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大悲大喜
艾月刚走出回廊，多琪便笑盈盈的迎面走过来。 “月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快跟我走，有好消息告诉你呢！”大喜过望的多琪，见自己找了一上午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便一把拉过月儿的手摇来晃去。只是，急于与艾月分享心事的她，却没看见艾月脸上的那抹落寞与忧伤。 “恩。”艾月眼神泛散，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多琪的欣喜。 把艾月一路拉出艾府大门，多琪才喜气洋洋的说，“我爹已经和义阳家说了亲事，我们的婚期就在三个月后！”多琪眉开眼笑，高高的发髻在身后甩来甩去，好不愉快轻松。就好像这种好消息必须在除了多府和艾府以外的地方说才不会有失偏颇一样。 “那真的是恭喜你了，小琪。”艾月气若游丝的回应着多琪的喜悦，语气里水波不兴。 自从和素善在艾月的门外有过一面之缘以后，义阳两个月都没有出现在艾月的世界里了。 两个月里，多琪还是每次满怀期待的去景缘坊送银票，再心满意足的回府。说来倒也奇怪，义阳没有像平时一样跟自己斗嘴，正经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可是多琪并没有把多休的步步为营看在心里，却把义阳的失魂落魄当做是对自己别样的言辞温柔。 听到多琪的婚讯，艾月只觉得心更累了。想着刚刚素善对自己说的话，句句都直刺人心。艾月便只是失神的跟多琪表示祝福。两人往多府走着，才到大门口，就见义阳气冲冲的从另一个方向朝她们走过来。他身上的长袍因为赶路的缘故，全都紧紧贴在身上，散发出傲然的倔强。 “义阳......你怎么来了？” 见说曹cao曹cao就到，多琪的心里竟有些忐忑，避闪着义阳的面，不好意思的看了艾月一眼。她低了头，却没看出艾月的魂不守舍。 “多琪，这样遇见你更好，免得我再去私下找你！”义阳目不斜视，从艾月身边侧身而过，一个箭步横在多琪面前，颇有几分义愤填膺。 “找我做什么......？”多琪怯中带羞。她早上才刚从爹爹那里得知说亲的事情就一路欣喜的跑来找月儿分享，她自然是没有准备好在这个时候见到义阳的。 “我是不会同你履行婚约的！不管父辈他们如何筹划，我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义阳几乎抵在多琪的面前。 “你说什么？”第一次离义阳这么的靠近，听到的不是情话，却是决议之词。 多琪突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快眨了几下，身后的辫子也不动了，打蔫的落在肩头。她才在月儿面前说了自己的这件喜事啊，好消息都没有停留过一个上午，就变成现在的心如刀绞。多琪拉着艾月的手突然松开，心像被千万根针穿过一般疼痛，不自觉的踉跄了几步。 她心里不明白，这么多个月以来，一切不都好好的吗？那些雨中为自己撑起的油纸伞；腰间刺破了无数次手指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香囊；苍龙林里打猎野炊的依依相伴；还有一品居和景缘坊那么多次的不期而遇，难道都不算数的吗？ “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误会了。我对你没有感觉！” 义阳见多琪呆愣在自己面前许久都没有反应，就多言了几句。 “误会？没感觉？” 多琪有点颤抖着后退了几步。她放下骄傲后最后的一点自尊也在义阳的话里被撕扯殆尽。义阳啊义阳，当面跑来跟我解除婚约的话我已经听到了，还有必要再继续往我心口上捅一刀吗？ 当着艾月的面，被义阳这么不留颜面的拒绝，好比晴天霹雳。不等眼泪有机会夺眶而出，多琪就反手抽箭，斩断了义阳腰上挂着的香囊，跑开了。她低着头，义阳并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可那种从每根发丝里都散发出来的失落和心痛，艾月却看懂了。 香囊掉在地上，轻轻弹起。义阳见了，赶紧伸手去捡，却不知多琪为何要向艾月送给自己的礼物撒气。 艾月在素善的话里还没缓过神来，又亲眼目睹一桩喜事以如此让人心碎的方式收场，所有的失落、气愤、伤心和不解，都一起涌上心头。 “郑义阳，你怎么能这样？小琪一直这么喜欢你......那香囊是她一针一线给你缝制的，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你什么都不顾了，还舍命为你挡毒针！小琪都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她这么用心良苦你到底明不明白？” 艾月向义阳咆哮着，这是她第一次顾不上自己的淑女形象，把自己心里的话一字一句的倾泻而出。 “什么？你说这香囊......是多琪绣的？” 见自己日日戴在身上的香囊竟是多琪绣的，义阳不明白，那日为自己挡下毒针受伤的明明是月儿啊？而且这么多次以来，每每多琪来景缘坊找自己还账的时候，他眼里看到的从来都只是月儿啊！还有，月儿生日那天，自己明明看到月儿拿起吊坠时候的表情是那么的开心，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他一把抓住艾月，激动的晃着她的肩。 “那你呢，我对你的感情，你不明白吗？” 艾月语塞，心里想的却是刚刚和素善的谈话，一时怔住了。 “我......” 看到艾月眼中的闪躲，话里的犹豫。义阳想到城郊花苑里被素善撞见的那个晚上，艾月对素善的言听计从；想到去凤潮崖的山巅和艾月冒死采药却只能留顾艾月奔向素善的丽影；想到艾月被刺客偷袭后在艾月门外素善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不甘心。 “是因为他吗，素善？” 艾月无言以对。 她心里也在想，师父对于自己，究竟该被摆在什么位置。 其实义阳并不期待艾月回答。可是她的沉默却比任何一种极端的答案都能够说明自己的立场。 四目相对，屏息凝神。二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半晌，义阳终于失望而气愤的放开了抓着艾月的手，转身走了。留了艾月一个人在多府的回廊里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