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食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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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九详装不知,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吾辈习武之人,对武道自该孜孜以求,岂能因生死之事而有所懈怠?” 灰袍老者闻言“哈哈”大笑,道:“说的好!没想到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倒从一个后生晚辈口中听到了这么一段至理之言。天下武者若人人皆明白这个道理,一心向道,又哪来那么多的碌碌庸者?”神色转而凝重,“也罢,冲你这段话,老夫就讲给你听好了。” “第一,这柄天龙剑,重量是普通剑的十倍,使剑之人,必具天生神力。这一条,我观小子你刚才运剑如风,应该符合。第二条,据老夫所知,这把天龙剑的招谱,乃是量身打造,无剑则无谱。这剑谱,师法自然,招式神出鬼没,一招一式都是决然想不到的角度,研习之人,必须修炼出一身柔骨,才能使得出剑谱所载招式。第三,这天龙剑式,讲究以气御剑,剑气伤人,越至后来,对内功修为的要求越高。修炼天龙剑谱如同登山,内功就是登山的双脚,若非内功大成者难以登顶。小子,我告诉你,你的师傅杨笑天,凭着一把天龙剑,纵横江湖,鲜有敌手,但他也只不过是练到第八篇而已。就是因为受限于他的内功修为,而难以冲到剑谱的第九层。” 仇九听灰袍老者言语间对天龙剑和《天龙剑谱》相当了解,到后来更是道出了杨笑天的武功修为,显见得与自己的师傅相当熟悉。茅塞顿开之下,仇九难掩兴奋,一直困扰自己的难题终于冰消云散了。 仇九还剑入鞘,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谢谢前辈指点。” 灰袍老者道:“小子,不要以为装出一副恭敬态度的样子,老夫就会饶了你。” 仇九慨然道:“晚辈虽然修业不精,但绝非摇尾乞怜之徒。但大丈夫行事,自当恩怨分明,晚辈谢的是前辈的教诲之恩。至于要用晚辈喂鹰一事,晚辈只是苦于毫无无反抗之力,否则定然要与你拼个生死。” “小子倒有几分气节,老夫现在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只可惜,老夫向来言出法随,认命吧,老夫保证让你死得痛快点便是。” 大仇未报身先死,仇九当然十万个不愿意,但自己若惜命的话,自己的兄弟以及比亲人还亲的meimei就得替自己去死。仇九别无选择,决然道:“说来说去都是废话,我现在就跟你走,还请你别食言自肥,放他们俩个走才是。” 灰袍老者斜眼看了看余童和茵儿,道:“听到了吗?乘老夫没改主意,你们现在赶紧滚!” 眼见事无转圜余地,余童和茵儿大急,抢上身去,一个擎锤,一个持剑,护在仇九身前,大声道:“谁敢伤我大哥(九哥哥),我就和他拼命!” 灰袍老者正待发作,仇九将二人拉至身后,道:“兄弟,茵儿,没用的,何苦再搭上你二人的性命?” 茵儿急声道:“可是……可是,九哥哥,说好晚上要吃花雕鹿rou的,我都用果酒腌好了。呜呜……”说到后来,便再也忍不住,索性哭了起来。 想想与茵儿分别在即,仇九也很伤心,却不敢哭出声来,怕引得余童和茵儿更伤心。想要劝劝恸哭不止的茵儿,张了张嘴,却是哽咽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正此时,只听灰袍老者道:“什么?你说什么?是花雕鹿rou么?” 天下吃货一条心,吃货余童听老者言语神态,似乎也是同道中人,不由福至心灵,故意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大声吞咽着口水,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道:“哎呀,茵儿,你做的那道花雕鹿rou,甘脆爽口,香飘十里,你这一说,可把我的馋虫给勾起来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你看这位前辈,长得慈眉善目,绝不会把我大哥怎么样的。” 这就是兄弟?茵儿对余童的评价瞬间降到了冰点,用充满鄙夷的眼神瞥了眼余童,向旁边挪了下身子,离得余童更远了些,意甚嫌弃。 余童心道坏事了!却苦于无法解释,只乞求自己的苦心能见到效果,庶几将来还有洗脱自己的机会。 灰袍老者没有让余童失望,适时道:“这小丫头会做花雕鹿rou?而且做的还相当不错?” 余童乘热打铁,道:“什么叫还不错?我这茵儿meimei做的这道菜,真可谓是天下一绝,人间独一份,便是皇宫里,也休想做出这样的美味来。上一次,我吃这个花雕鹿rou时,差一点把舌头都咬掉了,那是满嘴溢香,害得我第二天都不敢嗽口,担心把那香味冲跑喽。不过……”余童拖了个长音,老神在在地看着老者,“不过,你要害我们的大哥,我们就偏不给你吃。” 茵儿哼了一声:“哼!一个没有兄弟道义的人,就连你,从此以后也休想再吃到,连糠都没你吃的!” 余童正值叫苦不迭,只听灰袍老者道:“咱们打个商量吧?” 余童为了食诱老者,不惜陪上名节,深感委屈,闻言恨声道:“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 老者不宵地瞥一眼余童,道:“哪个和你商量,你也就是个吃货,会做鹿rou吗?”继而转向茵儿,双手扶膝,低下身来,脸展笑颜,轻声道:“小姑娘,给爷爷做那道花雕鹿rou吃,好不好?” 茵儿道:“好是好,不过你得放了九哥哥。” 老者道:“这有何难?难道御风的肠胃比老夫还重要?左右不过饿它一顿罢了,老夫可是十几年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茵儿闻言大喜:“老爷爷,茵儿保证给你做一道天下最最好吃的鹿rou,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者道:“但老夫却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这样吧,这里有三颗药丸,你们三个乖乖服下,若那道菜让我满意的话,老夫自然会给你们解药的。怎么样?” 仇九对茵儿的手艺有绝对的信心,心头一松,脱口而出:“成交!” 药丸一入肚,三人顿感一股热气从丹田之处升起,浑身说不尽的舒坦。三人都是疑惑不解,这是毒丸吗?怎么感觉倒像是补药? 回去的路上,三个孩子心有余悸,好一阵不说话,直到走出去好远,茵儿才回头偷偷瞧了一眼,小声道:“哎呀!九哥哥,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他真会把你喂了鹰吃。那鹰,那么老大,鸟喙乌黑发亮,有一尺长,看着就怪瘮人的。” 仇九道:“现在平心静气地想想,我们也许还得感谢那个前辈呢。当时几百条鳄鱼包围着我们,如果不是前辈及时赶到,我们肯定已经命丧鳄鱼之口了。” 余童道:“看来那些传说都是真的。我和父亲之前也去那里有三五次了,怎么就没见过这位前辈呢?” 茵儿斜眼看了余童一眼,道:“没有你说话的份。软骨头!没义气!馋痨!饭桶!草包!哼!” 茵儿一连串的喝斥,让余童羞愧难当,额头见汗,语带哭腔:“大哥,你可得为小弟做主哇,我是那样的人吗?” 仇九笑道:“茵儿,你这可是错怪余童兄弟了。当时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故意用美食引诱那位前辈,他怎么肯放了大哥?” 余童双手相握,对着仇九作揖不止:“大哥,好大哥,亲大哥!你若不说话,那小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起身转向茵儿,“茵儿,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最可怕吗?” 茵儿虽知道误会了余童,只不过一时还调整不过心情来,哼了一声道:“谁耐烦答理你?哪个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用计?也许你心里也想着自己先逃命呢。” 余童腆着脸道:“茵儿,我敢对着我爹发誓,当时我真的是恨不能替大哥去死的。” 茵儿恨声道:“那是你爹,可也是我义父,谁让你用他老人家的名义发誓的?”不过茵儿这会儿倒也明白自己的确是误会了余童,口气转缓,“那你最害怕的是什么?是那些怪虫,鳄鱼,还是那只鹰?” 余童道:“都不是,我最害怕的,就是被你断了我的口粮。” 仇九忍不住大笑,拍拍余童鼓鼓的肚子,道:“你这吃货,将来吃亏就吃在这肚子上。” 余童和茵儿也笑了起来,从鹰崖逃生后的压抑心情在笑声中慢慢消散。 仨孩子这次外出,走的时间可不短。钟万手见到茵儿带回来的凝元草等珍贵药材,眼珠子瞪出了眶外,震惊之余,准备得好好的,诸如“去哪儿了”、“别到处乱跑”、“要早点回来”之类的说词全然忘了个干干净净。哆嗦着两只手,在每株药材表面轻轻抚过,对仨孩子完全不再理会。 三孩子悄悄退出来,去准备“花雕鹿rou”。身上被人下毒,命在顷刻,不可不慎,茵儿拿出了浑身解数,精心烹制,终于做好了这道救命用的佳肴。至于菜的品质,用余童的话来形容,便是“香飘百里,嗅之醺陶陶欲醉”。在茵儿的监视下,余童并未亲口一尝,这句评论,完全是靠鼻子嗅出来的,所以仇九认为相当到位且相当难得。余童虽性子粗犷,但每每美食当前时,便会智计百出,舌绽莲花,也算一个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