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你,不是我
荣华珍习惯晚起,荣甜让人把早饭直接送到她的房间里去。 她更喜欢西式早餐,因为读书的时期是在英国度过的,所以荣华珍很崇尚英国贵族式的享受方式,此后几十年也一直向着这个方向看齐。 荣甜等在外面,直到听见里面有声音,才敲敲门,叫人把早点送过去。 她有些无奈,荣华珍來到中海,表面上看是母女同心,但其实呢,她对自己在这里的事业毫无助力,甚至自己还会为了照顾她,而束手束脚,生怕她不满意。 好几次,荣甜话到嘴边,都想问问荣华珍这次來到底还要做什么,还要停留几天。 但是,她并沒有这个胆量。 好不容易捱到了上午十一点,荣华珍总算起來了,荣甜连忙问她,今天一白天都有什么安排,是否需要司机,等等。 “我自己去见一个朋友,不用司机了,我坐计程车去吧。你忙你自己的,我办完事自己就会回來。” 很难得的,荣华珍和颜悦色地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荣甜立即松了一口气,连问她去见谁的欲望都沒有了,忙不迭地离开。 分公司选址在中海的中央CBD商圈,租下了一栋知名写字楼的27-28两层,选好了位置之后,那里一直都是昆妮在忙,荣甜还沒去过。她打算今天亲自去看看,如果确定沒什么问題,立即就可以叫员工们过來报道和集中培训了。 简单安排了一下,荣甜特地把玖玖留下了,为的是,如果荣华珍临时改变了主意,需要人陪着出行,玖玖也可以跟着。 荣甜前脚刚一离开酒店,荣华珍也准备妥当,开始换衣服,穿鞋。 “三小姐是打算……” 玖玖站在一旁,一边问着,一边帮她整理着手袋,把钱夹、墨镜、钥匙包等一些随身携带的小东西逐个放进去。 “既然來了,听说他也在这里,那自然要去见一见咯,看他怎么说。” 荣华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认无误以后,拿起包,穿好鞋,也快步地离开了酒店。 玖玖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出了酒店,荣华珍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从包里掏出來一张事先写好的纸片,把上面的地址给司机看。 是中海的一处度假区,十分有名气,中海的人几乎沒人不认识。 她坐稳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我要见你。我已经坐在车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能到。” 荣华珍的语气有些急迫,同时也带着一丝不安,好像不确定电话那一端的人,是不是也准备要见自己似的。 等了一会儿,那边的人才淡淡地开口道:“來都來了,那就见见吧,不过我现在这样子,最好别吓到你才好。” 荣华珍连忙说不会的不会的,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挂断了电话。 如果他坚持不见自己,那她也沒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打道回府。 沒想到,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他还是这么谨慎。 不过,荣华珍很快还是露出了微笑,她喜欢和谨慎的人合作,因为谨慎的人才不会轻易犯下愚蠢的错误,更不会拖累别人。 车行了五十分钟,果然,远处已经看见了大幅的广告牌,前方的标志也显示出,他们已经开到了度假区的区域内。 司机把车子开到停车场,告诉荣华珍,出租车这种社会车辆是沒法开到里面去的,防止有司机拉活抢活,所以他只能让她在这里下车。 她只好付了车费,下车后辨认了一下方位。 幸好,有人过來接她了。 “请问是不是荣小姐?请跟我來。” 穿着西服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向荣华珍问道,见她点头,男人动了动耳机,轻声禀告,说自己接到人了。 然后,荣华珍跟着他上了车,车子在度假区里继续又开了五分钟,终于才在一栋充满东南亚风情的木屋前停了下來。 男人做了个“请下车”的手势,荣华珍下了车,直接走上木梯台阶,推门进到了木屋里。 里面的摆设也都是木制的,木桌木椅木床,推开窗正对着一片人工湖。 不愧是度假区,这里的空气清新,满眼绿色,很容易令人感到轻松愉悦,怪不得许多有钱人一到假期,都要往这里聚集,放松休闲,享受少有的宁静。 荣华珍打量着周围,满意地微笑着,想到这里也是那个男人名下的,她不禁有些贪婪地想要入股。 忽然,从楼上传來下楼的声音,她这才发现,原來木屋上面还有一个相连的天台,突出去搭在房屋外面,怪不得自己刚才上來的时候都沒注意到。 有个男人从上面缓缓地走了下來,脚步很轻。 “你这次來中海,事先并沒有告诉我。” 这声音十分的平静,听不出喜怒,既不像是谴责,也不带有惊喜,只是带着陈述的味道。 “我怕影响你的休息,所以,所以就……” 荣华珍忽然有些紧张起來,她不想说实话,可是在这个男人的强大气场之下,她又不敢满口胡说八道,撒谎搪塞他。 男人沒说什么,指了指身边的木椅,让她先坐下。 他自己也在她的对面坐了下來,还伸出手,把木桌上的两个茶杯倒满了茶水。 荣华珍顺从地坐下,只不过,在看见对面的男人的脸的时候,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立即把眼神挪开了,故作镇定。 男人放下茶壶,很是自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淡定道:“很吓人?我也知道,不过医生说,遮挡住脸部不利于伤口的恢复,我一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宁愿别人觉得恐怖,我也不会让自己难受。” 他的话让荣华珍连连说不是,为了证明她并不害怕,她只好大胆地把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现在的这张脸,已经比几个月前,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好很多了。 那个时候,他的脸已经几乎不能称之为脸了,鼻子几乎塌下去,嘴唇也被削掉了一半,从额头到下巴更有数不清的擦伤,一道连着一道。 经过几个月的诊治,修复和美容,现在,他的脸上就只有四、五条颜色很浅的疤痕了,算不上丑陋,不过,乍一看起來还是有几分吓人,相比于原來的英俊,却是变化太大了。 见荣华珍强忍着看向自己,男人也不强求,自己端起茶杯,示意她也來尝一尝。 荣华珍顿时拿起茶杯,借着喝水,她赶紧收回了视线。 “怎么忽然來了?说说吧,这几个月來我专心休养,不问外事,很多消息恐怕我也不知道。” 男人谦虚地开口说道,荣华珍却不会轻易相信。 她不信,这男人会真的与世隔绝,一个那么狠的人,是不会真的忽然收起锋利的爪子,安安静静地在狼窝里吃素的,他依旧渴望鲜血。 “老爷子果然把荣甜派到中海來了,她过來一个月,已经和宠天戈碰过几次面了。” 荣华珍惴惴不安地说道,一提到“宠天戈”,她的表情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紧张感,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还是沒看出來什么吗?”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喝光了,他却沒有再续上,只是单纯地玩着空杯子。 “应该是沒有,我问了我的人,他们两个人见了好几次面,公开场合,私下场合,都有,但是宠天戈好像什么都沒发觉,甚至还有些疏远荣甜……” 她老老实实地把刚才自己从玖玖口中问到的消息,逐一地讲给面前的男人,尽量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听荣华珍说完,男人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似的。 “当然,他不可能会轻易怀疑,即便他怀疑了,他周围的朋友也会把他当成精神病。而且,就凭我对宠天戈的了解,他这个人相当的有意思,遇到这种悲伤的事情,他会第一时间开启应激反应,那就是强迫自己接受夜婴宁已经死了的事实,逼|迫自己去面对现实。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即便见到了一个和她有三分相似的女人,也不会多做联想的,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荣华珍放下心來。 她点点头,也赞同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尤其,我们可是找的最好的日本的整形……” 男人打断了她,不认可似的说道:“是你,不是我。记住,去买通警方把DNA鉴定书换掉的人,是你,把人带到东京去换脸的人,是你,阻止她接受脑部扫描恢复记忆的人,也是你。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决定,千万不要把我算在里面。” 一听他这么说,荣华珍愣了愣,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是我是你,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如果我这边出了什么意外,你也……” 不等她说完,男人挥了挥手,表示不赞同她的话。 “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受什么损失。我的生意都有专人打理,就算我再休息上三五年不露面也不碍事。倒是你呢,别忘了,你家老爷子熬不了一年半载了,你沒法再生,而你唯一的女儿也吸毒死了。”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荣华珍,她的脸如死灰,坐在原位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