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绝恋（上）
1 1994年八月末，一场特大台风袭击广东沿岸，穿过粤西直入广西，这场台风为两广地区带来连续降雨。广西部分地区的雨水通过西江汇入广东，绥江便是其中的一条支流，河水流至山城，河道变窄，滚滚黄流滞于城中，形成汹涌的洪水从县城向山城各村镇袭来。 那天雨下得很大，天地白茫茫一片，一辆公交车停在了路上，因为前面的路地势较低，已经被淹没了，汽车不得不往回开，公交车在一个村道的路口停了下来，这个路口又分出两条泥泞的乡村土路，通往两个不同的村庄。两个年轻人从车上走下来，从穿着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他们停在路口，手中都提着大包的行李，这是两个刚考上高中的年轻人，本来这天到学校报到，却突遇大雨把路给淹了，公交车不得不原路返回将乘客送回原处，他们现在只能回家了。男孩是东上村的麦迪尔，女孩是西上村的阮红霞，他们同在一个初中上学，彼此认识，但不算相熟，因为在初中，两个人几乎没有过什么来往，彼此间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不会主动在公众场合跟对方说话，此刻他们也不打算向彼此打招呼。雨下得很大，麦迪尔下了车扛起行李撑好雨伞就往村里走。然而阮红霞却没有离开，扛着行李撑一把伞立在雨中，滂沱大雨把伞都给打歪了。 “你怎么不回家呀？”麦迪尔突然出现在阮红霞面前，撑着把雨伞说，脸上沾了许多水滴。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阮红霞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麦迪尔惊奇地说，心想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他已经走远了。 “我走到半路回头看到你依然站在这里，不放心就回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回去？雨这么大，这条路一会儿也该淹了。”麦迪尔说。 “已经淹了。”阮红霞指了指通往西上村的路说。 麦迪尔沿阮红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白茫茫的雨中隐隐约约看到路已经被淹了一大截，从路边的树干约摸可以判断水深有一米以上了，麦迪尔回头看看阮红霞，又抬头看看正下着瓢泼大雨的天空，犹豫了两秒钟，说：“看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你先跟我回我家避避雨吧。” 阮红霞听到麦迪尔这么说，却不回答，也不见挪步，站在原地皱起眉头。 麦迪尔看出了她的担忧，说：“我不会跟家里人说你是西上村的，就说你是我一同学，因为回家的路淹了回不了家，暂时到我家避避雨。” 阮红霞听到麦迪尔这么说，虽然眉头仍然紧锁，却慢慢地点点头，说：“好。”于是提起行李跟着麦迪尔往东上村走。 雨越下越大，两个年轻的身影走在白茫茫的古村道，踏在泥泞路上的每一步时溅起的水花都像古村落几百年来的传统破裂后飞起的碎片。 2 麦迪尔回到家后没有跟家里人说阮红霞是西上村的，甚至没有说出阮红霞的全名，只说她叫阿霞，是跟自己坐同一趟公交车上学的高中新生，因为洪水淹没道路回不了家，只能在麦迪尔家里避避雨。 麦迪尔的mama看到儿子的高中同学到家里避雨，自然是热情有加，赶紧找了来干衣服给阿霞换上，还说：“这是麦迪尔jiejie的旧衣服，虽然旧，但都是干净的，希望阿霞姑娘不要介意。” 红霞道了声谢谢，就到房间里把衣服换好了，刚走出来，麦迪尔已经拿好雨衣给她，说：“家里没有电话，我们去小卖部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红霞接过雨衣穿上，跟麦迪尔刚走到门口，雨水就开始往家里灌了。麦迪尔看着门前已是汪洋一片，而且水位越来越高，开始往家里灌进来，说：“看来我们出不去了，只能等雨退去后再出去。” 于是他们回到屋里把东西往楼上搬，很快就将地面上的东西搬到了桌子上或者二楼，水仍然不断地往上涨，天也渐渐黑下来，这时电也停了，一楼的灶台进了水，饭也做不了。他们点起蜡烛，坐在楼梯上一边吃麦迪尔mama买给麦迪尔在路上吃的饼干，一边观察水位变化。 “我还是第一次见洪水呢。”麦迪尔一边嚼饼干，一边说。 “我也是，你说这水会一直涨吗？会不会把整栋楼都给淹了。”阮红霞幽幽地说，眼睛在烛光下发出朦胧的光亮。 “不会吧，我连高中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可不想被水淹死。”麦迪尔听到阮红霞的话后不安地说。 “我还没告诉我爸，有个东上村的同学救了我呢！”阮红霞低声说。 这时，楼上传来麦迪尔mama的声音：“孩子们，上来吃点心吧，幸亏刚才把柴火搬上来，我在楼上搭了个简易的小灶，做些点心，你们上来吃吧。” 麦迪尔和阮红霞便到楼上吃点心。外面下着大雨，洪水汹涌来袭，仿佛很快就会把这个不大的古村淹没，狂风夹杂雨水不断击打洪水中的两层小楼，村庄的每一个房子里蜡烛发出微弱的亮光都像一颗模糊的星星，点缀在一片黑暗的汪洋之中。烛光中，三个人围坐一团有说有笑地吃点心，宛若外面的洪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一样。其实生活本不是如此？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遮天蔽日的大暴雨会来，它带来的洪水似乎可以冲刷一切，然而只要我们身边有一盏发着光的蜡烛，就算它的光亮多么微弱，那么我们依然可以看到生活的希望。 吃完点心后麦迪尔和红霞继续到楼梯上看洪水，麦迪尔mama则睡觉去了，叮嘱他们俩如果洪水漫上来就叫她起来。两个年轻人坐在楼梯上看着洪水还在上涨，可是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到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水位上涨了，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对高中生活的向往。 麦迪尔说：“我想上了高中之后多看点课外书，增长见识。” “听说高中的学习可繁忙了，怎么可能有时间看课外书呢？”红霞微笑地说。 麦迪尔从来没有见过红霞的笑容，准确来说他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正眼看过红霞，如今光顾着看红霞如此美好的笑容竟忘了说话。 “麦迪尔，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红霞见麦迪尔这么愣愣地看自己，不好意思地说。 麦迪尔被这么一叫如梦初醒，也微笑地说：“没有，我在想怎么在繁忙的学习之余多挤出些时间看书。”麦迪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由于心虚显得吞吞吐吐。 “那你想出来的时候告诉我吧，我也想多看些书，听说县城的图书馆里藏了可多书，真想都看一遍呢。”红霞欢快地笑着说，眼睛里充满期待。 “好呀，到时我们一起去图书馆。”麦迪尔答道，眼睛仍然不住地看红霞的笑容。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雨水沿墙壁流下来，不断地滴在水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同时水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仿佛两颗青春的心在萌动。 3 “这还是第一次跟你单独聊天呢。”麦迪尔把蜡烛放到接近水面的地方，水面上泛起了淋淋的波光，想起阮红霞虽然跟自己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然而彼此从没有过什么交流。 “不是不想跟你说话，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两个村的关系，要是我跟你说一句话估计回到村里都会被大人骂呢。”红霞低声说。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腐朽传统。”麦迪尔稍显愤怒，继续说：“等我们上高中就不怕了，到时我想跟你做好朋友。” “好呀，那我们将是东西上村的第一对朋友。”红霞脸上依然挂着烛光般照亮黑夜的笑容。 两个从小就生活在彼此生命中却没有什么交集的年轻人在一个洪水泛滥的雨夜成为彼此的好朋友，虽然在这之前古村几百年传统形成的壁垒将两个人隔绝开来，但是所有的壁垒都会在年岁的风吹日晒中裂开一道痕迹，然后在某个狂风暴雨的夜被洪水冲刷出一个缺口，此时的他们就是这个缺口，当洪水继续源源不断地涌来时，壁垒终将土崩瓦解。 然而这场洪水没有继续涌来。 “你看，水开始退了。”麦迪尔兴奋地指着墙边，同时将蜡烛靠近墙边，透过蜡烛红色的亮光可以看到白色墙壁上已经出现一条沿着水面蔓延的水位降落后露出带有泥土颜色的痕迹。 “雨也渐渐停了，看来洪水快退去了。”红霞抬头透过天井看见乌黑一片的天空已经没有闪电。 两个年轻人专注地看着墙上的痕迹越来越宽，脸上满是激动，他们都不敢发出声响，仿佛一点点的声响都会在一瞬间再次带来一场大洪水。整个屋子保持着长久的宁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滴水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一声一声地不断在屋子的四面八方回荡。 两张专注的年轻脸庞突然不约而同地回头互相看看，不禁同时突然笑了起来。两个一起经历过风雨的人已经开始有了一点默契，他们今天经历的也许是他们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灾难”，可是他们相互扶持走过，在交流中彼此对对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即使曾经有过很多隔阂，那么他们此刻十分肯定地对彼此有了信任，也许隔阂不能一下子消除，但是他们以后都不会将对方置之千里之外了。 4 洪水一点点地退去，水位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墙壁上沿着水面已经显现出一条宽大的泥土痕迹，而且它仍然在扩大。 “天快亮了，等天亮后我送你回家吧，你家里人肯定特别担心。”麦迪尔看着水面上反射的点点蜡烛的亮光说，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通电，我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帮你家收拾打扫干净再回家吧，洪水退去后屋里肯定有许多泥沙。”红霞看着面前黑洞一样的洪水说。 “你们家也需要收拾打扫呀，我家我跟我妈就能搞定，所以天亮你就回家吧。”麦迪尔回头对红霞说。 “算是为了感谢你收留我，我应该帮你做点什么，如果不是你，我就回不了家，估计现在都被洪水卷走了，谢谢你，麦迪尔。”红霞明亮的双眼看着麦迪尔。 麦迪尔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不用谢，这不是刚好遇见你嘛。”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天亮后你带我去小卖部打电话。”红霞的笑容暖暖的，就像蜡烛暖暖的光。 洪水一点点退去，天光开始照亮东方的云层时，洪水终于全部退去了，整个屋子满是洪水退去后留下的一层软软的泥浆，村庄开始热闹起来，人们纷纷开始打扫各自的家，然而依然没有电。 “水是退去了，还没通电打不了电话，看这天虽然还有一些云，但应该没有什么大雨了，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麦迪尔对红霞说。 “先把你家收拾打扫干净吧，反正迟一点也没关系。”红霞态度坚定，接着说：“来吧，我们开始打扫。”说完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拿扫把。 “小心，这地滑的很呢。”麦迪尔急忙追上来，扶着红霞往门口走。 两个人很快就拿来了扫把和水桶，这时候麦迪尔mama也起来了，麦迪尔提桶装了水往地上冲，红霞和麦迪尔mama就把泥土和水扫干净。虽然面对的是一场大洪水过后满目疮痍的景象，然而他们却在洪水中感受到了互相帮助的温暖以及在洪水过后的劳动中感受到一种重建家园的感动。特别是对麦迪尔和阮红霞，这更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他们用善良之心为彼此隔绝的两个世界打开了一个缺口，这个缺口不仅在他们彼此的壁垒上，更在两个相邻却在中间筑起高高敌对之墙的古老村庄之间，从他们一起劳动的身影以及相视的微笑间，似乎看到了来自古老传说的诅咒即将被打破的迹象。 麦迪尔一桶一桶地把水冲到泥土上，红霞和麦迪尔mama很快就将地上扫得干干净净了，麦迪尔多么喜欢这样的景象，大家一起劳动总让人产生无穷的力量。当大家将最后的泥土扫干净之后，村长来了，简单地问问家里损失情况，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话。麦迪尔mama告诉村长表示还好洪水刚来时就把东西搬到楼上，也没什么损失，家里也打扫干净了。村长了解了情况后便要走，刚想转身就看到了屋里的红霞。 村长停了下来，对麦迪尔mama说：“屋里的姑娘是谁？” 麦迪尔mama回头看一眼红霞，继而面向村长说：“那是我们家迪尔的高中同学，昨天不是高中开学嘛，走到半路水淹了路面，公交车就把他们又送了回来，这同学回家的路也被水淹了，我们家迪尔就带她回家避避雨。” 村长的深情顿时严肃起来，盯着红霞说：“洪水退了就赶紧回家吧。”说完就走了。 红霞见村长对自己说话，刚把一个“是”字说出一半，村长就不辞而别了，于是回头对麦迪尔说：“那我先回去了。” 麦迪尔mama走进屋里说：“阿霞姑娘，是该回去了，现在没电也打不了电话，家里人肯定也担心了，这样，我把点心热热，吃了再回去吧。” 红霞礼貌地对麦迪尔mama说：“谢谢阿姨，但是我得回去了，不然家里肯定得急了。” 麦迪尔mama作为母亲也明白担心孩子的心情，就不挽留红霞了，只对麦迪尔说：“迪尔，送送阿霞姑娘。” 麦迪尔说：“好嘞。”然后对红霞说：“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就去拿行李。 于是两个人往村外走，麦迪尔只把阮红霞送到西上村的村口就回去了，阮红霞也没招呼麦迪尔进来坐坐，跟他说了声“再见”直接往村里走。 5 一条上溪由北向南流，为这片山城中少有的“平原”带来源源不断的溪水，滋润了这片土地，使庄稼生发、茁壮成长，养育了上溪两边的大小村庄，对于这里的原住民来说，上溪犹如生养他们的母亲一般，长年累月带来甘霖。 东上村和西上村便以上溪为界分布两边，东上村为麦姓，西上村姓阮。由于上溪流量有限，每至年时不好，天气干旱的时候，两个村便为水源发生争执甚至械斗，致使两个村的关系恶劣，虽然只有一溪之隔，然而两村自古互无来往，溪上也没有互通的桥梁。传说两村先民曾为了水源发生争端进而发展为械斗，后来引发两村之间持续数天的战争，死伤达数十人，自此两村立下诅咒，后世后代再无交往，更不可能有通婚，如果有人犯了这诅咒，就会被逐出村门、在族谱上除名，永世不得回归，如有私奔者，生出来的儿女也将是带有猪尾巴的怪物。 自此之后东西上村村民再不敢在人前有任何来往，更加不敢提及互通婚恋，逢干旱时年，两村也会偶尔起冲突，虽然不至严重的死伤，但也持续地加剧两村关系的恶化。及至建国之后，在党和国家的正确引导下，两村大规模械斗事件已经少有发生了，然而两村自古留下来的传统并没有被消除，人们之间的仇恨也没有因为战火的远离而消减，他们依然信守祖先流传下来的祖训，两村互无往来、互不通婚。可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新一代并不会绝对地遵守老一辈的传统，他们外出打工，两村村民难免偶有碰面，在他乡遇见同乡便感分外亲切，哪里还顾忌什么祖训，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有一对分别来自两个村庄的年轻人在外地一起工作而相遇相爱，可惜他们在一起回乡准备跟父母告知此事的时候却因车祸双双离世。这件事情给逐渐淡忘两村祖训的人们敲了一次警钟，两村长者不得不警告村里新生一代绝对不可以越雷池一步，否则就会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逝去的两个人便是教训，此后的十多年，两村村民再不敢在人前有所来往。 然而两村同属一个大队，大队里只有一所小学，村里孩子上的自然是一所小学，由于过分强调两村之间的仇视，导致两村的孩子在学校时常发生斗殴，迫于学校的压力，村里的长者也不能过分地渲染两村之间的冲突，而改为决不可有所接触，包括语言和肢体之间的接触，若是有所接触，那么就会犯了祖训，轻者个人面临灾难，重者因此可能会给全村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而被逐出村门。村民们不可怠慢，从小就教育孩子们不可以跟对岸村的孩子来往，耳濡目染之间孩子们便形成一种铁一般的意识：决不可跟对岸的人有任何来往。 所以，麦迪尔和阮红霞虽然小学在同一个班级，初中又在同一所学校，然而在加上学前班的十年时间里，不到迫不得已，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交流，直到在大雨中的相遇。 6 送阮红霞回村后的第二天，麦迪尔便又收拾行李启程到高中报到了，还没走到公交车停靠的路口，就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路口等车了，公交车来了也不上，只站在那里等，直到车离开了还站在原地。麦迪尔看出那个身影很熟悉，她是阮红霞。 过了一会儿，麦迪尔终于走到路口，来到阮红霞身边，说：“你怎么不上车？刚刚那辆车看起来还有很多空位呀。” 阮红霞低头，手紧紧地抓住行李的手提带，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缓缓地说：“我刚刚远远就看到你了，就顺便等等你。”说完，阮红霞的脸上便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麦迪尔把行李放在脚边说：“谢谢你。”正想说些其他的，这时候东上村的村长骑着自行车经过路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互远离了几步，麦迪尔急忙向村长打招呼。 村长停了下来，说：“迪尔，今天开学了？” 麦迪尔微笑说：“是的，村长，今天去学校报到。” 村长斜斜看了一眼阮红霞，转而一本正经地对麦迪尔说：“到了学校好好学习，别忘了我们全村对你的期望，你从小学习成绩就特别好，要再接再厉，别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走在一起影响学习。” “谢谢村长教诲，我谨记您的叮嘱以及全村对我期望。”麦迪尔依然保持微笑地对村长说，同时远离了阮红霞两步。 村长再次骑起自行车往村里走了，等村长走远之后，麦迪尔说：“我刚才只是为了应付村长，你别介意。” 阮红霞抬头面向麦迪尔微笑地说：“没事，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我能理解。”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麦迪尔也微笑地说，每次看到阮红霞的微笑，他内心都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温暖感觉，而且自己也会跟着微笑。 “我们还是好朋友。”阮红霞的微笑照亮东方天际所有的云霞。 两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近，直到公交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