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亢龙有悔
被请上二楼的来宾有四五十人，个个都穿得光鲜靓丽，但柳叶飞认识的也没几个，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另外，方董也引荐了几个称呼后面带“总”的商圈人物，有的从事旅游开发，有的从事风险投资。 也甭管之前认识不认识，酒杯一碰就熟得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 说实在的，柳叶飞对这种虚头巴脑的应酬场合很不适应，第一次感觉装逼也是挺累人的一件技术活儿。他甚至有点怀念过去一无所有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想无视谁就无视谁，不怕开罪任何人，怎么潇洒怎么来。 可人生就是这样，好比拉在弦上的那枝箭，一旦射出去，便再也不可能回头。 过去的一切注定要成为一种回忆。 柳叶飞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厢房问方董：“方叔，刚才那几个人都是你请来的吧？都不是我们本地人，没理由大老远地跑来给我这个面子。” “有朋自远方来，你照单全收就好。”方董意味深长地说：“多认识几个圈里人对你没坏处，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你就有需要他们的时候。” “嗯。” 这话倒是不假。 虽说柳叶飞只是商圈一菜鸟，但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还是懂的。尽管这种所谓的“朋友”带着明显的功利性，可这世界就这样，谁不是彼此利用？关键于在各取所需，彼此间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为谁谁赴汤蹈火，两胁插刀。 柳叶飞突然想起了许章。 如果之前答应跟许章合作，一起分享春四胡同这块大蛋糕，说不定现在正跟他坐在某个僻静的厢房里一起勾勒未来的宏伟蓝图。或许是命中注定相克，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成为“朋友”了，没拼个你死我活就算万幸。 柳叶飞试探着问方董：“上个月的商铺收编一战，我把许章打得落花流水，他到现在都还处于失踪状态，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想法？” “这话从哪说起啊。” “别瞒我了，媒体披露的那个传奇商人方敬堂，说的就是你家老爷子吧？既然老爷子是许章的亲外公，那你不就是他的亲娘舅？亲外甥被人干得屁滚尿流，我就不信你没想法，那不像你的为人。”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屁话！” “好，那就说说屁话那点事。”方董云淡风轻地说：“许章插手春四胡同的事，其实是为了累积跟我对抗的实力……” “他干嘛要跟你对抗？” “这里面涉及一些不可调和的家族恩怨，具体我就不重复了，你若有兴趣，可以去翻翻2001年的老新闻。”方董一边欣赏厢房的古雅环境，一边说：“必需说明的一点是，作为他的亲娘舅，我不可能会跟他一般见识。恰恰相反，我乐于看到他拼搏进取，毕竟他身体里有一半血液是我方家的。” “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岂不是恨死我了？这次我把他整那么惨。” “别瞎猜，你把他整得越惨，叔越开心。” “不懂。” “亢龙有悔，听过没？”见柳叶飞一脸懵逼，方董进一步解释道：“听好了，叔只讲一遍，当一个人爬到高处时，绝不能居高自傲，要时刻低头看看脚下，小心踏空。你要知道，一旦摔下来，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代价。” “……！！！”柳叶飞汗颜无语。 方董又道：“自从许章从商以来，他基本上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外界捧他为商界娇子，他就真以为自己无敌了。根据物极必反的自然原理，他摔下来是迟早的事，早摔总比迟摔好，早摔早醒悟。”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许章现在的下场就是我将来的结局？” “许章现在思考这个问题，叫做亡羊补牢；你现在思考这个问题，叫做未雨绸缪。”说着，方董收回了欣赏厢房环境的目光，赞道：“布置得还不错，挺有古韵，听说你这的首席大厨也是一古董大神，什么来历？” “……” 柳叶飞沉浸在“未雨绸缪”的境界里，一时没缓过神来。 方董往他嘴里塞了根烟，不慌不忙地说：“淡定点，有些事心里有数就行，不用想得太复杂，先跟我说说你们那个首席大厨的事，到底啥来路？” “说出来你也不信。” “你不说咋就知道我不信？赶紧上菜，别吊我胃口。” “齐国来的。” “谁呀？” “给你四个字提示——烹子献王，剩下的自己猜。” “烹子献王……”方董略一沉思，心明眼亮地笑道：“易牙啊，那还真是个人物。” “你信？” “干嘛不信，华佗和成吉思汗都出来了，再来个易牙又有什么奇怪的。” “……！！！”柳叶飞汗了一把，纳闷道：“难道你就不怀疑这只是我用来炒作的一个喙头？齐国人啊！死了几千年的古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公元2017年，你好歹也得怀疑一下吧？不然……这不科学！” “老爷子说了，华佗是真的，那这个自然也是真的。” “……！！！”这话把柳叶飞吓得，微汗立马升级成了瀑布汗，惊道：“你都知道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方董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你也用不着跟我解秘，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保持这种神秘感吧。走，带我去厨房溜一圈，让我瞻仰一下传说中的厨神，搞不好我以后得天天来这蹭吃蹭喝。” “呃！欢迎猛蹭。” 自从成为冒牌催眠师以来，柳叶飞只敬佩过一个人，那就是红溪沟那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宁无药，今天，他的敬佩名单里又添了一号人物——方董。 不是说方董教了自己多少东西，而是敬佩方董这种点到即止的行事作风。 先不管方董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柳叶飞敢肯定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对方的底线在哪里，并与这条底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越雷池半步。单是这种智慧与节cao，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毕竟，现在他手里有张亦师亦友的王牌，仗着这份情谊，即便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也无可厚非。 在去厨房的路上，柳叶飞忍不住坦白地对方董说：“方叔，不怕告诉你，以前你送我法利拉玩，我也就当你一土豪。直到你提醒我要抓紧收编春四胡同，那天我才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近了点，有点像亲叔，这是真心话。” “明白，要不然你也不会提着一坛鹿鞭酒来给我拜年。” “那可是好东西，麋鹿是雕哥亲自上山打的，纯纯的野生货，我自己都没留半点私货。”柳叶飞一脸坏笑：“效果怎么样？我方婶还满意不？” “小孩子不要多问，叔很满意就行。”方董背负双手，像位领导一样挺着雄健的腰杆在前面信步慢走。“叔得提醒你一下，那个易牙可是个狠角色，有犯上作乱的前科，你以后得悠着点。” “现在她就是个没把的，雄心壮志早没了，就想好好当个厨子，每天都在厨房里研究她的第九派菜系，你都无法想象她在厨子界有多骄傲。” “太监了？” “不是，记忆是易牙的记忆，但身体是个女的，叫杨英，长得还特漂亮，有点像柳岩。嘿嘿，待会见了保证你眼前一亮，每天都想来这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