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想死的心

    我妈无奈地看着我说：“唉，算了，小海也大老远从学校跑回来，让他先到屋里歇歇。”

    我爸说：“歇歇，歇个屁啊？没有本事考上高中，就要回来帮老子干活，你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让老子干活，你自己享清福？想享福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爸骂完，把扁担往地上一扔说：“去!去把这担粪挑到菜地里面浇菜去。”

    我跑了十几里的路回到家里，口里面都能冒火了，我一口水都没有喝。现在太阳又这么大，我爸让我现在就去把这担粪，挑到菜地里面去。不要说我自己挑不动，就算我挑得动，我也得歇一下脚才行啊。

    我没有行动的意思。

    我爸又厉声说：“尼麻地，磨叽啥呢？还不过给老子挑到菜地里面去，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啊？考不上学就是要回家挑屎挑粪。”

    我听着我爸不堪如耳的话，内心已是悲愤无比。想着人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挑粪累死算了。

    于是我咬着牙过去，准备挑。

    我妈说：“算了，算了，我来挑，别让小海挑了。”

    我妈说着伸手要过来替我挑粪。

    我爸突然伸手，把我妈的胳膊打掉，怒道：“管你屁事，你去做饭去！”

    我妈又说：“唉，他才多大啊？那么小个人？他能挑得动吗？”

    我爸怒道：“挑不动也得挑，他要是有本事考得上学，谁还让他挑，是他自找的。”

    我妈说：“哎呀，小海的腰前段时间刚扭住，现在还一定好全。”

    我爸怒道：“别管他，老子小时候，腰扭得比他还多呢，没有出息..”

    我不等我爸说完，我已经是忍无可忍了，我大声大断他们两个的话说：“我挑！”

    由于我吼的声音太大，声音还带着可怕的嘶哑声，连我自己都恍惚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我吼完，就过去拣起扁担，把两个粪捅挑起来，往菜地走。

    粪桶果然很重。挑起来之后，我觉得我的肩膀上如同挑起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

    更要命的是，多走几步，那扁担把我还稚嫩的肩膀搁得生疼。疼得好像要流血了。

    我身体越痛，心就越痛，心越痛，自虐的倾向就越重。

    我觉得我的肩膀都已经快被磨破了，我觉得磨破好，把我磨死也行。我死了，这个世界就一了百了了。

    天空上的太阳更加炽热。

    我脸上的汗渍渍地往下流。我自己的心跳也极速加快。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马上就中暑死掉。反正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累了。中暑死掉也好。

    我就这样冲着这个拼劲，一直往前走，我想让我快点中暑，快点死掉离开这个世界，越难受我越不放在心上。

    可是我越想死，就越死不了。尽管我难受得不成人样，但仍然把这桶粪挑到了菜地里。

    我把扁担往地上一扔，就倒到了菜地的地垄上，起也起不来了。

    我大口的喘着气。我只要一停下来，马上就又想起自己中考失败的事情来。我爸那“窝囊”“没有材料”“没有本事考上高中”“养头猪都比养我强”的话，就劈头盖脸往我脑子里涌进来。

    我陆小海，从小到大，每一次考试都基本是第一名。我哪里窝囊？我哪里没有材料？

    我虽然体育差了一点，但是我完全可以能过训练来提高一点，只要提高一点，我就可以考上高中。

    可是，是我爸自己出的馊主意，让我扭到腰的，让我没有办法接受体育训练的。

    我爸才是我没有考上重点高中的罪魁祸首，现在我爸跟没有责任一样，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来，我成了无能的代表。哪一个不无能的父亲，会自己的孩子在快考试的时候，出苦力扭到腰？

    我陆小海，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我归心似箭一样想回到家里，不过是想体会到家里的温暖，希望我的家里，能像电视剧中的穷人家一样，人穷志不穷，父慈子孝。我们家没有，我跑这么远回到家里，我连句屁安慰话没有得到。

    从小到大，我生气，我爸比我更生气，我难过，我爸比我更难过。永远没有谆谆教导，永远没有语重心常，有的只是无尽的发火，无理的责骂，我受够了。

    这才是我们这样穷人家真实的家庭现状。而电视剧，都TMD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