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母
钱财乃身外之物，李牧选择坦然面对，但是还没完——他这样告诉自己。本来他还在考虑，临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偷偷地再见王劭成一面，被勒索这事一出，他决定打消这个念头。 第二天退房的时候，李牧是以一种玩笑的心态出现的，也没打算多说些什么。 “不住了？”郑老板笑道。 “想住啊，就怕你不肯收留。”李牧笑道。 “百年修得同船渡。我这住的地方多，欢迎下次再来。”郑老板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那咱们这缘分肯定不止百年了，后会有期。对了，押金你是不是该退给我？” “这点钱你还在乎吗？”郑老板反感地说。 “君之不要脸可又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了！那是押金，我凭什么不要呢？再说，我也不像富二代吧？”李牧并不动怒，笑骂道。 “跟你逗闷呢，我会黑你这点钱吗，给。” “还逗闷呢，你可真能逗！”李牧讽刺道。 “哎，你的瓷瓶呢，没带走吗？” “没有啊。你不是在房间里装的有摄像头吗，看你能不能找到？”李牧笑着离开了。 离开旅馆，坐上出租车的一刹那，李牧觉得仿佛历经了半个世纪。坐上车，回到家乡已是晚上六点多了。他没有给父母说今天要回来的事，说到原因，他有想给父母一个惊喜的打算，但更重要的是他想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出场，就像是神兵天降或是圣旨赦命。 到了病房，发现母亲的床位空了。李牧只觉得晴空霹雳，整个人都要炸裂了。他手扶着门，眼泪不曾流出已然冰冻。 “有东西忘这了吗？”护士认识李牧，过来问道。 “我妈……”李牧从未如此胆怯。 “对了，你爸提过，这几天你不在家是吧，你妈上午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李牧有如重生，开始笑自己的可笑，“怎么出院了？” “这是病人的权利啊。” “谢谢你。” 李牧又赶紧打车回去，到家后拿钥匙开了门。 “小牧回来了吗？”母亲在里屋吃力地问了句。 “妈，是我回来了。”李牧赶紧跑到里屋。 “厨房油烟机太吵了，我没听见。”父亲看到李牧回来了，关了火，出来了。 “快来妈看看。”母亲兴奋难掩。 “看看你妈，见不着你就跟没了魂一样。”父亲笑道。 “就是，儿子一回来，妈就还魂了。”母亲躺在床上，伸手去拉李牧的手。 李牧赶紧过去拉住mama，故作轻松地说：“母子连心，儿子永远都在你身边。” “听听，儿子可比你会说话多了。”母亲对父亲笑道，“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看呐，儿子也是母亲上辈子的情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肯定一代更比一代强啊。”父亲笑着，“我接着做饭去，都是你们娘俩爱吃的。” “我爸做饭的手艺那可真是没法说，妈你辈子算是赚着了。”李牧竭力想哄母亲开心。 “在这一点上，妈还真是捞着了。”母亲倚在李牧的肩头上，“你爸这个人啊，嘴笨，脾气也有点臭，跟他在一块啊感觉不到他的重要，可要是没有了他那还真是没法过。” “这评价算高吗？”李牧笑着问。 “当然高了，只不过妈是用大白话说的，不符合爱情的风格就是了。”母亲笑着，“跟妈说说，你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 “待会我一起说吧。” “好。你那个高中同学还联系着吧，叫什么‘仪’来着？” “人家叫仪婷，咋啦，你相中人家了？”李牧笑问。 “多好的丫头啊，懂事还漂亮。” “你要是相中了，我就奉命把她拿下。”李牧笑道。 “好……好……”母亲突然哽咽了。 “妈，人家还没答应做你儿媳妇呢，你就高兴成这样了。”李牧变着法地安慰母亲。 “你不是说能把人家给拿下吗？净吹牛，哼。” “吹牛就对了。不吹牛没有杀伤力啊，别说拿下了，跪下还差不多。” ………… 母子二人唠着家常，是那样的自然、平静、幸福。 “吃饭喽。”父亲像平时那样喊着。 “妈，我去把饭端来。” “不，扶妈出去，妈想跟你们爷俩好好吃顿饭。” “好。”李牧的语气不自觉地深沉了起来。 “能行吗？”父亲赶紧过来帮忙，关切地问。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在孩子面前，mama们都是女超人。”母亲笑道。 “你在我面前可也是这种风格啊。”父亲笑道。 “那没办法，英雄本色。”母亲极力掩饰着疼痛。 或许只有久别归家的人才能深切体会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幸福。李牧不忍破坏或是打扰这份幸福，等一家人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决定说出来。 “爸，妈，下面我要说的话你们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请听我说完。”李牧郑重地说。 “不可思议就别说了。”父亲劝命道。 “说吧，他不听妈爱听，就当是聊天了。”母亲安慰李牧。 “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到了王劭成的家乡，好不容易见到了王劭成本人。起初，他自然是不肯帮忙，我就一直在那蹲守。看事情还没有转机，我就导演了一场看似自杀的闹剧……” “自杀？疯了你！”母亲气得要去捶打李牧。 “妈——，”李牧笑道，“你儿子没那么傻，我不是说了吗——‘看似自杀’，其实不是，反正王劭成是上当了。他真的能看穿生死，也真的在淮河的沙泥里找到了一种能治百病的神物——很像细细的藕节，其实是个活物。我这拍的有图片，你们看。”李牧把手机给了父亲。 “还真没见过。不过我看它也就是发点光，不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父亲说。 “那人参长得还像萝卜呢，更其貌不扬，更别说发光了。”母亲只是为了声援儿子，对李牧所说的神物根本就不感兴趣，连看都不看。 “后来我就按王劭成所说，把‘生命之瞳’——王劭成给它起的名——放进一个瓶子里，养了三天，然后放进去一个螺丝帽，让它们产生反应。” “螺丝帽？”父亲嗤之以鼻，“这还真像神经病干的事。好了，下面的根本就不用说了。” “别听他的，儿子你接着说，妈听。”母亲直勾勾地望着儿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王劭成说铁器能把‘生命之瞳’的灵气吸取过来。”李牧说。 “那为什么不直接吃你说的什么‘生命之瞳’？”父亲诘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接着说，螺帽本来是银白色的，跟‘生命之瞳’反应过之后就变成了青绿色，你们看。”李牧从钱包里面小心地掏出一个塑料包，里面装着那枚螺母。 “这就是你说的神药？”父亲接过螺母，认真地看着。 “颜色倒是挺好看的，再大点能当玉戒指戴了。”母亲笑道。 “再大点还能当玉手镯呢。”父亲对母亲笑道，“这种东西我还是不敢相信。就算它是真有效果，可这铁东西怎么能吃呢？” “王劭成说它铁的属性已经被破坏。” “那怎么吃？”父亲又问。 “这我还真没细问。”李牧说。 “有王劭成的电话吗？”父亲问。 “没有。王劭成就没有电话。”李牧说。 “这事到此为止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父亲下了最后通牒。 “爸，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哪怕有半点希望咱们都应该试一试……” “你忘了王劭成他爹是怎么死的了？”父亲责怪道。 “你看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儿子那不也是一片孝心吗？”母亲责怪父亲，之后哀婉地说，“小牧啊，难为你了。” “妈，你是怎么想的？”李牧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 “小牧啊，你真是……”父亲轻拍了下桌子，头扭向另一边。 “小牧，你爸呢，他是怕妈走王劭成父亲的老路，至于妈呢，妈也不同意。”母亲很平静地说。 “妈，我想你好好活着，不想看你活得这么痛苦……”李牧几乎要哭出来了。 “傻小子，妈都这样了，还怕死吗？妈不怕自个受罪，是怕你受罪啊！”母亲啜泣着。 “你妈说得对。假如你妈真的重蹈覆辙，爸不怪你，你妈更不会怪你，可你自己呢，能饶过你自己吗？”父亲苦口婆心地说。 李牧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甘愿承受！” “这个笨小子！”父亲生气地用手点了一下李牧的面颊。 “小牧啊，妈说两句煽情的啊，”母亲生硬地笑了下，“为了妈，你决定远行的时候妈就已经幸福得要死了，那要真是死了的话——其实怎么死都一样，也没有半点遗憾了。” “妈……”李牧哭得像个孩子。 “那东西给我，妈吃。”母亲留着泪。 “老天啊，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啊，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们！”父亲捶胸恨语。 母亲把螺母放进嘴里，试着咬了一下，居然能咬碎，然后皱着眉头咽了下去。顷刻间，母亲竟开始大量呕血。 父亲吓得大喊：“小牧，快，快打120！” “王劭成！”李牧嘶喊着，手脚发抖地去摸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