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开巫（上）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来自那一部族？”巫弯下腰问。 “巫，这孩子可能听不懂我们说的话，早上，他似乎想学习我们的说话。” “那好吧，派人教他说我们的话，下午，让他与其他孩子一道刺纹。” 下午，对于叶部人来说，只是一会儿功夫，但对于程默来说，依然是很漫长的。临近中午，他不得不又补了一觉。 叶桴也无语了，现在他“终于”看出来，不是程默体弱，而是这个孩子“嗜睡”。 刺纹开始。 巫界各部族都有自己的巫，但巫界也有着男女羞耻之别，因此在巫之外，还有一个“婆”。 每个大巫只收两个弟子，从部族中挑选出资质最好的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细心培养。在这两个少年长到成年人时，部族便让他们成亲。 巫与婆是每一个部族的灵魂所在，他们负责部族巫纹的甄别、文明传承、教导知识、治病、祭祀，包括刺纹。 刺纹是各部族一项最重要的活动。 每年会在春末选一些特殊的日子，将族中年满十岁的少男少女集中起来。这些孩子皆是处于即将发育，还没有发育的阶段。不能太早，太早身体无法承受，不能刺上更多的巫纹，效果降低。不能太晚，一旦发育再刺纹，效果同样不大。 然后用各种巫兽血混合而成的血液，由巫和婆主持，在这些少年少女身上刺上自己部族图腾的巫纹。 每一个部族所刺的位置也不一样，大多数刺在后背上，顶多蔓延到臀部。有的部族却刺满了全身上下，包括脸部也刺上了巫纹。 因此叶桴以为程默刺纹了，扒上他的衣服，试图从他的刺纹上分辨出程默是来自那一部族的。 各个效果很难有高下好坏之分，主要是各部族巫纹的传承不同罢了。 只有刺上巫纹，人类才能吸收天地洪荒间的巫力，身体也会越来越强壮。 还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在远古时代，刺上巫纹后，不仅能吸收天地巫力，也能得到这一部族所膜拜的神灵之庇护。 现在没有这说法了，就像妁部刺纹的少年，到了叶部，照样能吸收天地巫力，并没有多大影响，因此有人说神灵已死。 还有人说神灵未死，他们是在沉睡中。 刺纹后，各部族再用搜集来的各种强大的兽血，以及各种珍贵的药材，熬成药液，投于药池内，每天将这些少年们扔进去浸泡一个时辰。 为了效果更好，部族会派人不断地向药池添加新的兽血与药材，这个过程会持续一个月之久。 结束后，这些少年可以开始正式锻炼了，从刺纹到药池淬练的过程又叫开巫。 一直锻炼五年，到了十五岁，再经过一场大祭祀后，他们则正式成为部族中的战士，或是助手。 当然，这一切程默是不知道了。 他与二十五个少年人被带到一间宽敞的石屋子里，其实在另一边，也有几十名少女被带到另一间屋子里。不过在巫界，大多数部族女子的作用比较低，所分配的资源也少。 石屋子很大，里面挤满了人，正中有两个石台，其中一个石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盆子，里面装满暗红色的液体。 另一边则放着一个石架，石架上有一千多根石针，石架下面又生着火，将石架与石针烧得红红的。 这些布置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程默又扭头看着这些少年人，有九个少年他认识，是叶部从妁部带过来的少年。 其实一般像叶部这样的中等部族，每次刺纹只有十几个少年人。妁部这样的小部族人数更少，每次只有几个人。 然而原来妁部的族长与巫，雄心壮志，试图盗取屏兽的幼崽过来，用这两头幼崽的血刺纹。那么这些少年长大成人后，会变得更加强壮，部族也就能壮大起来。 到了刺纹之时，妁部冒着风险，反复检查，将一部分少年有意地拖了一两年，正准备一道刺纹呢，屏豕兽杀过来了，于是空欢喜一场，反而为叶部与飞足部做了嫁衣。 如果不是妁部这样的安排，不可能有九名合格的少年来刺纹，这边有九人，飞足部那边意味着也有九人，岂不是比叶部的人数还要多？ 这一切，程默又不知道了。 他又看着那个白胡子老人，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老人就是叶部的巫，青年人则是他的弟子悌。但到了悌成为新的大巫时，则不可称呼其名字，只能尊称为巫，顶多在外族人面前再缀上部族的名字，如老人，则称为叶族大巫。 “婆”也是如此。 巫看着这些少年，第一个刺青的人效果最好，不过巫没有考虑程默。 时间长河将程默洗刷得更年青，正好处在刚开始发育的阶段，但对于刺纹来说，程默这时候刺纹，效果已经不太理想了。 程默还是不知道，他就看到老人指着一个少年。 小孩子懂的，自己将外面的麻衣脱掉，趴在石台上。老人套上一个皮指套，不知是什么皮做的，居然不怕高温，他迅速拿起一根烧红的石针，醮了一下红色的溶液，刺入少年的后背上。 随着一根根石针扎下去，程默看到一幅图案在少年背后形成，一片叶子，叶子的侧面有一根树枝，径直向上延伸。随着老人开始地树枝另一边刺第二片叶子…… 当刺到第七片叶子时，屋子里的人忍不住一阵欢呼。 不用交流了，程默立即意会，刺的叶子越多，似乎越有好处。 不就是忍着痛吗，呆会儿我来给你们看一看，程默心中想。 叶桴也在看着他，心想，这个“迷糊”的少年待会儿，不知道能刺出几片叶子。 程默继续看着。 老者刺出向上延伸的树枝，又开始刺第八片叶子。 突然少年全身抽搐起来，大家一阵叹息。巫迅速拔下他身上的石针，又有人过来将少年扶走，喂了他一碗汤药。 接下来有的少年刺得多，有的少年刺得少，甚至有一个少年仅刺成了两片叶子，就承受不起，被人扶下，然后沮丧地坐在哪里。 轮到一个魁梧的少年，他是叶部的少年，十分地顽皮，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 有人打趣：“堾，要争气啊。” 叶堾挥着手说：“我一定能刺成九叶。” 叶部只有那极个别身体特别好的少年，才能刺成九叶，几十年才能出一个。 看着他满满的自信，一个个族民又开始拿他打趣。 一片片叶子刺了起来，第六片，终于没有人笑了，能刺成六片，身体素质已经算是很好了。第七片刺了上去，第八片刺了上去。巫的手也有些抖动了，在他的一生当中，仅刺了一个人九片叶纹，就是叶部少族长叶桴。 巫定了定心神，开始刺第九片叶子，屋子里的族民们也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 一针针扎了下去，只剩下最后几针了，忽然传来一阵鼾声。 是谁啊！ 一起怒了，也很快找到了，程默靠在石墙上，睡得正香，一边打着鼾，一边还流着口水。 巫也被程默弄得哭笑不得，他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将最后几针刺了下去。 成功了！ 所有族民一起发出欢呼，九叶，这意味着部族几年后又能出现一个强大的战士！ 欢呼声将程默从睡梦中惊醒，他惊讶地看着四周，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巫又忍不住哭笑不得，他手指了指程默说：“你过来。” 将这个迷糊的少年提前刺了吧，刺完了，你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他就是那个古怪的少年。” 有人议论着程默。 与程默来历不明无关，只要程默没有刺纹，不论他来自那一部族的，现在都是叶部的人。 让大家感到好奇的是，程默带来的那些古怪东西，以及大巫嘴中所说的“字”。 程默也知道这些人在议论自己，他心想：我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 而且他对这个刺纹也不是太感冒。 烧红的石针醮着血液，让程默闻到了血腥味，不是人类的血液，也是动物的血液，这可能是一种落后野蛮的生活方式。 至于各个少年刺的叶数不相同，他则认为可能会很痛，有的少年忍不住，才刺得少，能忍得住的，会刺得多，心性坚毅，这些人自然会喜欢了。 程默真想错了…… 虽然听不懂，能看得到，程默不用交流，也无法交流，他自己将衣服脱掉，趴在石台上。 大巫一针扎了下去，程默立即觉得不对劲，痛肯定痛了，但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痛，然而随着这一针扎下来，有一股暖流涌入了体内。 刺纹真的不是落后的野蛮的生活方式，每一根石针都是用特殊石材打磨出来的，再雕上巫纹。 烧红的石针醮进各种兽血里，高温以及巫纹的作用，将兽血的巫力吸附到石针上，随着扎入到rou体，又缓慢注入rou身中。刺的巫纹越多，注入的巫力越多，就像喝酒一样，酒量大才能喝更多的酒，身体好，才能接受更多的巫力。但这个身体好，不仅指身体素质好，还要求与巫力的契合度高，两者具备，才能刺出更多的巫纹。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放在药池里浸泡，吸收的药液越多，以后则会越强壮。 按照程默的说法，则是吸收了大量营养与能量，在身体里进行着积累，甚至这个刺巫的过程，某种程度也在改造着基因，以后身体会变得强壮。 但按照巫界人类的说法，这两个步骤，会吸收许多巫力，慢慢地对身体进行着改造，再经过开巫后的锻炼，这些少年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并且巫界真的有巫力存在，非得用地球的理论来诠释，那纯是自找没趣的。而且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他所看到的这个样子，他所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根汗毛…… 第二根针扎了下去。 有人开始在议论，程默能刺出几片叶子。 数量是比较乐观的，毕竟程默这副身体已经开始发育，这时候刺纹效果相对比较差，可承受能力会更强。 但啼笑皆非的一幕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