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兄长
周晨在学校的表现越来越好,当学校红砖墙上的标语换成“向雷锋同志学习”以后,其中考试的成绩也下来了。【】周晨考了四年级两个班的第一名 李老师给他发了一张用毛笔字写在白纸上的奖状。周阳当天晚上就拿到李秀华坟前,先给她看一遍,才珍而重之地贴在了墙上。 墩子用心削了一个木头枪把给周晨,奖励他考第一名。 周晨早就想把铁丝的枪把换成木头的了,铁丝的虽然好做,可是打起来后坐力太大,打几下手就给震麻了。可是他一直做不出来合适的,试了好几个都不趁手。 墩子和周晚晚私底下琢磨了好几天,把那把铁丝枪把的尺寸完全复制下来。周晚晚画图,又偷偷参考空间里的资料,改进了两个小细节,墩子动手实践,失败了两次,才做出一把特别趁手的。 周晨赶紧把木头抢把换上,试着打了几枪,顺手极了。 周晨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新手枪,真心诚意地跟墩子道谢:“谢谢墩子哥” 这是周晨第一次管墩子叫哥。墩子虽然比周晨大了两岁,可是他长得瘦小,刚接触的时候周晨又因为他的遭遇而觉得他需要被照顾,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墩子实际上是比他大两岁的自觉。 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墩子的宽厚和实在让几个孩子越来越喜欢他,他的能干、坚毅和对他们的真心爱护,又让周晨和周晚晚慢慢地对他产生了跟对周阳一样的依赖之情。 最主要的是,墩子长个了。身体调理好以后,又有周晚晚的能量补充剂。墩子几乎用人眼可见的速度在蹿个子。短短一个多月,已经长高了不少了,身上也不是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了,打篮球的时候竟然可以在他胳膊上看到一点小肌rou了 所以周晨这声“墩子哥”叫得顺理成章又水到渠成。 墩子又激动又害羞,只能红着脸傻笑。 沈国栋不平衡了,“小二,我也比你大。你咋不叫我哥” 周晨根本不搭理他。指着他的新手枪警告沈国栋:“不许拿出去给我卖了” 沈国栋最近做生意上瘾,给墩子接了好几单做小手枪的生意,让他赚了好几块钱了。 沈国栋摸摸鼻子跑周晚晚这找平衡。“小二管墩子叫哥,不叫我。” “沈哥哥,你比墩子哥哥小,不能跟他这样比。”周晚晚笑眯眯地叫一声沈哥哥。就把他哄得眉开眼笑了。 “也是咱不跟他比囡囡,你再叫声沈哥哥来听听” 周晚晚兄妹三人每天过得又充实又快乐。几乎完全忽略了周家那几个人。直到有一天晚饭的时候他们闹起来,周晚晚才发现,好多天不曾注意这些人了。 周家的粮食经过去年冬天几次的折损,已经只够每顿给每个人熬一碗糊糊的量了。大家都吃不饱。再加上分了家,每个人对自己多吃一口少吃一口都非常在意了起来。 这几天,周红英总觉得自己碗里的糊糊比别人的稀。她不敢找王凤英几个嫂子的麻烦,就抢周霞和李贵芝的吃。 这天晚上。周红英在生产队受了气,回来就找人撒气,骂骂咧咧地影射做饭的人贪了粮食,结果踢到了铁板。 这天做饭的是王凤英,她一听就火了,拿着水瓢就冲进了屋,一句话都不说,冲着周红英就是一顿狠抽。 葫芦瓢硬得堪比石头,敲在周红英脑袋上碰碰作响,几下就揍了周红英满头包。周老太太马上过来帮着老闺女,可是她人老体弱,这些天来再受尽折磨,周老太太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母女俩被王凤英一个人收拾了个老实。钱刚和钱铁看不下去了,马上去帮姥姥和老姨。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小摩擦,这两个人现在才看明白,姥姥和老姨要是占了下风,那他们在饭桌上就得挨饿,关系到吃饭的大问题,他们开始毫无保留地帮着周老太太母女了。 周军和周娟就在旁边看着,当然不能让王凤英吃亏,马上也加入了战局。 薛水芹和沈玉芬哪能放过这下黑手的机会,打着拉架的名义去狠揍周老太太母女。 周家一时狼哭鬼嚎乱成一团。 等最后周春喜几个人把这打得乱套的一群人分开,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伤得最重的是周老太太母女,脸上都有伤,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露出身上被指甲挠出的血檩子。 周红英伤得最重,别的还好说,只是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不知道被谁的指甲硬生生地抠下去一条子rou,从眼角到嘴角,血淋淋地渗着血。 也就是这次打架,让周红英脸上多了一道一辈子都没办法去掉的丑陋伤疤。 周春喜喘着粗气被李贵芝扶到炕上坐着,摆着手让她别管他:“你去做饭,娘还没吃饭呢。” 周春喜自从能勉强下地,就开始去生产队干活了。可是他的体力完全不能跟以前比了,干一点体力活就头晕眼花,在连续晕倒在地里几次以后,老队长强行把他调去给老丁头打下手,喂牲口、打更、看青。 周家几个儿媳妇对此一片骂声,这不是坑人吗刚说完以后挣钱给他们,这就给自个找了个轻省活,你倒是轻省了,那工分可是挣得少了 周老太太跟周春喜一通哭诉,周春喜抖着至今还不能运用自如的手感觉非常惭愧,就怕因为自个不争气给他娘带来麻烦。这要是几个兄弟媳妇因为他挣得少,不让两个外甥在家吃饭了,那他还有啥脸见他娘和他妹子呀 所以周春喜对周老太太更加孝顺,平时让李贵芝多帮着他娘干活,每天放了工。都去他娘罚劳动的地方看着,能帮着干就多帮着干点。 李贵芝佝偻着身子去做饭了,大打出手的几个人却没有各自散去,他们都等着吃饭呢。这些人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前一秒还恨不得算计死对方,下一秒一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为一口糊糊再争个你死我活。 周娟转身进了里屋。把手心里的一条子皮rou扔在了地上。 等晚饭的糊糊和煮土豆端上来。周红英刚喝一口就喷了出来。 “你做的这是啥饭呐你想齁死我呀”周红英一把将整碗guntang的糊糊泼到了李贵芝身上,烫得她嗷一声跳了起来。 周兰坐在李贵芝怀里,也没有幸免。被烫得哇哇大哭。 没人去训斥周红英的无礼和残忍,也没人去帮无辜受伤的李贵芝母女,大家都抓紧喝自己碗里的糊糊。 周红英咬住李贵芝不放,骂得不解气又去抓着她的头发打。 周老太太却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阴沉地看向沈玉芬。沈玉芬也不回避,冲着周老太太冷笑。“这就是报应她使坏那一把盐,我隔三差五就还她一顿” 薛水芹在旁边也冷笑,“使坏的可不止她一个,以前干的缺德事儿现在到遭报应的时候了我就相信现世报谁惹了我。老天爷看不见我自个可记着,早晚得报应回去” 周春亮和周春来一言不发,不是他们不想帮着周老太太。而是几次下来,他们都完败。想帮也帮不了。 周春来匀出自己的半碗糊糊,给了周红英,周春亮和周春喜也倒出半碗来。 沈玉芬没看见一样。周春来愿意挨饿谁也不能拦着,她还有儿子得养呢,可得顾好自个的身子。她垂着眼皮把自己那份吃了个干干净净。 周家人在为一口糊糊勾心斗角打得头破血流,周晚晚兄妹三人却迎来了一年中食物最丰盛的时候。 野鸡蛋、野鸭蛋,各种鸟蛋管够吃,野地里找到的甜瓜、黄瓜、西红柿等水果蔬菜源源不绝,野鸡、野兔去一次小寒山就能逮着几十只。 吃不完的野物他们还是卖给了高建军,因为有了沈国栋和墩子的参与,他们抓住的东西更多了,卖的钱也更多。 周阳做主,卖山货的钱按人头分成四份,他们兄弟和沈国栋、墩子各拿一份。两个人实在推辞不过,就提议周晚晚也算一个人,得分她一份。 就这样,周晚晚也有了二十多块钱的存款了。 为了不让墩子挨饿,周晚晚让他找到了几个野鸡下蛋的据点,又碰到了好几个长满了甜瓜的草丛。还让周晨把家里的绳子和铁丝给墩子拿点,教他套兔子。 墩子拿着周晨给的兔子套每天都能套着野物,再也不会挨饿,个子蹿得更快了。 不用周晚晚暗示,周晨就把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话交代给了墩子。 墩子郑重点头,不用周晨说,他也不会说出去。甚至跟他一起放猪的猪倌都不知道他能在小寒山里找到吃食的事,更别提侯家人了。 墩子从小没有母亲,长大一点以后又失去父亲、流浪、被候家人虐待,从懂事起就经历了太多恶意和挫折,所以对人的戒心比从小有母亲保护的周阳兄弟要强很多。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珍惜周阳几个人对他的信任,也更知道这份真心相待、全力相护的感情有多么的珍贵和难得。 无论是侯家人还是新立屯的人,都因为他以前跟父亲流浪的经历管他叫盲流,一直都看不起他。 这个时代,盲流代表的就是国家不承认,没有户口;无法融入社会,走出去没有介绍信和户口还会被抓起来,有力气都挣不到一口吃食,根本不可能有正常的生活。 无论到哪里,只要一有坏事发生,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盲流子干的墩子在新立屯这些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背了好几起偷鸡摸狗的罪名。 所以即使墩子慢慢长大,已经开始有能力养活自己,他在遇到周晨几个之前,也从没有想过要离开侯家。 在那里,虽然他吃苦受累,挨打挨骂,可是至少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有一个正常的身份,还有一个放猪的工作能让他觉得自己算是个正常人。 墩子从小跟着父亲做盲流,颠沛流离,太渴望有一个安稳的所在栖身了。所以,当周晨兄妹三人诚心邀请他,以后他们一起生活时,他才那样感激,激动得不能自已。 在墩子心里,这几个人就是他的亲人,比亲人还亲。就算是他的父亲,都没给过他这么多的爱护和温暖。 墩子一向做得多,说得少,所以他对弟弟meimei的爱护都体现在了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上。 是的,墩子心里一直把周阳三兄妹和沈国栋当成自己的弟弟meimei,虽然他年纪也不大,虽然他现在还是几个男孩子里身体最为瘦弱的。可是他的经历决定了他的心比这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成熟,考虑得也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要多,要深远。 所以,到最后每天耳提面命盯着沈国栋,不许他到处显摆打猎成果的那个人反而成了墩子。 沈国栋在被墩子教育了几次以后,终于找到了存在感。他给山货找到了一个更大更可靠的买家干休所的后勤部。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