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选择
听到罗勃提起了神秘东方人，罗纳其眉毛一挑，说道：“哦？那你倒说说看，以你现在所听到的，你对那个东方人是什么印象？” 罗勃潇洒地一甩他那有型的头发，说道：“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他也没什么。我们的军队以三倍兵力强攻了三天三夜，把雷加的守城军的战力都耗尽了，那个东方人才来捡现成便宜，而且还是靠偷袭得手的，不算什么有器量的人才。” “器量？”罗纳其冷笑一声，说道，“那你所谓的器量是指什么？” “那自然是要在战场之上，光明正大地对决。以无可争议的实力击败对手，这才是王者之师！” 罗纳其不说话了，盯着自己的儿子。罗勃很快的感到不自在，忍不住问道：“父亲，难道我说错了？” “你给我听着，也给我记住。”罗纳其那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铁青，“如果你还不把这种白痴思想改过来的话，你在基卡市面临的失败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 罗勃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拉比正欲开口解释，罗纳其已然厉声截道：“拉比，我让你跟在这小子身边，我不明白你都教了他什么东西，但他身为我罗纳其的儿子居然说出如此不顾实际的话来，堪比白痴！我罗纳其有如今的基业，绝不是靠这些所谓的王者之师打出来的，难道你连这一点都没教给他吗？” 拉比埋头不敢言语，倒是罗勃出声道：“父亲，这不关拉比的事，是我自己的看法。” 罗纳其回头看着自己这年纪轻轻的儿子，而罗勃那一双眼则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半晌，罗纳其突然苦笑了一声，说道：“罢了。反正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想法。” 叹了一声，罗纳其一挥手，说道：“你去吧。” 罗勃还想说什么，站在一旁的拉比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把他拖走了。就在他们快走到门口时，背后传来了罗纳其的声音：“到了迪菲市一切都要小心，我不希望你有去无回……” 罗勃转身，只见他年老的父亲依旧站在那高大的窗前，平静地继续说道：“这一次你将会遇到很多对这个世界和现实有着很清醒认识的优秀人才，多学着点吧。” 基卡市内。 狗剩坐在床前，看着杰彬那苍白的脸。 杰彬笑了笑，说道：“狗哥，我没事。一点皮rou伤而已。” 狗剩目光移向他身上那重重包扎的绷带，点了点头，说道：“你很好，你做的很好。” 杰彬看着狗剩，正色道：“狗哥，我所做的都是应该做的，本该如此，倒是我还未恭喜狗哥终于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当日在紫溪市中，我还对是否可以取胜心存疑虑，如今想来真是惭愧。狗哥你智虑深远，常人远远不及。” 狗剩摇摇头，说道：“我当日也只是赌一场罢了，如今想来只是运气好而已。不过这联合莉亚姐弟之事，关系太大，又没有十足的把握，非但是你，我连瑞恩和诺德都不曾跟他们提起，希望你不要怪我。” 杰彬一惊，连忙说道：“狗哥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我虽然不是真真正正当兵的，但也清楚兵家大事，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明白的。” 狗剩点点头，对杰彬道：“那我先去了，你且安心养伤。军队里的事有瑞恩和希里他们负责打理，你不必cao心。” 杰彬应了一声，正要起身相送，狗剩一挥手阻止了他，出门而去。 基卡市的军政大楼在城市的中心位置，很是显眼，虽然这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已然战败，但这座建筑依然耸立在那里。狗剩不打算去改变它，作为军政大楼，它仍旧发挥着原有的作用。 狗剩只走了一会，就到了门口。 一路之上，人人回避。 紫溪市和基卡市两战之后，又增添了狗剩在平民百姓心中的神秘与恐怖，就算是强悍的雇佣兵，也不愿靠近这危险的人物。 孤独，有时候是否能够真得由人来选择呢？ 狗剩望着那金光闪闪的“军政大楼”四个大字，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处理战后之事，是一项繁杂的工作，狗剩虽然相信瑞恩和诺德等人的能力不多过问，但有些事情他必须亲力亲为。 翻看了摆在桌面上厚厚的文件报告，大多数是关于战后重建工作以及军队整编的问题，这些事情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全解决的。狗剩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闲暇。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把狗剩从朦胧睡意当中拉回了现实。睁一看，一个卫兵出现在门口。 卫兵行了军礼，说道：“报告首长，战俘雷加请求见您一面。” 狗剩眉头一皱，应道：“我知道了。” 这是一间监牢，有着重兵把守，但房内的环境却非常优雅，能够享用这样高档牢房监禁的人，不是一般人物。 厚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黑色人影站在门口。雷加转过头，慢慢站起站起身来，注视着那个黑影，百感交集。 狗剩走近房里，里边光线昏暗，勉强可以看清彼此的脸。他在雷加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下，用冰冷地语气问道：“你要见我？” 雷加冷峻的面容似乎在这短短的数日之内苍老了许多，头上也多了些白发。他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曾经幻想过许多与他见面时的场面，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雷加苦笑道：“你果然是东方人，所以你不是真正的科沃。我调查过，科沃不是东方人，也没有你这样的才智韬略。” 狗剩没有一丝惊讶，平静的说道：“没错，我不是真正的科沃。真正的科沃已经死了。” 雷加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复大将雄风，倒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语重心长说道：“终究是你赢了。莉亚和雷斯回家族中争取他们父亲的遗产，这事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们跟你有着这一层面的关系。” “若非如此，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击败你。”狗剩说，“你很厉害，而我只是赢在了出其不意，以及一点点运气。” 雷加笑道：“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本事，尤其是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今日能见到你也算了结了我的一桩心愿，足够了。” 狗剩盯着雷加，说道：“其实，你有第二条路可走。” 雷加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压榨平民百姓，终于有一天会引起暴乱，我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若不这样做，基卡市以及周边的城镇早已不复存在，成王败寇，如是而已。走在这条路上的每个人都一样：成功，则享受权利；失败，就得付出代价。” 狗剩沉默了一阵，随后转过身去，向门外走去。 一个礼拜后，伊尔目家族的高层之一，曾经的基卡市掌权者，一代名将雷加在基卡市监牢内自杀身亡。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有传闻说这位名将死的时候面容很安详。他的尸身被以最高的规模来安葬，起义军的最高领导者亲自送葬。 也有人说这些传闻是子虚乌有，但无论如何，昔日威名显赫的雷加大将军，至此退出了沙歌国的历史舞台。 月光如水，寒风凛冽。 军政大楼天台上，一个漆黑的人影矗立在那里，凝视着茫茫夜色。在他下方，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城市，城市中是忙碌的人们。 谁不曾迷茫过，当一个如同知己一般的人与你才相识却立即永别，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狗剩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心脏在跳动。 “狗哥。”卡多瑞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找你老半天了，原来你一个人跑到这上边来吹风。” 狗剩淡淡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卡多瑞笑了笑，说道：“还不是安置那些老百姓的事，都闹得我脑袋要炸了。别人都在忙着军队的事，就我一个人关注民生，体察民情，东奔西跑简直恨不能多生两条腿，也没有个帮手——” 狗剩替他说了下去：“所以现在你想要我给你派点人手？” 卡多瑞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差不多可以这样说吧，反正你这儿也不缺人不是？你看其他人，就连诺德都有规模不小的军队来指挥，而我身边就只有几个警察在打下手，而且还是傻二愣的那种警察……” 狗剩沉默许久，突然说道：“卡多瑞，从你救醒我直到现在，我们之间一直没有能够好好聊聊，对吧？” 卡多瑞不明所以，想了想，回答道：“你很多时候都是一整天不见踪影，见了面也总是沉默寡言，哪有机会跟你聊天呀。” 狗剩微微一笑，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救醒我时的情形？” 卡多瑞一脸得意：“当然不会忘记，你一醒来就神经兮兮的，说什么要找回你的记忆……对了，你到底找回来没有？” 狗剩摇摇头，说道：“当初我以为我只是失去的一段记忆，如果能找回它，我或许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有过去，也可能会有未来。” 他长舒一口气，接着说道：“但当我为了寻找线索四处奔波，经历了很多事情，了解了自己的一些过去之后，我发现如果真的恢复了记忆，自己可能会一个更复杂的人。后来的事实证实了我这样的猜想。” “更复杂的人。”卡多瑞疑惑道，“那么你现在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吗？” 狗剩脸色平静，说道：“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已然无法改变。我觉得现在的我就很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以及能从自己做的事情上获得喜怒哀乐，我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