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舞如是在乎这天下苍生吗? 不能说不在乎,也不能说在乎。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魔天神用整个天元威胁舞如是,那舞如是绝对可以冷眼旁观世界的灭亡,然后再杀了魔天神报仇,随即一个人飘然远去。 她就是这么一个不接受任何威胁、恩怨分明的人。 当然了,若有条件,能救几个人便救几个人,对舞如是来说,顺手救几个人并不怎么费事。 上界海湾,墨天听着耳边闷雷声响起,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舞如是,既然你不出手,吾便要你亲眼看着整个天元消散,到时看你还如何保持这幅八风不动的姿态!” 舞如是脸色阴冷了下来,周围的朝臣下意识的退避三舍,连皇帝陛下都悄悄看她的脸色。 “太子?”庆元帝下意识的放轻声音叫道。 他当皇帝前本就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成了皇帝后威仪更胜从前,但不知为何,他在自己这个儿子面前总抬不起头来,那种来自内心深处无意识的敬畏时时影响着他。 舞如是听到庆元帝唤她,立刻侧头一笑,声音清冷的问:“父皇有何吩咐?” 庆元帝:朕只是看你吓到群臣想让你收敛些而已。 但显然,庆元帝说不出这话,憋了半天,却道:“太子对江南舞弊案有何见解?” 听到皇帝发问,群臣瞬间目光灼灼的看向舞如是,一个个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舞如是诧异的看着庆元帝,语气满是疑惑:“儿臣的见解?这事儿难道不应该问钦差大臣和负责此事的刑部尚书吗?” 她目光转向刑部尚书,清冷而凛冽:“拿着皇家的俸银不办事,在孤这里可行不通。” 对着这群鹌鹑一样闷不出声的朝臣,舞如是掀了掀眼皮,凉凉的说:“孤从不养废物,什么事情都要孤和父皇决断,要你们干甚?满朝文武什么事都别干了,一天之内查清舞弊案,若查不出来或敷衍了事,孤便将你们全部换掉。” 看着面如土色的众人,舞如是意味深长的说:“早知道,庆元帝国什么都少,但人才最多,这批不行就换下一批,想必众位爱卿定然不会让孤和陛下失望的。” “是,臣等誓死完成任务。” 看着自家太子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愁的头疼的事情扔了就去,庆元帝顿时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从此以后,庆元帝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甩手掌柜做的无比顺溜。 国家大事落实到个人,该是谁去办谁就去办,办不好便革职。至于奏折,全被庆元帝打包送到了东宫。 而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庆元帝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折腾人,反而呆在后宫里跟妃嫔们造人。 呆在东宫的舞如是看着金浦又一次搬来的奏折,脸黑了黑,看的金浦心肝颤了颤。 但舞如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忍了下来,她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的吩咐道:“站在一边,孤批完奏折后你拿回去给那些人。” “是。”金浦眼观鼻鼻观心,但偶尔看着太子扫一眼就用朱笔在奏折上批阅,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 他心里颤了颤,太子到底有没有看奏折,一眼一笔一奏折,这样高速度的处理政务真的能行吗?陛下可是要琢磨许久的。 发现自己逾矩了,金浦连忙收敛心神,半点不敢再多想。 不到一个时辰,舞如是便将所有奏折处理完了。 “金浦,将奏折挨个送回去吧。”舞如是沉声吩咐道。 看着金浦欲言又止的离开,舞如是要全不放在心上,她随手拿了一本游记坐在软榻前懒洋洋的看着,直到日头偏西,这才揉了揉眉心,道:“怜书,告诉太子妃,孤晚上去用膳。” 怜书会意:“是,殿下。” 八个月后的某日,东宫传来太子妃诞下皇长孙的笑意,快活许久的庆元帝立刻喜气洋洋的前往东宫。 看到本应该陪伴在太子妃身边的太子依旧辛苦的处理政务,庆元帝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事有些不地道了,坑太子坑的太顺手,让他面对这个威严更甚的太子时总有些底气不足。 “疆儿啊。”庆元帝坐在一旁,发现自己儿子完全没有理他,不由得讪讪然。 舞如是随手在奏折上划了两下,凉凉的问:“父皇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儿臣?” 庆元帝没有回答,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舞如是跟练武一样快速的批阅奏折,去遭雷劈。 “太、太子,你就是真的处理政务的?”庆元帝声音哆嗦的问道。 在他说话期间,舞如是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神色冷清的看着他,十分肯定的说:“儿臣一直这样处理的。” 庆元帝僵着脸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奏折一看,脸皮狠狠的抽了抽。 北方三省雪灾,有流民见机起哄,周巡抚问该如何处理,这么重要的事情太子没有召见朝中大臣商议便罢了,在奏折后面竟然批阅了三个字:‘找右相。’ 庆元帝忍着咆哮的心情,又拿了一本奏章翻来一看。 御史大夫田大人上奏折,兵部侍郎在家宠妾灭妻,纵容妾室给嫡子下毒,将嫡女许配给家中马夫,陷害妻子偷人,将妾室扶正,另贬妻为妾。 庆元帝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这么不靠谱的官员竟然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吏部负责考核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再往最下面看,太子朱笔御批的三个字让庆元帝大翻白眼:找吏部。 庆元帝:这么推卸国家大事真的可以吗? 他继续再翻,平洲知府贪污受贿,与当地豪绅勾结,致使民不聊生,许多百姓落草为寇,青县知县拼死递来加急奏折,求陛下救命。 庆元帝眼里满是杀意,水至清则无鱼,一般贪得在他底线内的,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但像这种官商勾结,害百姓落草,动摇庆元江山的,他绝不姑息。 等看到太子的批语时,庆元帝捂住胸口,默默的哽了一下。 ——抄回平洲知府贪污藏银充入国库,将落草贼寇诏安于平洲知府府衙,无口谕不得辞退,着令平洲知府继续坐镇平洲,为我庆元国库努力奋斗。 庆元帝又细细看了一遍,很好,这是太子最长的批语,可这奏章明显是给左相的。而且看太子的意思,是让左相派人前去抄家,顺便将被其被迫成贼寇的百姓招安成平洲知府的衙役还不受知府管理。另外最重要的是,太子并未处理平洲知府还鼓励他继续贪。 庆元帝唇角哆嗦的问:“……太子,这是何意?” 舞如是侧头一看,是自己刚刚批阅的奏折,漫不经心的说:“啊,这个啊,就是让那位知府继续贪,然后咱们派人去抄家。” 说到这里,舞如是兴致勃勃道:“咱们先不处理这批贪官,偶尔抄个家将他们都贪污的银钱充入国库,顺便砍头收拢人心,一举两得。” 庆元帝默默的咽下一口老血,终于忍无可忍的吼道:“胡闹!国家大事岂能儿戏,这般无耻行径……” 舞如是眨了眨眼,问:“如何?” 庆元帝抱着奏折默默转身离去,如何?当然是干的漂亮,他怎么就没想过政务原来可以这么处理。 让金浦将‘找右相’的奏折全都送到右相府,将‘找左相’的奏折送到左相府,其他该找谁负责的便由两位丞相做主找谁。 政务瞬间没了,庆元帝觉得有点爽,当皇帝这么多年,只有自己当甩手掌柜,整天闲的找自己麻烦的臣子愁眉苦脸,简直比吃了仙丹还快活。 皇宫中没有秘密,陛下前头在东宫大动怒火,后脚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魏悦正哄着孩子,听到曲茶报告的消息眼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她与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若太子失了圣心,她和儿子也不好过。 这几年四皇子马上大婚,五皇子六皇子也长大成人,他们都是陛下的儿子。即使东宫地位很稳,可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都不敢放松。 魏悦将孩子放好,伸手拍拍趴在床边的小白狗,说:“小君,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照顾好涅儿,知道吗?” 看到小白狗应了,魏悦这才放心的去找太子。 太子送她小君的时候说过小君可以保护她,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自孩子出生后,有一点不妥的地方小君都会大声的叫嚷,每次不是涅儿床边的窗户被人故意开着,就是奶娘的奶水有问题。 魏悦不敢想象若没有小君,她的儿子能不能顺利活下去。 想到那些人将手伸向儿子,魏悦嘴角的笑意不变,神色却冷了下来。 带着诗酒来到书房,魏悦看到太子懒洋洋的坐在那里看书,心下一松。 看太子的情况,陛下发怒的事情应该不严重。 “悦儿怎么来了,涅儿呢?”舞如是看到魏悦过来,坐起身温柔的问道。 魏悦从善如流的答道:“涅儿在寝殿中,有小君和曲茶看护。” 舞如是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她伸手将魏悦拉在怀里,躺在软榻上看书。 阳光洒进来,温暖柔和的气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迷迷糊糊间,魏悦竟忘了来到书房的目的,反而靠在太子胸膛舒服的睡着了。 舞如是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女人,眸子里没有半分感情,只是随手翻着书看,动作轻了许多。 天色渐晚,魏悦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 看着被夜明珠照的恍如白昼的书房,低头看着身上盖着的软衾,她侧头看着认真看书的太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涌动。 “醒了?”舞如是将书放在一边,声音带着磁性的问道。 魏悦耳朵一红,连忙坐直身子,说:“殿下怎么不叫妾?” 舞如是活动了下肩膀,伸手捏了捏,笑着说道:“悦儿带孩子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我当然不忍心了。” 魏悦的目光落在太子有些僵硬的肩膀上,心底一股股暖流流淌。 她枕在太子的肩膀上一下午,太子都强忍着没有动,只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不论前生还是今世,她第一次见到这么体贴的人。 魏悦眼睛有些酸涩,这么优秀完美又权势滔天的人物真的是她的丈夫,被她所拥有着吗? 她总害怕一切都是梦,梦醒了以后自己还是前世那个一无所有、下场凄惨的老妇。 “怎么发呆了,是睡迷糊了吗?”手掌温暖的温度落在头顶,魏悦回过神来,看着太子凤眸里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抚慰,忍不住伸手将人紧紧抱住。 “殿下、舞疆……”魏悦情不自禁的叫道。 舞如是并没有计较犯上的称呼,反而笑笑说:“我第一次听悦儿喊我的名字呢,足足等了一年多。” 魏悦心里一颤,她终于明白为何太子从未叫她太子妃,反而一直称呼她的名字。 她也才看清楚,为何太子在她面前从未自称‘孤’,反而一直用‘我’替代。 太子对她情深义重,一直等待着她的回应,可她却因为胆怯一直刻意视而不见,让太子等了这么久。 魏悦眼底带着nongnong的笑意,问:“殿下为何对妾这么好?” 舞如是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回道:“因为你是我的妻。” 魏悦笑意一顿,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吗? 若太子妃另有其人,你是不是对那个人跟对我一样好? 魏悦眼里的笑意收敛了下去,声音却没有丝毫变化:“殿下,妾去看看涅儿。” 头顶没有声音,许久的沉默后,魏悦只听太子声音清冷的说:“去吧。” 魏悦头也不回的离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她好似听到了太子带着淡淡哀伤的叹息。 直到魏悦离开,舞如是都满脸奇怪:“影一,你说太子妃为何会忽然生气?” 影一乃死士之首,听到主子召唤,他嘴角抽搐的冒了出来,声音死气沉沉的回答:“属下不知。” “那你觉得孤哪句话说错了?”舞如是神色莫名的问。 影一:“属下不知。” 舞如是无奈的摆摆手,说:“罢了,女人心海底针。” 影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