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线人
就这样在这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那个警官便来牢房里找我。 他见我依旧睡着，使劲拍了拍牢房的铁门，大喊着，喂喂喂，还把这里当你家了，睡得道挺香。昨晚没做噩梦吧。 我忙从床铺跳下来问道：为什么把我关这里，我又没有做违法的事儿。 那警官呵呵笑了两声，说我也没说你做了违法的事儿啊，把你放这里，是先让你欣赏欣赏做犯人的感受，体验体验这里的生活，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听这警官的话里有话啊。我连忙问道，警官，你冤枉了，我真的没有绑架武老二儿子，我有人证，有不在场证明，你不信可以问我同学。 哎呦，看来你不想住这里啊。怎么？住这里不好啊？警官像是开玩笑，眯着眼睛问我。 我急忙说不想，这里不好。 那就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说正事儿去。说着，警官脸色沉了下来，并趾高气昂的向监狱外走去。 看来警官虽然把我在监狱里关了一夜，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他知道我并不是绑架武老二儿子的凶手。但他又想干什么呢？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能尽快摆脱这里，我也只能跟着警官去了。 那警官带着我出来以后让我上了他的警车。警车哇唔哇唔一直开到郊外人烟稀少的地方才停住。 警官下车以后抽了一根烟。紧接着把一根烟递过来。 我说不好意思，我不抽。 警官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烟放进兜里。他深吸一口，吐出那口浓烈的烟圈以后捏着那根烟对我说：你跟武瘸子怎么认识的？ 我愣了一下，心想武瘸子做酒托惹了不少人，现在警官问我关于他的事儿，莫非这警察盯上武瘸子了？ 见我愣了半天没说话，警官拍拍我肩膀说，兄弟，放心，我知道你跟武瘸子关系不赖。实话告诉你，瘸子那小虾米做的事儿我没闲心去管。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是关于王云涛的事儿，你得给我讲讲。 王云涛？我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于是疑惑的问警官，王云涛是谁啊？ 心诚地产的王云涛。你们的王总。 警官这样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是警官嘴里的王云涛是我们公司王经理。 我问王警官，你想知道他什么事儿？我说完又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只是在他手底下做事儿糊口的建筑监理而已，我才去公司一个多月，王经理只让我监督拆迁工地，其他的事儿我根本不知道。 就是拆迁的事儿。警官趁机抓住我的话头问：你了解心诚集团多少？ 我说我刚去一个月 好吧。那我给你讲讲心诚集团。警官抽了口烟，继续淡淡说道：2004年房地产爆发之际，黄仁忠在痞子王云涛的支持下，强拉选票精选村长成功。后来他们赶走了政府支持的开发商，并注册了心诚房地产公司，意图拿下政府城中村改造项目。 我问警官，人家注册公司难道不合法吗？ 警官瞪了我一眼，说合法啊，当然合法。但是他们用不合法手段跟外地开发商竞地，拆迁的时候涉黑，你说还合法吗？ 那就不合法了。不过警官，我在拆迁的时候可没有强拆啊，更没有涉黑。警官提及公司高层为开发地皮采用了不合法的暴力手段，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因为我现在所负责的正是拆迁的工作。 警官瞅了我一眼，充满怀疑的口吻问我：如果我不来找你，你能保证自己永远远离违法犯罪吗？你能经受得住RMB的诱惑吗？ 警官的话让我无言还击。 说真的，自从参加小六的婚礼，大家聚到一起谈论各自取得的成就的时候，我多少有些自卑。因为大家心目中的成功已经不再是你完成了一件事儿，或是考下了某个证件，更不再是你被哪个学校录取，而完完全全用你挣得的钱的多少来衡量了。 月工资多少，年存款多少，或是是否买了房 如此的‘成功’能让大家在酒桌上吹牛的时候把腰板挺得更直。 人是群居动物，群居都会有攀比心的。我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内心里只有一个特别强大的愿望，那就是挣钱！ 我突然想到了在沙漠里带领我们挖油的黑油队蒋队长，也想到了曾经骗我们去油田的黑中介郑少铎，还有带我卖保健品的老贾等等人。他们虽然都有各种无奈的理由来‘美化’自己的欲望，但他们最终的目的无不是为了钱。 如此一来，我知道我很容易会因为钱而忽略某些法律法规。一旦这样，就真的危险了。 我非常诚恳，并且坚决的地跟警官说，武老二的儿子真的不是我绑架的。我有不在场证明，我也有人证。不信你可以去查。 警官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不然你也不会从看守所里被放出来。 我问警官，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 警官丢掉烟头，低着头问我，监狱不好玩吧。 我摇摇头，不好玩。 那你不想自己有朝一日去那里住，最好还是跟我合作。 合作？我不明白警官什么意思。 警官抬起头，那如炬的双眸死死盯着我的双眼问：你觉得是谁绑架的武老二的儿子？ 我连忙说，反正不是我。我有不在场证明。 警官切了一声，似是在嘲笑我是只想着自己安危的胆小鬼。 我想了想，说我觉得可能是武瘸子。但我问过他，他说不是他。 警官问我，你相信武瘸子？ 我点点头。武哥这人虽然经常行骗，但他不会骗自己的兄弟。我对他的话不怀疑。 警官哦了一声，说武瘸子性子确实比较耿直。 警官又问，那王云涛呢？ 问道王经理，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因为以我判断，恐怕王经理的嫌疑是最大的。虽然他特别关心我，但他因为工地能尽快完成拆迁，做一些这样的坏事儿是完全有可能的。 见我许久没说话，警官点了点头，自语道明白了。 他刚刚想说什么，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对我嘿嘿笑了两声道：说曹cao曹cao来电话了，是你们的王经理。 警官接了王经理的电话，嘴里嗯嗯啊啊的与王经理交谈着。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只不过他们的熟悉并非朋友那么简单，他们话里似乎总会有话，嘴里明明的问候听来似乎又像是在给对方警告或是干脆诅咒。 挂了电话，警官上下左右仔细瞅了瞅我，他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问警官干嘛啊？王经理都跟你说嘛了，你这样看我。 警官看着我，说还不是为你的事儿。王云涛竟然让我放了你。 按照正规的法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警察不能把我拘留超过二十四小时。王经理知道我被警官扣了以后便主动向警官要人来了。 警官啧啧了几声，说你到底是干嘛的啊？武瘸子、王云涛都跟你什么关系啊？姓黄的你认识吗？ 我摇摇头，问警官你什么意思。 那警官见问不出我什么，也不再继续问。他说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半天交流下来我觉得你这人挺靠谱。既然武瘸子、王云涛你也都认识，那就更加合适了。好了就你了。 我问警官，你到底想干嘛啊？ 放心，不再把你送回监狱了，但是你要做我的线人。 线人？我顿时一惊，忽然觉得自己像电影里的某个主角，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警方的卧底。 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对武瘸子不义，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自己的老板王经理不仁，但警官掏出一枚带着国徽的勋章赛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想的都是以小家子气，并没有顾全大局。 警官说，我姓段，这枚奖章是我的上司临死前托付给我的。现在我交给你，你回去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做卧底。我不瞒你，因为这件事儿会很危险。也可能会让你以后让你武哥反目，但你我希望你能坚守住内心的正义。 我看了看那枚勋章，又闭着眼睛想了很多事儿，最后颤颤抖抖的说了句：我不做。 警官原本的笑脸顿时黯淡下去。接下来，原本和蔼的警官顿时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知道，我今天难逃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