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两手准备

    周围的人正跟翠霞姑姑说着话，章军和他老婆已经坐上车了。

    章军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对着翠霞姑姑叫道：“妈！走了，再不走就晚了。”

    这时翠霞姑姑不再跟人们热聊了，而是对他们说：“不说了，我们走了，咱们改天再聊。”

    说着转身也坐到小车的后座了。在车门还没有关紧那一瞬间，无数讨好的乡亲们对着车门喊：“慢走啊。，路上小心点。”

    我为了完成我爸的任务，也跟着大伙喊着：“姑姑慢走，路上小心。”

    千万别以为我这话有多恰当，有多懂事，当时喊的人那么多，绝不会有人能听到且分辩出我的声音的。

    后车门关紧了，小车开动了，先后退几圈，然后一转方向盘，然后就把车头调到另外一头了，然后车子先慢后快，最后绝尘而去。

    人们站在后面，看着人家的洋车，议论纷纷。有的说：“这车不便宜啊。”有的说：“没有十几万绝对拿不下来。”有的人说：“他娘的，老子下煤窑，下一辈子也买不起。”

    我爸也从院子里面走出来，我连忙装作向翠霞姑姑的小车方向张望的样子。

    我爸走到我的身边说：“小海，你娃子看见没有，人家这才叫做光彩，这才叫作气派，你娃子也跟着学学，以后这就是你的榜样。”

    我点点头。我在想如果我将来考上了重点大学，找到500强企业的工作，我也会开上这种小车，比他的还要气派百倍。

    只是我没有说出来而己。

    晚上回到家里，我爸饶有兴趣地找我聊天起来。

    家里的小黑白，我爸都没有看的兴趣了，原来他特别喜欢这个点看《每周综艺》频道的关于冯巩和牛群的相声。

    我爸去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了，转而坐到我身边来问我：“你们班到底有几个学生？”

    我看着我爸，说：“快八十了。”

    我爸说：“这么多。”

    我笑道：“是很多，整个教室都坐满了，连墙角都坐的是学生。”

    我爸“噢”一声点点头又问：“那你们班是男生多还是女生多。”

    我想了一会儿答道：“女生多了一丁点。”

    “噢”我爸又应了一声，又问：“那你们班的同学他爸妈都是干啥的？”

    我说：“干得很多啊，有做生意的，有在农村包林厂的，有养猪的，还有当官的。”

    我爸捕捉到“当官的”这个有用的信息之后，马上又问：“那些同学的爸妈都是当的什么官。”

    我随口答道：“有的是当普通办事员的，有的官大一些，听说有一个同学的爸是林业局局长，还有一个同学她爸是县人事局局长。”

    我爸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兴奋，又问：“那林业局局长的孩子是个男生还是个女生？”

    我说：“男生啊。那家伙天天不好好学习，跟着一批小混混不知道在干嘛......”

    我爸听着我说是男生，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望，对我后面对局长儿子表现的论述就直接忽略了。

    还没有等我把林业局局长的儿子的光浑事迹完整向我爸讲述完。我爸就打断了我的话，又问：“那人事局局长的孩子是个男生还是女生。”

    我脑子里又马上切换到那个人事局局长的孩子了，那是个子高挑，人长得精瘦的女生。

    于是我说：“她是个女的。”

    我爸似乎马上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信息似的，叹道：“啊？是个女生啊？”

    我答道：“是啊，怎么了？”

    我爸哈哈哈开始笑起来，笑得我都不知所措，笑完我爸说：“小海啊，你要是能找这人事局局长的女儿当女朋友，你娃子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我爸今天这么有空找我聊天，原来是套我这些话啊？

    我脸海又重温了一下人事局局长的女儿的形象，顿感不可能。那女孩叫戴世玲，长得比我还高，额头很宽，嘴里一天到晚含着棒棒糖，特别迷恋周杰伦，既学习不好，也不懂诗词，这绝不可能。

    于是我说：“这怎么可能？”

    我爸此时突然变得非常深沉地，充满长者之风地，语重心常地对我说:“小海啊，你娃子这次期末考试连个奖状都没有发，你考大学这事，我看也不一定牢靠啊。你或许觉得你还能再考好，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在县城读书，那里地方大了，人才多了，咱也不一定是个人才啊。人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一个地方，你说是不是？如果咱们把希望都放在你的学习上，那要是你将来学习真不中，要是考上不上大学，那你不就全完了吗？”

    我想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我本想再跟我爸辩两句，谁知我爸不给机会，用更高的声调把我想发言的冲动给压了下去，我爸说：“你听我说！”

    我只好咽下想说话的冲动，听我爸讲，我爸又说：“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你既要努力学习，将来争取考大学，你又要做好一旦考不上大学咋办的准备。你要考上了好，要是考不上，你怎么办？你就要像今天人家翠霞儿子那样，找个有钱人的女孩子才是出路啊。”

    喔，我爸原来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忘不掉翠霞一家的风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