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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古时文书字透情

    陆振英低声道:“你要找些什么?虎鹤双绝么?”

    盘蜒点头答道:“放着古人神功不瞧,岂不可惜之至?你既然是虎鹤神后人,观祖宗遗言遗书,乃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之举。”

    陆振英微微一笑,对伯顷道:“不错,我已找到消除魔障的法门,前辈可否带我走上一趟?”

    伯顷点头道:“虎鹤神有意,咱们岂敢不遵?”当即领盘蜒、陆振英前往一座大山洞中,此洞辽阔广大,上下相聚极遥,洞中花花草草,溪水流淌,不似石窟,倒像花园。山壁经人凿刻,光滑如镜,墙上刻字,仍星星点点闪着白光。伯顷恭顺说道:“虎鹤神,这便是您前世所留文字。”

    陆振英见那文字形状怪异,仿佛人使剑一般,但剑招散乱,零零碎碎的,徒具形势,而毫无威力,确然是她俦国虎鹤剑法的样貌。她心想:“那位虎鹤神留下文书,但并无心诀,当年这剑法便是如此传入俦国的,也难怪多年来仅为仪仗花样,无法真正与人斗剑。若非盘蜒哥哥指点于我,我便是做梦也想不到以此迎敌了。”

    伯顷见她凝神不语,甚是惶恐,想道:“虎鹤神欲钻研神术,我还是乖觉些,退开些为好。”于是告辞而去。

    曹素看得莫名其妙,说道:“师父,这是字还是剑招?您创出那虎鹤双绝剑,可比这上头明白多啦。这上头剑招虽好看,只怕没多大用处。”

    陆振英叹道:“我瞻仰祖宗亲笔留书,已是天大的福分,莫大的荣幸,岂可多求奢望?这壁上文字....难以索解,唉,早知让伯顷转译出来就好了。祖宗这剑法或是得自天授,其中真谛再难重现于世。”

    盘蜒忽然退后几步,站在远处,静观这许多文字,似将其当做一副画来瞧,神色喜悦,似大有领悟。

    陆振英奇道:“盘蜒哥哥,你看出什么来了?”

    盘蜒道:“那位‘虎鹤神’聪慧绝伦,妙悟天道,果然了不起,了不起。这上头文字乃是蚩尤离碑文,哈哈,哈哈。便是那伯顷也不认得。”

    曹素与陆振英齐声惊呼道:“莫非你认得么?”

    盘蜒指着其中一字,形状如人持剑,由胸口平平刺出,说道:“这似是一个‘刺’字,乃是长剑直刺之意。”

    曹素笑道:“这谁都看出来啦,你准是瞎蒙的。”

    盘蜒道:“这既是‘刺’字,又是断句。其下又有一刺,乃是‘被刺’之意。”说着又指一字,那字与前一字差别极小,唯独持剑人稍矮一些。”

    曹素嗔道:“这不过是那位虎鹤神一字写的差了,实则是同一意思。”

    陆振英脑中陡然一阵激动,仿佛凭空一道阳光穿破乌云,她退到盘蜒身边,遥望石壁,眼中神采飞扬,但仍不时茫然。

    盘蜒道:“师妹,你想通了么?”

    陆振英说道:“我瞧出...瞧出一点,但仍迷迷糊糊的,似乎这文字....文字需前后找寻,不断变化揣摩。”

    盘蜒道:“不错,这每一字中,蕴含雄浑真气,正是轩辕雷霆内劲,其内劲融入字中,变化无方。故而每一字往后皆有无数变数,主动、被动、现在、将来,须得化为一体来看。同样一个‘刺’,刺后如何变招,如何运劲,皆在这一字之中,虽不过一字,但却似十行一般。这便是古神传功的法门,也非常人所能习练。故而后人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曹素仍看得云里雾里,陆振英却霎时开窍,眼中如在黑夜中见到星辰一般,数不尽的诀窍法门涌上心头。她心想:“不错,不错,与真正强敌交手之际,如设想遥远,远胜过执迷眼前,这张图全部合来一瞧,若能领悟,再逐字逐句修行,便可知真正浩瀚无垠的神功。无论敌人数目多少,功力多高,这剑诀皆可除灭。”

    她修炼轩辕雷霆真气、虎鹤双绝剑法已久,既有苦战,又知道理,此时见了文书,如得了神师指点,稍一动脑,便有难描难述的顿悟,她心花怒放,如饥似渴,贪婪的攫取学识,但在脑中仅一停留,便立时如潮水般流去。她心中痛惜,不由得悲哀起来。

    却听盘蜒说道:“真灵轮回入海,得业报,知无常。业报者,因果也。无常者,非恒也。然则因果虽明,岂是定数?故而轮回之海,无常性也,一物有万态,一刻如千年,一花结万果,一灵纳万魂。轮回海乃天地因果报应,亦为无常非恒,故而天道无常,因果非恒。”他文字造诣精深,已读懂那雕文真意,故而择要紧的说了出来。

    陆振英心念电转:“是啊,天道无常,因果非恒,我一剑刺去,若心存正义,心远邪魔,便有无尽变数,剑应天道,故而我这一剑乃天地正气所聚,我无需管那邪魔下场如何,因我为正,故天必助我。”

    盘蜒又道:“轮回真气,化作二神,一虎一鹤,虎为因果,鹤为无常。因剑为伏魔形,故而附于剑上,是为虎鹤双形之兽。此剑一出,天意相随,阎王魔怪,亦又何惧?”

    随他吟诵词句,陆振英心中顿生光荣正道,那一虎一鹤,因果无常,在她心中盘旋不休,渐渐融为一体,沉入一片海洋。陆振英心想:“这剑法得自轮回海,但世间真有轮回海么?为何...为何轩辕真气与这虎鹤双剑如此相配?”

    她只觉得自个儿随波逐流,似要溺毙,但总在千钧一发之际醒来。她惊恐无比,却又奋力求存,心神支离破碎,却又最终缝补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她心中浑然一片,再无思绪,神智反而清醒过来。

    她见盘蜒与曹素站在一旁,曹素激动的浑身发抖,似快要哭出来了,盘蜒眼中则满是爱怜、欢喜、憧憬之情,似比他自个儿练成神功更高兴许多。

    陆振英再看那壁书一旁,另有一大段字,字里行间白光流动,正是她刚刚书写,乃是她妙悟不断,出手破解那位祖宗剑招的法门。字里真气仍与那位祖先相差极远,但已颇有火候了。

    曹素哭笑道:“师父,师父,你快将这剑法教我。”扑入陆振英怀里,陆振英哈哈一笑,抚摸弟子小脸,说道:“我也才刚...刚得入门,你先照我那本练上几年。”她离了曹素,握住盘蜒手掌,柔声道:“盘蜒哥哥,多亏你在旁指点,我...该如何谢你?”

    盘蜒将她揽入怀中,道:“你是我媳妇儿,咱俩不是一个人么?”

    陆振英胸中深情无限,嗯了一声,情难自已,心里惆怅,泪如断线珍珠,说道:“我练虎鹤神功夫的时候,似乎....似乎又回到她那时候,我感到她心中对那位...那位续梦人的...情意,悲苦,我总觉得自个儿成了她,而你....”

    盘蜒道:“而我是那续梦鬼?那好,那好,续梦鬼欠虎鹤神太多,他与她成亲,却反而加害她,杀她亲人。他本该陪伴她永生永世,可随后又抛下她做梦去也。眼下你将这债算到我头上,我这人最重信诺,这辈子唯有与你相伴,寸步不离了。”

    曹素听两人说话rou麻,满身鸡皮疙瘩,嚷道:“喂,喂,二位师长,你们为何说的跟生死分别一般?”

    陆振英擦干眼泪,笑道:“这孩子,说话好不吉利,好啦,好啦,咱们以后躲到你瞧不见的去处,这总成了么?”

    她练了一整天功夫,自觉功力大进,竟比往昔增长数倍,这虎鹤双绝进境神速,当真骇人听闻。但这奇功越往后越是艰难,而她仍有大半难以索解,此时也不敢强求了。世间武学,讲究量力而行,贪多务得的道理。她不急于求成,反而走上了正路,否则超越界限,身子剧烈受损,连功力也得倒退回去,便是得不偿失了。

    三人出得山洞,伯顷等人迎了上来,伯顷道:“虎鹤神,这续梦鬼....”

    陆振英朝伯顷鞠了一躬,伯顷大惊失色,正要跪倒磕头,陆振英伸手将他扶起,说道:“我自个儿也吃不准是不是虎鹤神,但既然学了她的功夫,好歹算是她的徒子徒孙,正要好好谢谢前辈款待之恩。”

    伯顷得她称赞,既惶恐,又惊喜,陆振英说道:“咱们几人身有要事,已逗留太久,不敢再扰你们,这就告辞,今后我一有空闲,便会回来拜见诸位,设法稍尽绵力。”

    伯顷喜道:“有虎鹤神照顾,咱们兽围族人今后必后福不断。”又看了盘蜒一眼,心想:“这续梦鬼已被收服了么?为何仍是贼眉鼠眼,得意洋洋的神态?莫非....莫非虎鹤神旧情未了,反而与他结亲了?”但这念头太过不敬,他猛地抽自己一嘴巴,就此杜绝妄想。

    临走时,陆振英想起一事,问道:“伯顷爷爷,你可记得多年之前,可有一位万仙仙家途经此处?她叫做小遥,脑袋似....似是一头白狼,说要去雪岭三十国的。”

    伯顷回头问了几声,喜道:“小人并不曾见过,但听老环说:确有这么一位狼首女子来过,打听前往冷州国的道路。她指引这狼妖女子去了。”

    盘蜒、陆振英、曹素惊想道:“冷州国?那泰远栖不正是去了冷州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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