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祖孙
宁氏面含微笑地退到一旁,以手背遮挡,面上不露声色地对心腹丫头道:“告诉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婆子,看好夫人。·若夫人有任何闪失,便让他们拿命来见。就说这是伯爷的命令。遣个丫头去门房传令,说伯爷已醒了过来,若是爷回府,立刻将人帮到伯爷院子里来!” 丫头不由看了宁氏一眼。 见宁氏目光坚毅,与苍白孱弱的面容截然不同,忙短促地“嗯”了一声,领命而去。 宁氏瞧着那丫头出了屋子,含笑退到一旁,聆声听着忠义伯与苏二老太爷等人寒暄。 她虽不知晓方才在内室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穆氏表现地如此明显,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想必她与忠义伯之间的夫妻情分,已然破裂了。 因而,她才认命了,因为所有的挣扎,已然徒劳。 宁氏嘴角含笑,满脸欣慰地看着乖巧站在忠义伯身后的独子。 这些日子的苦熬,总算到了头。 这些年,苏阅明嫌宁氏人老珠黄,不复当初的容颜,府里花花草草不够他糟蹋,竟迷上了外面一个长相妩媚的风尘女子。 若非忠义伯咬定不准这女子进门,否则与他脱离夫子关系,苏阅明只怕早将那女子纳入府中。· 宁氏与苏阅明的夫妻之情,早被苏阅明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殆尽。 宁氏心灰意冷之下,便将满腔心血放在唯一的儿子皓哥儿身上。 三个多月前,忠义伯身子刚抱恙的时候,苏阅明整个人好似转性一般,在床前侍疾,一日三餐嘘寒问暖,别提多孝顺。 没过多久就露出狐狸尾巴,想要忠义伯拿出这些年的积蓄,说是圣上特派钦差大臣向其征用,待应过急后,日后定许其高官厚爵。 忠义伯将穆氏与她俱叫到床前,问她们对于此事的看法。 穆氏觉得这是一个重振忠义伯府盛威的大好机会。 宁氏却直觉此事不妥。 圣上掌管国库,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即便因为个中因由需豪富捐献钱财,也该下旨昭告天下,而不该是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 就因为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苏阅明怒不可遏之下,一脚朝她下腹踹去,将她踹倒在地,半晌,没起得来。 忠义伯气地当即命令管事,将苏阅明赶了出去,任她和穆氏如何求情都没用。 苏阅明负气离府,没过几日,带回府一个神秘女子,谁也没料到,竟是死了六年的苏宸娘。· 自那之后,忠义伯便一直躺在床上养病,不管看来的us哦好大夫都未见好转。 宁氏也因被苏阅明揣地那一脚,一直身子不适。 她虽说能在府中自由走动,却一举一动都被人限制。 忠义伯府就这样被苏宸娘暗中给控制了起来。 府中盛传,她此番死而复生,是来寻忠义伯复仇的,谁让当初那杯鸩酒是忠义伯下令,苏宸娘喝下去的呢。 下人们见了苏宸娘宛如见到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无不带着敬畏和惧怕之情,对于苏宸娘的吩咐,没有敢不从的。 宁氏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忠义伯难得清醒时写的一封信传出去,托人经行商,送到北疆。 今日,听闻苏宸娘被顺天府的人抓走,宁氏忙吩咐皓哥儿去了忠义伯所在的院落,以防穆氏有所行动。 至于他的丈夫苏阅明,这几个月,险些把忠义伯名下的庄子挖穿,今儿早不知带着人去哪了挖宝藏去了。 宁氏带着丫头赶来忠义伯所在的院落时,恰与到苏二老太爷一行人。 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忠义伯的病,似乎略微好转了一些,这般一来,至少忠义伯府还有救。 不然迟早被苏阅明那个没脑子的个折腾没了,到时她的皓儿日后可怎么办呀。 “时日不早,劳烦各位叔伯弟兄走这一趟。”忠义伯陪着苏二老太爷饮完一杯茶后,站起身道,“请移步偏厅用膳。” 苏二老太爷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有苏二老爷和苏五老爷搀扶着,往偏厅而去。 宁氏则留下招待女眷。 晚膳后,苏二老太爷带着一众族人离去。 忠义伯则吩咐宁氏给楚玉凝姐弟二人准备住处,让他们先行歇下,有事明日再说。
安哥儿依依不舍地依偎着忠义伯,“外公你要好好的呀。安哥儿明日睡醒便来看你!” 忠义伯点头应下,笑看着皓哥儿牵着安哥儿的手,一大一小,同样圆滚滚的两个人儿,在宁氏的陪伴下,往外院而去。 待皓哥儿等人走远了,忠义伯复在上首坐下,目光如炬看着楚玉凝道,“报官抓走你三姨,可是你的主意?” 楚玉凝似笑非笑地看着忠义伯,“三姨早在六年前便已去世,这世间又哪儿来的三姨?” 忠义伯定定地看着楚玉凝,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手心手背都是rou。 莞娘是他的女儿,宸娘也是。 宸娘自幼被她娘骄纵,性子颇有些固执和跋扈,这才一念之差,对亲jiejie,做下这等歹毒之事。 宸娘做的错事已然不可,只能在往后的日子尽力弥补,而他身为父亲,又如何狠得下心...... 现实却再次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六年的时光过去,宸娘并未因侥幸留得一条命,而心存感激,自此低调生活。 反倒对他颇多怨言,日积月累,怨念堆积,终至怨恨。 甚至不惜与外人勾结,蒙骗生母与胞弟,甚至毒害他这个父亲...... 对于这个女儿,或许一开始的放纵和怜悯,便是错的。 忠义伯在心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你娘如何了?”最终,他收起所有的情绪,略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看着虚空的远处问道。 “劳外公挂念,娘亲约莫已经生了,或者快要生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有消息传来金陵。” “嗯。很好。”忠义伯干涩地答着,喉咙一哽,不知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好。 每次在面对这个外孙女的时候,他便会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她不像自己的母亲,外柔内刚,也不像自己的父亲,中正老实。 她仿佛一棵带刺的仙人掌,竖起满身的防备,让他想要亲近都无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