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痴狂赴死不回头
两天功夫,恍如弹指,不久已至那比武夺帅之时。天心率天蝶枫红数百弟子走入皇宫,来到那载道场。 这是津国改朝换代的大事,自然极为隆重。走过数道城门,只见一宽阔层木擂台置于广场中央,四周立金色四兽之柱,幕布条条,旌旗迎风展开。王公贵族立于华盖之下,金甲武士把守各处。锦袍大臣熙熙攘攘,冠冕堂皇,观众沸沸扬扬、喧喧闹闹,天上树中飘花,云下飞鸟盘旋,当真是辉煌灿烂,流光百里。 张千峰叹道:“王侯一日典,百姓十年苦。贤弟,你若真当上这津国侯爷,今后当励精图治,善待百姓,切忌奢靡。” 天心笑道:“义兄放心,我住惯了山村野洞,荒远迥漠之地,也不计较富贵日子。” 盘蜒却道:“师兄又来空谈闲语,可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津国有钱,百姓也不见得受苦,热闹热闹,花费花费,又碍着你什么了?” 张千峰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享乐太过,必有后苦。我这是好心劝义弟呢。” 盘蜒道:“我万仙诸般奇景,比津国王侯要金贵十倍,照你这说法,咱们万仙不久便要倒霉。” 张千峰心头一震,知盘蜒所言难驳,不禁暗暗摇头。 台上来了一天龙云白脉的长老,名曰天沛,身穿国公白袍,头戴高冠,文文绉绉、恭恭敬敬的将天秋侯爷功德述说一遍,又说道:“如今风云不测,侯爷身子抱恙。他老人家高瞻远瞩,依照本门规矩,欲从四脉中选出一位少年英雄,继承他爵位武学,扬我津国国威,令我津地威慑天下,称雄神州。各脉执掌,这就上台来吧。” 刹那间,只见天倾一身绿袍,影子一动,轻飘飘的已在台上。天相随后从天而降,白袍飞舞,身姿也极为迅捷。 那蓝脉的新执掌飞出人群,空中漫步,宛如一蓝羽孔雀,此人叫做天尘,在天剑派中名头颇为响亮,但盘蜒瞧他功力,毕竟比天见差了一筹。 天心一拂袖袍,红光流转,霎时已抵达擂台,轻轻转动,四下抱拳行礼,宛如一朵怒放的鲜花,又似火中涅槃的凤凰。全场看客见了先前三人,已是用力鼓掌,喝彩不断,一见天心样貌,更是惊呼高喊,合不拢嘴。有人心想:“久闻这天心公子端丽美艳,更胜女子,今个儿一见,压根儿本是一绝丽女子!”天心如今身份非凡,也无人胆敢小瞧了他,更无人有胆当众羞辱,出言不逊。 天沛道:“如今四位英才齐聚当场,大伙儿等候多时,四位这便抽签比武,捉对切磋,但务必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更不可杀人。” 天倾道:“天沛爷爷,我练得是死绝剑法,一旦心意涌上,便无法遏制,非使出杀招不可。” 天沛面露惊恐,说道:“你练成了‘死绝剑’?这...这...” 只听大殿中传出声音,盖过满场嘈杂,正是天秋说话,他道:“吾等皆乃剑客,杀伤无妨,彼此全力以赴,不可留情。” 天倾神色喜悦,天沛则一个哆嗦,但也无法反驳。他取出木盒,让四人伸手入内,取出玉牌。天心一看,上头写着“天雀”二字,当是对上蓝脉的天尘。而天倾则对上“相见倾心”四公子之首的天相。天心稍稍松了口气,却又不免替天相担忧。 天相跃跃欲试,眼中绽放出狮虎般的光芒。天倾微笑道:“天相兄,你我齐名多时,我早就想与你较量了。”天相道:“狂隐剑法与死绝剑法,今日倒非要分出高下不可。” 天沛道:“天心、天尘先显身手,天倾、天相两位公子还请稍候。” 天尘哈哈一笑,走到正中,朝天心行礼。天心抱拳还礼,说道:“领教天尘兄高招。” 天尘点头道:“咱们小一辈中,自来首推你们‘相见倾心’的名头。天心小弟,天心妹子,我该如何称呼你?” 天心道:“天尘兄便叫我天心便成。” 天尘道:“是了,是了,天心,你见敌手不是天见,心中定然高兴得很了,是么?你以为我天尘名气不大,便容易对付了?” 天心摇头道:“天尘兄武学深湛,名声如雷贯耳,我岂敢有小觑之心?” 天尘自顾自唠叨,根本听不进去,又道:“如今我天雀脉推我出场,便是人人被我慑服,你手中那虚度光阴蓝光闪闪,但却远不及我的‘湖中佳人’那般赏心悦目了。我这蓝剑,蓝的纯粹无暇,岂是你这三寸小刀可比?” 观众纷纷怒喝道:“你是来比武的,还是来废话的?你这嘴是刚吃了狗-屎么?放·屁不停。” 天尘受气不过,恼羞成怒,指着天心骂道:“好婆娘,咱们这仇是结上了。” 天心奇道:“我怎生得罪你了?” 天尘道:“你指使人骂我,乱我心神,好生卑鄙。” 天心道:“我不曾派人骂你,天尘兄,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天尘大怒,长剑在手,一招“声色之妙”,直取天心腹部。天心短剑一格,内力所及,天尘虎口剧震,长剑脱手而飞,他“啊”地一声,纵身一跃,又将那长剑握在手中。翻了个跟头,立在擂台一角,喊道:“我先让你一招,再胜你不迟...” 话音未落,他却感到丹田已被人手掌覆住。天尘张口结舌,一抬眼,见天心朝他微微一笑,说道:“走好不送。”内力一吐,天尘哇哇乱叫,已被天心震晕过去,此人嘴巴极碎,即便昏倒,仍是叽里咕噜的闷哼。 天雀一脉众人无不骇异,上前将执掌扶下。这天尘并非功夫平庸的蒙混之辈,只是天心剑法太高,这两天来潜心钻研,更是大有长进。天尘纵然功夫扎实,但身手并无灵性,如何能是天心的对手? 台上看客见天心胜得轻易,只瞧得心驰神摇,大感佩服,纷纷喊道:“好厉害的俏公子,了不得的俏佳人。” 天心虽胜,但心中殊无欢喜之意,双眸紧盯着天相、天倾。那两人也毫不在意,天相仍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神态,而天倾嘴角微翘,目光不屑。 天沛道:“有请天相、天倾二位上场。” 两人飞身上台,已然持剑对峙,天相持“游人玉马”,剑身如翠玉一般,天倾握“暗香扑鼻”,剑身隐隐发黑。天相哼了一声,蓦地一剑劈来,霎时如一阵狂风,呜呜声中,剑气狂卷过去,正是他的狂隐剑法。 四周众人惊呼道:“这内力怎地如此声响?”只觉这天相内力浑厚,真如无所不在一般,但天倾也不避让,反而朝那狂风直冲过去,身子随那剑气倒转,哗哗几声,竟从中穿过,一剑袭向天相面门。
天相神色一变,朝上一劈,霎时气势如虹,剑气反击过去。天倾毫不犹豫,朝前一突,转眼已至天相身侧,也不容情,一剑斩落。天相“啊”地一声,鲜血溅起,伤了脸颊,天倾剑招直来直去,全不退缩,霎时剑招如同碎浪般斩出。天相急转长剑,竭力抵挡。 天心想道:“这死绝剑全无畏惧之心,剑招极快,不逊于我虚度光阴,奇异之处,更是稍胜。天相内力深厚,剑气更是强悍,但死绝剑处处找寻绝境,从绝境中逆得杀机,天相哥哥绝敌不过天倾。” 又斗了数十招,天相一招“圣宰帝霸”,长剑如万马千军,罩住敌手。但天倾合身一扑,长剑紧贴身子,喀喀声中,挡下大半剑风,仍不免遍体鲜血,但也就此化解敌招,他濒临死地,趁势出剑,这一招凌厉已极,天相眼神一片迷茫,身子僵住,竟忘了闪躲。 嗤地一声,天相胸口中剑,身躯巨震,但他体内真气极强,剑刃偏了一寸,未中要害,他蓦地打出一拳,天倾眉头一皱,只得退开。天相喘气几声,挺立而起,他捂住伤处,鲜血直流,但脸上已有疯子般的笑容。 天倾一招得手,死意消退,心气减弱,一时竟迟疑不决,愣在原地,不再上前搦战。观众见两人斗得惊险至极,尽皆脸色惨白,满场窃窃私语。 天相忽然怒骂道:“蠢货,蠢货!” 天倾沉声道:“你说谁是蠢货?刚刚我俩过招,谁赢谁输了?” 天相道:“我输了,骂自己不成么?”还剑入鞘,一转身,走下擂台,竟二话不说的投降认输。白脉众人大呼小叫,匆忙上前替天相包扎伤口。 天倾大觉怪异,只觉心有不甘,未能尽兴,想要问道:“你仍有余力,为何就此退缩?”但霎时争权之念胜过比武乐趣,这句话便没能问出口。这天相受伤虽然极重,但天倾总觉得若再陷入僵持,胜负委实难料。 天沛倍感失望,黯然道:“天倾公子更胜一筹,还请休息片刻,再与天心比试。” 盘蜒也瞧出其中古怪,说道:“这天相心气已变,气势更盛,而天倾已脱出死绝剑境地,自身受伤不轻,天相为何要认输?” 张千峰道:“天相剑中有狂态,本该不畏死,天倾剑死意太强,恰是狂剑的克星,更可随时心境复原。天相武学深湛,不逊于你我,他瞧出即便苦战,也难获胜,索性便就此罢手,以免死在天倾剑下。” 盘蜒叹道:“原来如此,明哲保身,倒也不失为出路。这天相倒也并非莽夫。” 张千峰又见天倾遍体伤口,情形不利,反而暗叫不妙,说道:“天倾若完好无损,死意不强,天心尚能占到上风。如今天倾一上来便濒临绝境,这...这可委实难办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