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阴间
“你的嘴巴看起来不大啊，没问题吧？”徐亮问。 “当然没问题。蛇都敢去吞大象，我这么大的个头吞你这么点东西，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你的话越听越不是滋味。”徐亮弯腰吐了口痰，偷偷捡起了匕首，继续说，“那就来吧。” “放心，只要你跳下来，就逃不出我的血盆大口。” “我是求死来的，怎么会逃呢？我跳了啊。”徐亮反手握紧了匕首，不让水怪看见。 水怪两眼圆瞪，全神贯注。在徐亮纵身跃下的一刹那，水怪不由自主地吧唧了一下嘴。它一点也不着急，等徐亮降到一半的时候，闪电般地位移到了精准的位置上，然后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徐亮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水怪的嘴巴里，巨大的冲击力对水怪来说是个不小的伤害，却也刚好开拓了它的吞咽管道。水怪一个小趔趄，用力一吸，徐亮的半个身子便没了进去，紧接着二次用力徐亮就只剩下脖子和脑袋露在外面了。 反杀的时机已到，徐亮用匕首刺水怪的口腔食管内一顿划刺。水怪受伤不轻，只得忍痛将徐亮吐了出去。 “你个卑鄙小人！一定不得好死！”水怪血流不止，说话都漏风了，狠狠地骂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了就算我再道德泛滥，也不会跟一个吃人的水怪讲什么仁义吧？”徐亮满足得意地笑着。他游到靠岸的一处平缓地，踩着水。 “你们人太无耻了！反正什么话语权在你们手里，你们说什么都对了。” “骂得好！我得夸夸你，比人会骂多了。”徐亮笑道，“人都该挨骂，我也没打算要帮他们或是帮自己开脱，听你一竿子打翻满世界的人，我的心里平衡得很，还陡增了不少优越感呢。” “你别得意，我是这水里的霸王，现在就在这等你溺死，到时候你还是我的口中食，嘴里rou。” “好啊，我宁愿成为被捡拾的尸体，也绝不会成为你的猎物。” “我无所谓，”水怪嘲笑道，“反正对我来说，你就是一堆rou，迟早都要进我的嘴里。捕食还得费气力呢，守株待兔不是更经济实惠吗？反正你刚死的时候还是热乎的，足够新鲜，估计口感跟活着的时候不会差太多……” “爷爷今天还真是栽了……”徐亮开始顺着水流朝下游。他感觉自己能使上劲儿，完全不像是在梦里。水怪就在后面乖乖地跟着，它本来有机会偷袭，一招制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它没有，它似乎也在较着劲，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徐亮的体力渐渐不支，回头看看水怪，它正冷冷地朝这边看着，满脸的嘲笑。只得继续朝前游，徐亮的行动已经变得困难……慢慢地，动弹已经成了奢侈……在极度疲累的情况下，再做着同样的自我强迫的动作会令人有作呕感，心发紧，骨头发痒——徐亮现在就是这样……浪花打过来，徐亮认命了，不再反抗，他像一片树叶，被打翻，没入水中，露出水面，再次没入水中……他的力气完全用尽了，精神之火也彻底熄灭了……彻底放开瘫软的身子，水中憋得难受，最后一口气吐出来，徐亮的口鼻里灌满了水……他陷入一片混沌之中，继而像是开关被人打开，到处都是光，他竟有了一种飞升之感。眼睛能看得见东西之后，他发现自己灵魂出窍了，也就是说自己成了鬼魂，而他的躯体就在他的眼前，慢慢地下沉，被水冲走……他真的怕了。 在一旁久候的水怪开始了狂欢，它上去一口含住了徐亮尸体的脑袋，然后拖着他在水中迅游，时而直线前冲，时而悠闲地打转……玩够了，它还是不舍得吞咽，一会舔舔，一会吹气，想着各种法地逗弄。可以想象，在一旁观看的徐亮现在是怎样的心情。“滚！滚远点！”徐亮的鬼魂无限自由，倏忽间便到了水怪面前，他愤恨地上嘴撕咬，结果没半点毛用——他真的成了鬼。 水怪可能是想尝尝rou香，用嘴扁了几下，满足了之后开始吞咽。由于刚才受了伤，吞咽的前期有些不顺畅。“拜托，畜生，赶紧吞下去吧！”徐亮无比焦灼愤恨地说。 水怪当然不会令徐亮失望了，它吞了下去，满意地说了句：“就当是臭豆腐风味的，够劲！” “我就这么死了？不明不白地死了？尸体还被吃掉了，真是比被人玩死还惨……不对啊，我现在已经死了，按理说梦也该醒了啊……”徐亮自言自语道，“不会是梦中梦吧，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知道自己死了，还不主动去你该去的地方，非得叫人来请还是怎么着？”徐亮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背心短裤凉拖的小青年，脸白得吓人，不知道擦了几层****。 “你是何方神圣？”徐亮问。 “白无常。这么难认吗？”对方笑道。 “不大像。” “我这不是没穿工作服吗？” “你怎么留着现代人的短发？” “我们不也得与时俱进吗？” “那你的装备怎么没有与时俱进，还带着镣铐铁链，用现在的手铐不是更好吗？” “传统嘛，该保留的还得保留啊，不然别人怎么知道我是白无常呢？” “黑无常呢，你俩不是搭档吗？” “你管得着吗？我们两个人轮班不行吗？再说了，就你这级别，我来这一趟都是多余。” “怎么是多余呢？对啊，多余了更好，我就不用去鬼府报到了。”徐亮笑道。 “不去报到你也是鬼府的鬼。你要真想当鬼魂野鬼，我就跟上面说没有找到你，就行了。” “上面不会怪罪吗？” “怪罪，怎么可能？你没听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白无常嘲笑道，“既然你这么聪敏，我在这也是多此一举。” “别啊，怪我不懂事还不行吗？”徐亮赶紧赔礼道歉。 “懂事？我看你就很不懂事。”白无常嘲讽道，“有些规矩，不但阳间阴间都适用，就是在大神大仙面前同样适用。” “明白。可我这突遭大难，没什么准备，日后定当加倍补上。”徐亮赔笑道。 “这里已经够日后了，谁还给你来什么日后？你啊，闭着眼一直往前走，就能到地府。” “我要是走斜了呢？” “放心吧，只要你闭着眼朝前，一直走，不论怎么斜，终点站都是地府。” 徐亮将信将疑，却也只得照做。他闭上眼睛，在水中如履平地，任意行走，也不怕会碰到撞到什么。走了好长时间，发现还没到，出于好奇，徐亮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仍在原处。怎么回事，白无常在忽悠自己？不可能，完全无缘由啊。可能是自己坏了阵法，功亏一篑了吧。这次，他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不达目的地誓不罢休。 “汪汪汪！汪汪！” 急促响亮并带着些敌意的狗叫声，从自己的脚下传来，徐亮赶紧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他正置身漫无边际的旷野上，脚面前有一条凶恶的黑狗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正在瞪着他。 “汪！汪汪！”狗伸着脑袋叫。 “滚开，狗东西。”徐亮骂道。 “汪！汪！汪！”狗的叫声一次比一次强度大，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了。 “再汪我就把你吃掉。”徐亮笑道。 “休得无礼，不知死活的东西！”狗开口骂人了，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不简单啊，你还会说话。”徐亮调侃道。 “放肆！徐鬼，你怎么才来？” “我这不刚死吗？”徐亮笑道，“初来乍到的，请多关照。” “哎，世人愚昧，不知天高地厚。”狗叹道，“高妙之音听不懂，权威的话够不着，胡言乱语满嘴跑。” “我可不觉得狗叫声是什么高妙之音、权威的话。”徐亮笑道。 “狗？哈哈。我乃阴司的守门之神，没我的准入鬼将永世为鬼。” “失敬了。”徐亮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再开玩笑，“我现在真的成鬼了吗，我可是在梦里啊？” “人生如梦，死亡是比人生更大的一场梦。” “我不在乎梦的大小，现在只想回到以前的梦里去。”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你刚才十分无礼，代价自然要高过一般人。” “抱歉，我这死得匆忙，也没什么准备，不过你放心，日后我必定加倍报答。”徐亮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自然要好好把握。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是，是我的不对。” “活着的时候没远见，没准备，死了免不了要吃亏，要受罪。”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确实没有做到这一点，但是事已至此，还望门神给指条明路。” “明路当然是有的，只要你能让我开心就行了。”狗笑着，露出满嘴的牙。 “我给你挠痒吧，按摩我也会。”徐亮想先活跃一下气氛。 “吮痈舐痔也不过就是为了讨别人开心，你现在要我给你一条活路，挠两下痒痒就想蒙混过关吗？” “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是什么？”狗阴阳怪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