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我也将你忘记
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没有解释清楚，她却突然睡去。他才刚刚将一切全部想起，却被告知她会将他忘记，究竟为何老天容不得他们幸福。果真是他们有缘无份？他是青华天尊，何曾相信过缘分之说，他要的，他便会紧紧抓在手里。 雀儿，我允许你昏睡一千年，却不允许你将我忘记。我这样一个混蛋，伤你那么深，你还没有骂我打我让我求你原谅，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将我忘记。雀儿，这对你太不公平。 青华带着泪凝珠回了天宫，治好了楹素的噬魂咒，楹素病好的第二天，他下令废除楹素天后的身份，从此天宫只有一位天后，唤作龙雀。 楹素苦苦哀求，并言她居天后之位并无过错，青华不可轻易将她废除。 于是种种过错当即被摆在眼前，当初青华昏迷，是龙雀用至纯之血救他而并非楹素，东海龙宫门口，楹素和子修假传青华命令一事也被揭发，楹素跌坐在地上，却始终不甘心：“青华，尽管是她用至纯之血救活了你，可是我为了教你早些醒来，耗费了七成的功力！” 青华毫不犹豫抬手将自身法力传给楹素：“我这就还给你！” 楹素不可置信的看着青华，她的眼中含着泪水，一步步后退：“青华，你疯了，你为了她疯了。” 是的，他疯了，在他想起一切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你能体会他的感受吗，心中对她的思念与愧疚相互交缠，身体上的痛却因想念而日渐增加，他沦陷在那种思念回忆中不能自拔，又热切盼望着能早一日见到她。 三阙宫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当初龙雀送回的七彩琉璃珠被交到青华的手里，楹素为了能同青华在一起，擅自将七彩琉璃珠扣下，不曾想，竟将龙雀与青华之间，徒生许多磨难。 将一切都处理好之后，青华离开九重天宫，搬到蓬莱仙岛去居住。那里，有他和龙雀最美好的回忆。 一千年，他未再踏出蓬莱仙岛半步，所有来看他的人全部被拒绝，天宫中事他一概不理，他所做的，便是日复一日的在蓬莱仙岛中，守着疼痛过日子。 他痛了一千年，可他还是觉得那么对不起龙雀。他不晓得这一千年中龙雀在寒床上睡得怎么样，会不会冷？会不会偶尔的梦到他？ 霖商在这一千年中已经醒来，还是从前眉目清秀的模样。他睁眼的第一句话便是：“雀儿呢？” 果真心中挚爱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么？当青华听说这些时，心不由自主的狠狠抽痛，那为什么，为什么他却偏偏将龙雀忘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教她心灰意冷，为什么他与她之间的爱情这么艰难？ 这究竟是命由天定，还是好事多磨。 龙雀回到烟雨雾泽后，囚竹在东南之地寻了一座清秀小山，取名雀山，又用仙法做了一个雀儿日夜陪伴，日子过得倒也悠然自得。只是时不时的，会拿出龙雀留下的昆仑镜，寻一寻龙雀近况，却是多少年来，一无所获。 鲛人一族隐居多年，若是这样轻易便被晓得行踪，如今只怕早已覆灭。 轻叹一声放下手中铜镜，身后“雀儿”倚在门边明眸皓齿灵动活泼：“师父，饭菜已经做好了，快些来吃吧。” 他回头，浅笑：“好。” 不晓得这样自己骗自己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好在他如今十分满足。 一千年的最后一天，青华又去了烟雨雾泽，越是靠近，他的心越是止不住的狂跳。 雀儿今天将会醒来。他的雀儿，将会醒来。 他甚至有些紧张，一千年他不曾注意过仪容，一千年他日日思念日日心痛，如今憔悴很多，他的雀儿，会不会嫌弃他？ 带着忐忑的心情，他来到烟雨雾泽，也许是云枕夫人下了命令，竟无一人来拦住他。他畅通无阻进入内殿，原本他想亲眼看着龙雀醒过来。想教龙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可是当他进入内殿时，他却愣住了，此刻龙雀的眸中流光溢彩，正笑意盈盈同云枕夫人谈笑。 他的心中有一点点的失望，转而便被欢喜所代替：无妨无妨，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她醒来，只要她能醒来，便足够了。这辈子还能看到她这样快乐的笑，他胸口软软的仿佛要化开。 他堂堂青华天尊，能淡定自若面对百万雄兵，可是当他再看到龙雀时，竟有些怯意。慢慢挪动着步子，向她一步一步靠近。 他走到她身边，在她的面前投下一片暗影，她疑惑抬头，看到他的一霎那她微微皱了眉头，继而又舒展开了，她冲他一笑，他心中狂喜。可是她却说：“你是谁，怎的从前不曾见过你？” 仿佛是谁在胸口重重一击，腥甜之味漫上喉咙，他的手抵上桌面，碰翻新沏的好茶。 她终于还是将他忘记。他闭上双眼，在那一刻感到绝望。 她的眸中渗出担忧，她轻轻扶着他的胳膊关怀：“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却突然将她拥入怀中，任凭她如何挣扎皆不放开。他的眼角终于落下泪来，他终于深切的感受到，那年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他同楹素双双站在一起，座下龙雀悲凉的心情。 他说：“雀儿，你果真将我忘记，这对你倒也公平。从前我欠了你的，如今你一一讨回去，我也一一还给你，何时你觉得够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将我记起来？” 龙雀在他的怀中不明所以，对他拳打脚踢：“你这人真是疯了，敢对我如此大逆不道，你可晓得我是谁？！你若再这般放肆，我便……我便要好好惩罚你了。” 他拉着她的手，强迫她放在他的胸口，他说：“你已经在惩罚了，这个地方，为你痛了一千年，如果你愿意，可以教它痛一辈子。” 龙雀拼命想要抽回手，他却死死不放，他说：“雀儿，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开你。” 真的不能再放开你，他等了一千年，好不容易她苏醒，即便她将他忘记，他也不能放开手。 轮回之中自有天意，可他不相信天意，他只相信他自己。他的心中，满满的住着一个唤作龙雀的姑娘，再容不得旁人。此生，便是逆天而行又如何，只要她能够在他身边，他便满足。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她的手有一丝丝的凉意，鲛人天生性冷，他晓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替她取暖。他知道龙雀此刻睁着大眼看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可是他不在乎，他不介意在她的心中一直是一个疯子。 晚来风起，烟雨雾泽千盏花灯齐齐展开，龙雀坐在弱水池边看着满池莲花起，不禁张开手，自手心处开出一朵无比妖艳的红莲来。 “从前你最爱的是芙蓉花。”青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龙雀吃了一惊，迅速回手，掌心红莲却顷刻落地。 青华为她披上一件外袍，而后坐在她的身边，捡起方才落于她掌心的红莲，细细把玩着：“嗯，其实红莲倒比芙蓉要耐看些。” 龙雀侧头看了看青华为她披上的衣裳，不禁好笑：“天尊怕是忘了罢，我本仙躯，岂会怕冷？” “虽是如此，我瞧着你坐在这悠悠风口，还是会担心。万一你着凉了该如何是好。”青华将红莲在她的发间比划着，似是不经意的说道。 龙雀闻言将头侧向一旁：“我早已说过了，我并不认识你。” “无妨。”青华浅笑，继而站起：“今日便来认识一番。”他倾身拱手：“天宫青华，此番见礼了。” “你……”龙雀气结：“烟雨雾泽不该是天尊待的地方，天尊还是早些回九重天的好。” “该待在哪里。不该待在哪里，我心中自然有数。”青华说着变出一朵芙蓉来，很认真的递给龙雀：“送给你。” 龙雀却是嫌恶的皱一皱眉：“我最讨厌的便是芙蓉花。” 青华愣住，看着手中的芙蓉花轻声言语：“竟是……连从前喜好都忘了么？” 龙雀不再理他，站起冷言：“夜已深了，天尊早些休息罢。” 月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林，投下斑驳的暗影，龙雀不大能看得清青华的表情，可是在她转身之时，她的手臂却被青华拉住，她听见青华低沉的声音：“唤我青华好不好？” “天尊说笑了，身份有别，不敢造次。” 他却不依不饶，仿佛一个喝醉酒的无赖：“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你从此唤我青华好不好？” “龙雀于天尊并无任何要求，天尊莫要纠缠。”龙雀欲抽手离去，奈何青华不愿放手，龙雀气极：“好歹也是堂堂天尊，竟要这般无赖么？我说得十分清楚，我并不曾认识你，为何你要苦苦纠缠。” “在旁人眼中我是天尊，在你跟前，我却只是青华。你忘记了我不要紧，我们从前所有的事情，我会一一说给你听，总有一天，你会再记起我的。”青华的手渐渐松了些力道，他看着龙雀的眼满是柔情。 龙雀趁机摆脱了青华，却是十分的生气：“谁要听你说我们的故事，谁又要将你记起。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之间没有从前，也不会有以后，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母亲已经为我寻了一位如意郎君，三日之后便会成亲，天尊倘若不嫌弃，不如留下喝一杯喜酒。” 说罢拂袖离去，青华立在弱水池边，看满池莲花如火，她却说她即将成亲。 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