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生死之间
“好冷啊……”郭玉涵的神智已经昏迷，只能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将她的一点思维也几乎要冻结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已经离体，来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这是哪里？” 郭玉涵四处张望着，入目却只有一片无尽的混沌。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任何实体，只剩下茫茫雾气，什么都看不到。 前面隐约出现了一丝光亮，她的魂魄不由自主的向那团光亮飘了过去。 下一刻，她的意识仿佛进入一个昏暗的空间里。空间中rou眼可见的波纹不停流动，就仿佛置身于水下，放眼望去，一片昏黄。 远处有水流声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已经变为“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水坝决堤一般！ 在郭玉涵神魂的脚下，一条颜色昏黄，水质透明的长河奔流直下。 “这……就是黄泉之路么？”郭玉涵想起了林朝风对她说的话。 “不要迷失在黄泉之路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很快就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当她的神魂飘落到黄泉之路之时，整个长河仿佛都在坍塌，一种灭顶之灾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部意识。 河水分崩离析，顷刻间衰竭崩溃，仿佛整方天地都在一起衰竭，迎来世界末日，不可逆转的走向最终灭亡。 生、老、病、死，刹那之间，郭玉涵的神魂被崩溃的黄泉河水倾注洗刷，无数生死恐怖、造化湮灭的景象出现她的意识之中。 “原来这就是生死大恐怖啊……”郭玉涵的意识渐渐模糊，恨不得就这样昏睡过去，与崩塌的世界一同淹没在黄泉之路中。 这个念头刚刚起来，黄泉之路发出欢呼雀跃的意识，似乎有一个宏大之极的意识发出喜悦的呼声，张开了怀抱，欢迎郭玉涵的到来。 “就这样……睡去……好像也不错……” 她只觉得疲倦之极，放弃了对外界的探索，渐渐就要放弃自己内心的坚定。 “不，不对……”一道炫目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神魂，顿时让她清醒过来。 一只骄傲无比的五彩大鸟傲然屹立，站在崩溃的世界中，无论黄泉如何冲刷，却均被那只大鸟身边的五色云气冲开。 “那是……” 似乎是产生了共鸣，郭玉涵的神魂一动，隐藏在识海之中的白泽破空飞出。 五彩大鸟站在虚空之中，骄傲不可一世，双翼缓缓展动，五色神光当中，黑色的光芒被单独剥离出来，化作一道光柱，将白泽笼罩其中。 得到这道光柱的温养，由于本体陷入龟息频死，已经显得萎靡不堪的白泽兴奋的发出一声鸣叫，急速的恢复。 下一刻，白泽一头冲进了黄泉之路中，一个个清晰的意识出现在郭玉涵的脑海之中。 生、老、病、死是为生命；成、往、坏、空是为造化。 生命逝去、造化湮灭，并不是就此结束，而是重新开始，再进入下一个循环。如此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白泽原本就是通慧之兽，通万物之情，达天下之事，驱邪避凶，吸收天地精气为己用。即使在周天大道中，都有其一席之地，对于生死造化，则更不陌生。 它一遍遍的演绎生死造化，每轮回一次，郭玉涵对生死也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懂了！”仿佛过了千年万年，又仿佛只是过了一瞬，郭玉涵突然恍然大悟。 她的神魂在黄泉之路中站直了身子——这是她第一次能够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不是随波逐流。 刹那之间，无数记忆涌上心头。 恩施冷飞琼的授艺解惑，众师兄长辈们的谆谆教导，历练中发生的种种事物，一一清晰的浮现在她的意识里。 最后出现的，却是一个样貌清秀，笑容温暖的少年。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念头，那只五彩大鸟朝郭玉涵看了一眼，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微笑。 下一刻，五彩大鸟的身形渐渐淡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孔雀的事情已经做完，接下来就必须完全依靠郭玉涵自身的意志了。 “来吧！”郭玉涵此时内心中充满了坚定，将白泽收至头顶上方，朝着更加遥远的地方——那无尽的黑暗中猛然冲了过去。 此时在密室之中，林朝风已经将自己的毕生修为催动到了极限。 他的背后五色神光几乎凝聚成了实体，一遍遍的冲刷郭玉涵的身体。 五行元气如同流水一般灌注，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本命所属，不断温养她的气血腑脏。 他的一只左手紧紧的按在郭玉涵的眉心处，孔雀慢慢从她的识海之中收回。 此举实在是凶险无比，任凭是谁，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本命魂兽送入别人的识海当中。这个法门，即使是开阳帝君岳鹏飞也只用过一次。 那一次，是岳鹏飞为了完整的夺取林朝风的身体，而这一次，则是为了唤醒郭玉涵本体的白泽。 当初林朝风借助自己识海的主场之力，以孔雀击杀金翅大鹏。金翅大鹏虽然强横无比，一旦被抹杀，即使是岳鹏飞也无法再次调动大鹏血脉。 同样如此，一旦郭玉涵真的迷失在黄泉之路中，就连孔雀也无法脱身。 但是林朝风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孔雀从自己识海中剥离，送入郭玉涵的识海之中。 守在外门的几个老头早已焦急无比，他们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林朝风正在源源不断的催动五行元气，却插不上手。 当孔雀离体之时，几个老头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更是惊讶无比。 “这是本命魂兽的气息？” “玉泽真君的魂兽白泽，有谁能以位阶之力唤醒？” 一旁的冷飞琼倒是知道一些详情，当下安慰道：“诸位长老不必担心，此子魂兽位阶比白泽更为高明，想来应该有些把握。” “比白泽更为高明？”几个老头的眼睛都瞪大了。 “莫非前段时间，六大魂兽的虚空对决……”有个老头终于想起了之前水云宫发生的一件大事。 冷飞琼微微点头，苦笑道：“他赢了！” 几个老头眼珠子顿时掉了一地，侯飞蓬大约是正在吞咽口水，顿时呛的连连咳嗽。 “我还能说什么呢？”杜离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看到这小子的能为，老夫觉得这大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古师兄怎么说？”另一个老头沉吟片刻，缓缓问道。 众人都看了他一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等于就是在问水云宫的高层对这个小子到底如何定位安排了。 “大师伯说，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强求！”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侯飞蓬张了张嘴，却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杜离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咬着牙，又问出一句来：“郑老鬼又怎么说？” 这一下众老头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都知道郑柏如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收了冷飞琼当徒弟，而郭玉涵是冷飞琼的心爱弟子，要想用好这个神秘莫测的小子，只怕郭玉涵的态度尤其重要。 冷飞琼也是无可奈何，摇头苦笑道：“小儿女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就好，刻意引导，反而显得水云宫不够泱泱大气！” 众人都在默默点头，这也是身为武修圣地的自尊所在。 “不好！出事了！”在场众人中，丹道修为最高的杜离突然惊叫一声。 众人都是脸色大变，急忙探出神识感知，只觉得房中气息突然变得极度狂暴，竟然有水行元气暴乱的景象。 这一下，谁都按捺不住，齐齐抢步，冲进了房间之中。 但是房间里的诡异情形，却让众人都顿住了脚步。 林朝风的右手还在不断以五行元气温养郭玉涵的身体，左手却取出了一个小壶，壶口向下，无穷无尽的水行元气倾斜而出，灌注到郭玉涵的小腹中。 “拿……补天丹……清虚丹……冰灵丹……”他说话显得极为艰难，几乎是一字一顿。 “你疯了！”杜离忍不住低声吼道，“你要这些五品丹干什么？玉泽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庞大的药力！” “无妨……我不会……害她……”林朝风说话都已经语不成句，显然是极为艰难。 几个老头转头看了冷飞琼一眼，见到她玉容惨淡，狠狠一咬银牙，吩咐道：“拿给他！” 三个老头犹豫了一下，纷纷从怀中摸出药瓶，递给林朝风。 林朝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将小壶重新收回，左手一揽，将小瓶中的丹药收拢，一颗颗倒进郭玉涵的檀口之中。 水行元气顿时变得更加狂暴，房间中的温度变得冰冷刺骨，林朝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掌一合，一个小光点从手中飞出，停留在半空中。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光点便飞速扩大，无数道光线以奇异的诡异和规律交织成一个玄妙的法阵。 法阵闪动着晶莹的光辉，徐徐下落，落在郭玉涵的娇躯之上，转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个黑白两极分立的图纹在她的身体上徐徐闪烁起来，黑白两极缓缓转动，那狂暴无比的水行元气竟然被不断消磨吞噬。 片刻之间，在郭玉涵的身体上，竟然涌现出勃勃生机，绿意盎然，强烈的生命气息，同房间中尚在不断激荡的狂暴元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所有的水行元气全部安宁下来的时候，林朝风伸手一点法阵，黑白法阵顿时破碎无形。 他站起身来，朝众人欠身行礼，微笑道：“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