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节 眉毛

    几天下来同霞理莎的交流愈发顺利，老人渐渐卸下心防，虽然厌恶敬老院中的其他老人，可对于这三位年轻人倒渐渐由冷淡变为热络。

    那一定是因为这三个人让她孤独的心想到了自己远在国外的儿女。

    如果身边始终有儿女相伴，那老年人并发痴呆症的概率会大大降低，正因为儿女各自成家立业，老伴也亡故，才使得老人整个精神生活枯竭下来，才使得痴呆症有发作的可能。

    “你们两姐妹真有意思，平时会吵架吗？”在一串串泛黄的葡萄藤前霞理莎问道。

    “怎么不会，天天吵。”

    “那你们吵架了谁先让步？”

    “看情况，不过大多数时候是我。”

    “张芸你是jiejie嘛，应该的。”

    “霞姨，来了一个礼拜，觉得听你说话是最有意思的。”

    “因为我长了张外国脸？”

    “嗯，外国脸讲中国话。”

    “我爸爸是苏联人，mama是中国人，后来苏联不垮了嘛，家里只有摩托车和汽车，吃的东西一点没有。就和mama回来了一直生活在这里，还不错，至少舒服。”

    “那你也来没多久哦，苏联才解体二十多年。”

    “是，可以前就在中国工作过些什么，正式搬来是在垮台以后。”

    “然后就做医学研究了？霞姨真了不起。”

    “嗳，再了不起的人老了还不是一样。人啊，斗不过时间。”

    讲这话时霞理莎意味深长的望向远方，或许是想到起源计划一旦成功，时间与衰老，对人类来讲都成了玩笑。

    想象几个年轻人走在路上的一段对话。

    “喂，你今年几岁？”

    “那种东西谁记得。”

    “至少有个大概吧。”

    “唔…五千零四十三岁…笑什么，你呢？”

    “我比你早出现两千年。”

    这就是起源计划，永远年轻，永远存在，即便发生车祸或被枪杀，通过冰存的DNA与寄存的记忆，也能立即“复活”，犹如电脑中的“一键复原”。

    “阿伟，你身上是不是烟味？”霞理莎凑到烽炜身上闻。

    “有啊。”

    “给我来根。”

    “现在？”

    “对啊，怕什么。”

    “霞姨敬老院不能抽烟。”

    “你管他的，来一根。”

    老太夹起当地土烟，美滋滋的吸起来。抽上几口后情绪明显好起来。

    “就是因为离了这东西，才觉得脑子越来越不好用。”

    “是啊，上次还把要织的毛衣扔在阅览室，说去上厕所结果一去不回。”

    “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忘记事情，老年痴呆。”

    “我听说这里有这病的还不少。”千宴插一句。

    “meimei说什么呢，霞姨可没事。”

    “没关系。”老人又抽一口，“她说的也是事实，这里是有痴呆的老头老太，当时选择来这里我也知道自己有这问题才来的。”

    三人沉默一阵，洗了手将烟吸到过滤嘴处才罢手，她皱着快掉光的眉毛，用布鞋碾灭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