基;门下侍郎韩维;都水监王孝先;吏部侍郎范百禄;给事中赵君锡;御史叶伸、贾易、杨畏、安鼎、周秩、刘拯;左正言上官均;右正言张商英;宰辅吕大防、范纯仁;太中大夫兼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刘挚;右谏议大夫兼任国史院修撰、礼部侍郎范祖禹…… 苏轼今天也早早的来了,苏轼知道自已在杭州的事做得有点过了,苏轼知道今天的谢师宴是第一场,第二场就是个鸿门宴了,所以,性命攸关,生死关头,他也早早的请人来助拳了。他边上的是蜀党骨干吕陶,现为梓州、成都路转运副使,不知苏大胡子耍了个什么法,让他也参加了今天的谢师宴。好在今天的谢师宴属茶话会性质的,不是正式的朝会,一般也不会有人来计较这些应当不应当。苏辙为秘书省校书郎、苏轼之弟,也在其旁,打虎亲兄弟,这时的苏辙任尚书右丞,这时的尚书右丞已紧握双拳。另,蜀党中的秘书丞、国史编修官黄庭坚,及与其一起供职国史院的晁补之、秦观、张耒,也与苏轼不离不弃。不知这些人与苏轼是同气相投还是利益均沾,现在是一脸的同仇敌忾。还有,喜欢进宫游玩的佛印和尚又搭上了苏轼的车了,坐在一旁。他眯着眼睛,不知是在筹备着口水仗还是在策划着新的刺杀方案。现在,苏党们,都盯着曾弹劾和调查过苏轼的洪州知州何正臣,眼睛里,满是怒火;他们也在偷偷地打量着王木木,眼睛里却多是迷茫,想放肆,又缺着些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