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指环
碧琉儿莲步款款，行至楚凌身旁。此刻楚凌早已将老人身上插着的两把长刀拔出，将其抱在怀中，眼中泪水滚落。 此时的老人，苍老的脸庞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奄奄一息。他本身没有半点武道修为，被君羽那般折磨，甚至斩去了一臂一腿，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凭借着心中的那股执念。 “姑娘，我想和凌儿说两句话。”见到碧琉儿走来，老人歉然一笑，声音虚弱的说道。 碧琉儿闻言微怔，旋即点了点头，身形闪动，去到了小院之外，但却并未离开，她同样有话要和楚凌说。 等到碧琉儿离开，老人这才对楚凌说道：“凌儿，你扶我进屋。” 看着气息极度微弱的老人，楚凌眼中波光更重，几乎哽咽出声。老人，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身死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而后，楚凌听从老人的话，半抱半扶的将他搀扶进了茅草小屋。 屋内简陋，只有两张木板床，以及简单的一些炊具，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老人示意楚凌将他扶到一旁的木板床边坐下，然后咬了咬牙，那本是惨白的面庞上，不知为何竟然掠过一抹异样的红光。 “噗！” 老人张嘴，竟然从口中吐出一片半个小指大小的银色月牙形刀刃。 楚凌见状，眼中顿时涌现出错愕之色。他和老人相依为命十多年，可从来没想到，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爷爷，居然还有这种手段。 老人抬头，看向楚凌的眼神中，有着歉然神色。许多事情，他从来都没和楚凌说过。 本来楚凌七岁那年，他以为有机会可以告诉楚凌一些秘密。可惜，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楚凌因为身上封印的关系，武道修为无法寸进，这让老人心中苦涩失望的同时，也只能将秘密咽下。因为如果楚凌实力不够的话，知道那个秘密也是无用，反而一旦泄露出去的话，还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收回看向楚凌的目光，老人手指掐着那把银月刀刃，旋即眼中居然泛起一抹厉色，而后在自己身前狠狠一划。 “嗤啦！”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肤割裂声响起，老人惨哼一声，脸色煞白得近乎透明，身体更是抖如筛糠。猩红的鲜血，顿时如小溪般暴涌出来。 “爷爷你做什么！” 楚凌见状，大惊失色。老人本就伤重，这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楚凌扶着他，恐怕都无法坐稳。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楚凌不用慌乱，而后手掌一点点的探进割裂的皮肤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看着老人的动作，楚凌一时也是乱了心神，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噗！” 鲜血再次迸射出来，老人手掌收回，手指上，掐着一枚小巧的金色指环。老人手掌上，满是血迹，但那枚指环上，却是极为干净，滴血未粘，显得颇为奇异。 看着老人手中的小巧指环，楚凌不禁错愕非常。老人的体内，居然藏着这种东西。 老人看着手中的这枚指环，浑浊的双目中，有着点点波光浮现，波光之中，带着追忆之色。 “真没想到，我这一生，还有机会将他取出来。我本以为，它永远没有面世的机会了。”老人脸上隐现红光，显然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凌儿，拿着它……”老人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只能将目光看向楚凌，声音低不可闻。 楚凌闻言，连忙伸手将其接过，同时将疑惑的目光看去。“爷爷，这是什么？” “拿着它……..爷爷相信你，会有一天，离开这血域……….到时候，你去碧游宫….找碧游仙子….她…..她会…告诉你……”老人眼神期待的看着楚凌，只是脸上那一抹红光，迅速的黯淡下去，话还未等说完，便是彻底的靠在了楚凌的怀中，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冰冷了下来。 “爷爷！” 楚凌的泪水夺眶而出，悲呼一声，紧紧的搂着老人的尸身，整个身体，都是在剧烈的颤抖着。这位将自己视如己出的和蔼老人，在这一刻彻底的离开了他。 一道倩影，静悄悄的出现在小屋之内，看着痛哭失声的楚凌，碧琉儿俏脸也是有些苍白起来。她能够看出来，此时的楚凌，悲痛欲绝。 半晌之后，悲声渐止，那挂着血泪的少年脸庞上，此刻已经不见了往日的阳光，只剩下了彻骨的寒冷，痛苦，以及nongnong的杀机。 “出去之后，我会杀掉君羽。”碧琉儿看着楚凌，红唇紧抿，片刻后，吐出一道冷音。她立刻就要离开这血域，没有机会再对君羽动手了。 “不用！” 冰冷的声音，从楚凌的口中传出。少年的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存留。 “君羽的命，我会亲手去收。” 碧琉儿眼神微闪，默然片刻，而后点了点头。眼前的少年，不过炼体六重，这般修为，恐怕连这血域都出不去。可是碧琉儿却有种感觉，楚凌既然说出了这句话，便必定能够将其实现。而且那种时间，应该不会长。 “你还有多久满十五岁？”碧琉儿同样清楚这血域中的规矩，只是她并不知道楚凌的年纪。 “还有三个月。”楚凌抱着老人的尸体，声音木然的说。不知是否错觉，此刻他的眼中，妖意十足。 “三个月？”碧琉儿精致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错愕之色，旋即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楚凌的年纪，比她猜测的要大上不少。 历练者进入血域的时间期限是一年，距离最后离开的日期，还有四个月。也就是说，三个月之后，如果楚凌不能通过血路考核，那么君羽便能够堂而皇之的对付他。可是以楚凌现在的武道修为，通过考核的几率，可以说是极为渺茫。近乎，完全不可能。到时候，碧琉儿不在，楚凌的下场可想而知。 床边，楚凌抱起老人的尸体，起身朝着小屋之外走去，碧琉儿见状，犹豫了一下，而后随在他的身后，行出屋外。 抱着老人的尸身，楚凌一步步的往前而行。脚下，一步一道血印，走出了小院，朝着远处的起伏山峦走去。 没有了爷爷，这里，不再是家，不再是，楚凌的家…… 老人身体上的鲜血，顺着楚凌的身躯流淌而下，令得楚凌所过之处，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路痕迹。每一步，都是显得那么的沉重。 碧琉儿无言的默默相随，她能够感觉到，此刻楚凌心中的苦楚，以及愤恨。 一前一后，两人这般行走，当那旭日东升，晨曦洒满大地的时候，楚凌来到了他时常练功的地方，那一棵古树之下。 小心翼翼的将老人尸身放下，楚凌跪在那里，双手一下一下的刨开地面上的泥土。片刻之后，他那没有刻意保护的双手十指，已经血rou模糊。但楚凌好像没有半点察觉般，就那么机械的，一下一下的挖着。直至，挖出了一个深坑。 将老人尸体放入其中，泥土掩埋。当最后一蓬泥土，遮挡住老人那苍老的面孔以后，楚凌陡然仰天发出一声悲啸，眼球上，血丝密布！ 啸声惊天，惊其林中无数飞鸟。楚凌的眼眸中，充满着可怕的狞色与杀意。 “君羽，我必杀你！” 楚凌重重的在老人坟前叩头，而后站起身来，转身，看着身后的碧琉儿。 “给我几根银针。”楚凌的面色，回归到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淡漠，伸出那满是血污的手掌，对碧琉儿说道。 碧琉儿闻言，明眸顿时闪烁了一下，她自然清楚，楚凌和她索要银针的目的是什么。 沉吟了一下，碧琉儿玉手在纳戒上一抹，旋即一方小巧玉盒和一卷玉简便出现在她的手中，而后将其一同递给了楚凌。 “玉盒之中，装有银针，还有三颗回血丹。”将玉盒和玉简递给楚凌之后，碧琉儿轻声说道。“九针醍醐法，虽然能够激发人体潜力，但激发之后，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极大，回血丹可以帮助孕养体内气血。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施展。” 九针醍醐法虽然能够激发人体潜力，但那种功效过于霸道。当初碧琉儿也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下，才动用此法。不突破到玄轮境，她体内的剧毒无法排除，必死无疑。 所以，她其实并不想楚凌动用那种方法。 楚凌闻言，面色依旧淡漠，默默的伸手接过，没有说话。 见到楚凌这副模样，碧琉儿心知，自己的劝说，前者根本无动于衷。 “这套功法，名为血鸣诀。炼体之境，无法动用玄力，血鸣诀可以以体内血脉为引，提升rou身的强度以及攻击力和爆发力。你好好修炼，一旦有成的话，就算是炼体六重，击败炼体七重之人，易如反掌。”碧琉儿微微摇头，继而指着那卷玉简对楚凌说道。 楚凌闻言，那显得有些木然的神色，顿时微微波动了一下。然后抬起目光，看着身前的少女，双唇动了动。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