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忆（下）
卡伊露眨了眨眼睛，好像听不懂夏邸在说什么：“你在跟我谈条件？” “对。”夏邸耸肩。 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处于弱势，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摆出强势的姿态。 在监狱里面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如果他想要摆脱这样的情况，逃跑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办法。 所以，他才谋划了这场谈判。 卡伊露深深地叹了口气，用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看向夏邸：“我拒绝，这场交易不可能成立。” “为什么？” “把剑交给我。” 一股强大的束缚力在夏邸的全身传散开来，但只是一瞬间，又自动消散，夏邸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也拒绝。” “哎？” “我说不行。” 卡伊露皱了皱眉，再次说道：“我命令你，把剑给我。” “都说不行了啦。”夏邸佯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你又没有同意和我交易。” 卡伊露看向夏邸的左手背，见到他的手背的印迹正在发出光芒，这说明他们之间仍然是主从关系，但夏邸竟然拒绝她的命令。卡伊露意识到出问题了，但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还是快点做决定比较好。”夏邸用“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说道，“要不然，就算是到时候你要我拿出来，我也不知道东西在哪。” 夏邸叹了口气：“那时候你只有去问武器店或当铺了。” “什么意思？”卡伊露惊愕道。 “几小时前，我把武器卖出去给他们了。” “什么！？” 看见卡伊露仓皇失措的面容，夏邸心里暗笑，他总算是掌握了这场谈判的主导权了。 把武器卖了什么的自然是假话，东西还放在他的包裹里呢，但只要对方不知道这点，他就有希望。 “所以我劝你动作要快啊。”夏邸抱着双肩，“当铺还好，东西可以放三天呢，武器店就说不一定了，要是有人中意那把武器，说不定现在就不见了。” 卡伊露阴沉着脸看向夏邸，她沉默了一会，用询问的语气说道：“你又在骗人了吧？” 夏邸一脸平淡，事实上契约的力量让他身不由己，忍不住想点头说实话，但他还是坚持保持笑容，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告诉我！武器到底在哪？” “我只说实话。” 夏邸体力大量流失，全身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不过他还是维持了自己的意识，单手挠着后脑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最多三次。 他在心底数着，如果卡伊露再执意问下去的话，加上刚才的两次，他最多还能够抵抗一次命令。 事实上，卡伊露已经对他下了四次命令了，不过，他利用某个方法促使最开头两次的命令变为无效，才撑了过去。而这个方法的窍门在于扭曲真相。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侍从服从命令涉及到了主观意识和客观事实这两点。 比如每个人都有分自己想做的事情和不想做的事情，以及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和做不到的事情，契约命令可以强制控制侍从的意愿，把命令内容变为侍从想去做的事情，但若要求不会飞翔的侍从在天上飞，不会魔法的侍从用魔法，这种超过能力之外的事情就无法做到了。夏邸之前故意主导话语权，蒙骗对方，控制对话的方向，正是因为看出了这点。 夏邸的意图在于，让对方命令自己办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最开头的时候，他说要拿剑跟卡伊露交换自由。 但卡伊露却无法成功命令他把剑交给自己，这并非是他不愿意……而是因为他身上确实是没有剑。 卡伊露从最开始就有误会认知，她认为夏邸从地下城得到的是一把剑，而事实上，夏邸在地下城得到的是一把匕首，而且是插在石头上的。 于是，在认知不同的情况下，卡伊露的命令便无效化了。 而故意不揭穿这个误会的，反而强调剑本身的，就是夏邸。 “要点在于，喧宾夺主。” 夏邸默默地想。 如果是其他玩家的话，搞不好早就发现这点了，因为他们在游戏中经常使唤侍从，对命令的模式相当了解，但夏邸不一样，他在游戏中和侍从的关系类似于亲友或战友，基本上是让侍从自由发展，更不用说强迫对方做事情了，因此他花了这几个钟头，才想明白这个逻辑。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继续引导对方发出无意义的命令，就可以让对方相信命令对他无效，从而让自己占据优势地位。 “……” 盯着眼前的男人，卡伊露惊讶了好一阵子，据她所了解的知识，使魔应该是对主人百分百服从的存在，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何会不听话？想到了他之前还踹了自己一脚，她不由得更加困惑起来。 “你……真把武器卖了？” “这是当然。” “那你到底是往哪里卖了，武器店还是典当行？”卡伊露焦急地问道。 “这个嘛，嘿嘿，你猜……喂，别动拳头，别动拳头，打死了我，你去问谁？”夏邸退了一步，刚刚那两次抵抗耗光了他大半的体力，他可没力气打架，“你仔细想想，贝德福德可是有20万人口的大城市，光是武器店就不下10家，典当行也是，你又不知道武器的模样，没有我的提点可不好找啊？” “而且，你或许是误会了什么，我不可是普通的使魔。我是侍从。你以为用对待那些下级使魔的方法，就能让我对你百依百顺？”夏邸不忘强调了一句。 “侍从？”卡伊露愣了一下，“那么说，你是人类？” “……你至今为止把我当什么了？”夏邸有些无语。 卡伊露无视了他，一脸凝重。 侍从？人类？ 如果她召唤出人类的话，那可不是普通的召唤了，而是英灵召唤，英灵召唤是五阶的召唤师才能达到的成就！就算是宫廷的法师团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而她竟然做到的？像她这样的二阶剑士，不依靠任何人，只靠一本破书就做到了？ 想到了这点，卡伊露感到情绪复杂，她一方面高兴自己得到了英灵侍从。据说英灵这样的使魔，至少是有着四阶的实力，比自己高了两个大境界，全国的四阶实力者也不过才百人左右，有着这么厉害的人做手下，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至少在王选的时候，作为宣传招牌的响亮度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同时也在担忧，如果她不能控制侍从的话，就等于是无本之木，弄不好会反噬自己，有性命之忧。 于是，她不得不犹豫了起来。 “最好快点做决定，时间不等人。” “别催我。 夏邸立刻闭上了嘴。 这个命令他没有下意识去抵抗，他才不想在这种事情浪费最后的一丝体力。 深思了一会，卡伊露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解除契约吧……”卡伊露仿佛十分不甘心，又懊恼地说道，“不过，我不知道解除的方法。” “嗯？”’ “这可是真的，我可以用我的尊严发誓。”卡伊露说道，但她的表情却有些愉悦，就好像是在期待对方怎么应对一样。 “没事情，我懂。”夏邸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夏邸在之前当然猜测到了这个可能，倒不如说，他十分地确定。因为这位少女本来就不是召唤师，还以如此可疑的魔法书为基础实施召唤，不知道解除契约的方法是十分正常的，如果知道了，反而不太正常。 “那你……”见对方那么淡然，卡伊露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这样吧，我们把交易的内容改一下，首先，你跟我签个魔法契约书，要求嘛，就三点约定吧，第一，你必须主动帮我找解除侍从契约的方法。第二，如果我提出来要解除契约，无论有什么方法你都必须马上实施。第三，在找契约解除方法的这段期间，我会跟你同行，不过你不能随便命令我……”夏邸想了想说道，“干脆这样吧，你每命令我做一件事，三天内你就必须也接受我一个命令如何，这样显得比较公平。契约完成后，我会按照约定，马上就把你要的武器交给你。” 卡伊露一脸狐疑。“有必要吗，为什么不直接限制我不能对你下命令？” 回忆着过去在游戏学到的知识，夏邸缓缓说道：“契约是有分优先度的，侍从契约从本质上来说比魔法契约高，对人下令的话，对于有矛盾的部分，侍从契约会覆盖住魔法契约，从而导致魔法契约无效，这可是常识。” “哼……这样。’ 卡伊露抱着双臂，一脸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