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节 拽起来

    起源这种技术绝不该存在！忽然边烽炜坚定的认为。

    无论那些研究者们将“起源”说的多么伟大，多么跨时代，都不过是他们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因为自己就要死了，一想到自己要死而另有人却能依靠科技永生，那种揪心的痛苦竟比自己要死本身还来的严重。

    边烽炜庆幸自己站在了千又与千宴这边，如果自己因一叶障目而看不见山后的海，那让其他人也一样看不见不就好了？自己看不见本身这点就不公平，不是吗？

    凭什么我的父亲要暴力的拳脚相加？凭什么我的母亲表情如马戏团的小丑般丰富？

    一根箭扎入边烽炜的内心，原以为形如泥沼的内心早已麻木，但他还是难以忍受。无风的夜，弧形的月空，凄惨的待死者。

    男人摸出静音中的手机，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最终仍像戒毒者受不了毒品的诱惑，又复吸一样，拨出了通讯录中仅有的几个号码之一，右上角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两点十二分。

    “喂…谁？”千里之外一个半梦半醒的声音。

    “是我。”

    “嗳？”

    “我的声音怎么也听不出来了，小傻瓜。”

    “老公？”那头清醒过来，“怎么这么晚打给我？”

    “突然很想你就打给你咯，吵到你了对不对？”

    “没有，老公什么时候都能打。”

    “是嘛，我现在在山里，很丑的山，都叫不上名字，正常人不会去的山。”

    “那在丑山里干嘛呀？”

    “想你。”

    筱筱呵呵乐起来，但像怕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

    “老婆我想了想，到现在还没人像你那样喜欢过我。”

    “以前女朋友也没有吗？”

    “以前我没有女朋友。”

    “又来，我不信！”

    “真的，我没女朋友，连能算朋友的人都没有。”

    “怎么可能。”

    “真的真的，而且只有你觉得我好，别人……唔，根本没有别人。”

    “老公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伤心。”

    “哦我没事，都很好。”

    “可我不好！”

    “怎么了，出事了？”

    “我那个到现在还没有来，都过了一个礼拜了。”

    边烽炜深吸口气，在干巴巴的地上坐下。

    “是有了吧，可能……”

    “唔…嗯。”

    “等你回来陪我去药房买东西验一验好吗？我一个人不敢去。”

    男人没有说话，他感到仿佛在没过头的水中，有人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拽住。

    “老公？有听见吗？”

    “嗯，好，好啊。等我回来陪你去。”

    “如果真有了的话，我就和mama摊牌，我们就住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希望的吗？”

    “是呀，真想你快点回来，我现在好像就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在游来游去。”

    “心理作用，笨蛋！”

    边烽炜紧闭双眼，脑中的撕裂痛若隐若现。杀人手都不会颤抖的他，却连和筱筱的未来都不敢想象，一想就撕裂了灵魂。

    哪有什么未来，未来就和身旁那两栋空楼一样，看来煞有介事，实则哪都没有。

    有两只手摁在他的肩上，女人的手，柔软而温暖，离开实验工厂的千又等人来到他身边。

    只不过睁开眼，他分不清正安慰自己的是千宴或千又。只听另一个人拿过电话，和那头的筱筱聊了起来。

    边烽炜仍旧坐在荒地上，心情比面对死亡更可怕。

    而那只手一直在肩上，直到另一个女人聊完了电话，共同将他拽起来为止。

    四人向工厂正门走去，长长的倒影仿佛预示着接踵而来的离散与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