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蛇鼠一窝
有人说，爱情无关高矮胖瘦，无关种族性别。 可纯洁的爱情，真的可以冲破门当户对的樊笼，真的可以无视阶级吗？ 曲阳知道，当自己开着车带着一大把鲜花准备向顾夕雨深情告白时，自己的心便已不再纯洁，顾夕雨的躲闪和警惕更是让他开不了口说出自己真正的本意。 曲阳并非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或者说，他直到现在都不知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稍有挫折，曲阳最先在乎的便是别人的感受，最先想到的便是放弃，这些缺点也曾经被顾夕雨无数次旁敲侧击地指出来，可他每次坦然接受后却固执己见。 直到现在，在顾夕雨闪展腾挪之后，曲阳早已是丢盔弃甲，此时也只能抛出早就准备好的退路。 “我特意来找你，除了想向你表白之外，还想跟你说：我家老头子升级了。” “升级了？” 升级有两个含义，一是升职，二就是由父亲变成爷爷，曲阳所指显然是前者。 顾夕雨实在想不出曲阳准备向自己表白和他父亲升职有什么内在关系，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前一个问题的时候，所以就自动忽略了过去。 “应该算是明升暗降吧，我要随他离开蓉城了。” 听说曲阳伤感地说出离开，顾夕雨也顿时伤感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一定要走吗？可不可以不走？” “可以。前提是我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可以冲入年纪前二十。” “切。你还不如不说！你现在连全班前二十都进不了。想要进年纪二十，除非把我的分数全都给你。” “是啊。所以我今天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足以让我和老头子撕破脸皮也要留下来的理由，可.......” 曲阳的话没有往下说，但顾夕雨已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如果他真的向自己表白了，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了他，或许他真的会破釜沉舟一次吧？ 因为自己而使得他们父子决裂，自己成了什么？ 况且曲阳从来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主儿，就算自己答应了他，他也多半会向父亲投降，并就此离去的！ 顾夕雨有些庆幸自己的小心思，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避免了一场有始无终的闹剧。 可一想到曲阳的离去，顾夕雨又不免难过起来，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身边的战斗伙伴，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那个与自己并肩战斗并证明自己有过青春的小伙伴。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顾夕雨突然想到关键处，不由说道，“你的关系都在这边，而且离高考也不足一年了，你老爸之所以强行带走你，一定是给你铺好了路。” “也许.......”曲阳欲言又止，如果说没有那肯定是骗顾夕雨的，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肯定会打击到她。 两害相权，曲阳只得避重就轻道，“老头子这次是调回京城，我跟着去京城高考，报考的学校多半也是京城的学校了。你不是一直想去京城吗？我希望你也报京城的学校，这样咱们也就相聚有期了。” 说到京城，顾夕雨不由对曲阳翻了个白眼，“我想去京城，是想去找新京社编辑部那帮孙子问一问，可从没想过要去上学！” 曲阳哈哈一笑，没心没肺地说道，“我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他们......” 关于新京社编辑部的梗，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顾夕雨初中时很文艺过一阵子，随后就捣鼓出了一本包含着近百首现代诗的诗集，上高中后因为听曲阳的意见向京城的新京社投了稿，可两年过去一直没见回应。 诗集如泥沉大海，使得顾夕雨从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艺青年直接进化成了彪悍的女汉子，这不能不说是进化史上的奇迹。 “还是算了吧，这种事还是亲自打上门去的好。”顾夕雨摇了摇头，那些初中时写的诗她多半忘记了，至少她现在多了自知之明。 打上京城去讨回被人昧下的诗集，仅仅只是曲阳取笑顾夕雨的一个梗而已，他总是乐此不彼。 曲阳陪着顾夕雨笑了一阵，心情也开朗了许多，随后便邀请她上车，“我送你回家吧！” 顾夕雨点了点头，此前曲阳也曾半开玩笑说过要送她回家，但每次都被她无情地拒绝了，毕竟她也是一个女孩子，街坊邻居在身后闲言碎语什么的最讨厌啦。 可现在，曲阳即将离开，如果连回家都不敢让他送一次，自己还怎么算是他的好哥们？ 把破自己行车重新推回车棚之后，顾夕雨便上了曲阳的跑车，而原本堆满副驾驶的玫瑰，早就被曲阳扔到了斗罗大陆的斗破苍穹。 车子里还有些花香，两人却是默默无语。 夕阳消散了最后一抹光辉，红色跑车驶过青羊观，穿过琴台路，很快就在顾夕雨的指点下停了下来。 顾夕雨下了车，与曲阳说了句“后天见”，而后便催促着曲阳也早点回家。 曲阳却难得犯了回倔，一定要看着顾夕雨先回去，后者无奈之下只得一步一回头地进了小区，慢慢向家走去。 两人的离别，倒让曲阳有种送恋人回家的错觉，直到顾夕雨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转弯处，他才收回目光，并在内心默默祈祷，“夕雨啊，你一定要争气啊，我在京城等你！” 顾夕雨并不知曲阳的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因为到家之后她的心思就只能全部放在家务上了。 顾夕雨家一共有三口人，如果算上她那自从五年前去了部队就一直失去联系的哥哥顾夕云的话；——也就是说，顾夕雨目前只与父亲顾建国相依为命。 父亲顾建国曾经是一个印刷厂的工人，十余年前因为厂子整改而被通知下岗，之后便做起了摩的司机，靠早出晚归拉客来供养一家三口。 按照顾建国的想法，几年之后儿子顾夕云有了工作后家庭状况就会有所改善，而顾夕雨嫁人之后，他的担子也就能卸下来了；可谁知这样的小市民为了活着而在底层苦苦挣扎的希望，却在一起车祸中变成了幻影。 三年前，顾建国因为车祸而失去了一条腿，同时也失去了工作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