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黑色的拂晓

    前一天下午穆天冥离开顺天府后，来到广渠门外，见到正百爪挠心的盖一鼎。

    “哎呀我的穆公子你可算来了！”盖一鼎扑了上去，好像他俩是一对时隔多年破镜重圆的夫妻，“你可吓死我了！来快让我看看，你身上没少点什么东西吧？”

    穆天冥推开盖一鼎。“本来少了点恶心劲，现在又找回来了。”

    盖一鼎嬉皮笑脸的说道：“嘻嘻，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穆天冥不再理会盖一鼎，转身像鬼影居住的黑色大院方向走去。盖一鼎连忙提起穆天冥托付给他的包裹背在身上，抢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行。

    两人来到大院，穆天冥让盖一鼎在一旁等待，自己围着院子绕了几圈四处查看。

    “这院子不小，三五百人都能藏的下，贸然进入太过危险。人在拂晓时睡的最沉，体力最差，咱们明日拂晓动手。”

    盖一鼎皱了皱眉。“我的穆公子，你怎么知道明天鬼影一定在家？”

    “你还记得我在荆轲庙放了一把火么？”

    “记得。”

    “他们没有像我预料中一样主动出击，那你说他们发现荆轲庙被毁后做什么了？”

    “躲起来了。”

    “没错，即便他们的杀手们正在外准备杀人，他们一定立刻叫停，等除掉我后再动手。我原本担心他们把这这两个人都藏起来，但既然你们在周家村发现了猎人魔就在自己家中，那么鬼影一定也躲在自己家。”

    “他就不能出去干点别的么？比如串门？”

    “你相信我，不可能。”

    穆天冥和盖一鼎又来到距离此处三里外的一小片树林中。林中的树木稀疏，大多只有人的手臂粗细，但这也足以让人隐藏其中。穆天冥接过盖一鼎背后的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取出一件东西递给盖一鼎。

    这东西由十二根手指粗细、一头开口、一头堵死的铁管组成。它左侧有一个可以拉动的拉手，正中偏后的位置竖着一个手柄，三寸之后有一个精钢挂环，这挂环后一尺还有一个样的挂环。用这两个挂环可以将这东西挂在小臂上，同时手掌可以握住手柄。

    “这是陶达给我打造的神火连环铳，十二支铳管，每个铳管中有十颗弹丸，用火药发射。拉动一下拉手就能射出一颗弹丸，能打穿一块青砖。明日你带着这火铳，一旦遇到危险一通乱打，就算是一头牛也能打的死。”

    盖一鼎眉头皱起。“哎呀我的穆公子，我真的不会打架，也不想打架，你给我这玩意我也不用。”

    “不用你也拿着，就当是个玩具。”

    “我不要！这东西太丑了！”盖一鼎的头一阵狂摇，好像小孩看到了不喜欢吃的饭菜。

    穆天冥从地上掐下一朵紫色的野花插在最上面的铳管中。“现在好看了，拿着。”说罢不管盖一鼎如何矫情，穆天冥生生把连环铳塞在了盖一鼎的怀中。

    “明天我冲在前面，如果有人从我背后偷袭，你就用连环铳开火。记住，最重要的是无论情况多么危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就算你要死了，也不能打中我。现在休息，明天早上见。”穆天冥用衣服罩住脑袋，坐在树下不再理盖一鼎。

    哈哈，盖一鼎拿着这连环铳还真挺奇怪的，整件兵器上唯一和他的行止气质相配的，也只有我给他插的那一朵小花了。

    盖一鼎的嘴噘的高高的，能挂得住这连环铳了。

    第二天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穆天冥就醒了过来。他揭开蒙在头上的衣服，见盖一鼎在他一丈之外，正四肢一起抱着连环铳靠着一颗小树睡觉。那朵小紫花还插在铳口，在晨曦的清风中微微摇摆。穆天冥从包裹中拿出精钢双枪背在背后，这双枪是陶达为他特别打造的，枪内颇有玄机。他走过去踢了踢盖一鼎的腿。

    “拂晓已到，出发。”

    两人来到黑沉沉的大院墙外。穆天冥从怀中掏出那两个青铜面具，一个自己带上，另一个递给了盖一鼎。“带上。”

    “我不喜欢这个样式，上次带了后我觉得好丑。”

    “这能保护你的脸不被划伤。”

    盖一鼎毫不犹豫的带上了面具。

    穆天冥从门前翻墙而入，落地后他向院中望去不由的大吃一惊。院子的前门内是一座影壁墙，和外墙一样漆黑。影壁墙的作用是防止外人通过大门看到宅内，通常只比大门宽一些就够，但鬼影家的影壁墙几乎和整个院墙一样宽，两端到院子的外墙只留出可供两个人并肩走过的空子，简直像是城池的内墙。

    穆天冥回身打开大门放盖一鼎进来。盖一鼎将连环铳挂在小臂上，那朵小紫花竟然还插在那里。

    “你还留着这花呢？”穆天冥压低声音问道。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朵花，我当然不能扔。”

    穆天冥不再理盖一鼎。两人绕过影壁墙来到前院。前院的景象比那堵硕大的影壁墙更让他惊讶。只见数十丈方圆的院子中一间房屋都没有，能看到的只有一堆堆的一人多高木柴，在熹微的晨光下如同一座座没有墓碑的孤坟，又像一个个巨大的鸟巢。

    盖一鼎环顾四周低声说道：“天呐，这很多柴火，够他烧一年的了！”

    穆天冥微微一笑。巨大的影壁墙，足够烧一年的柴火，我对他的预判分毫不差。他家不会有什么人，我也不需再担心寡不敌众了。

    两人来到第二层院子，这里的规模比前院小些，依然没有房间，院子的前半部分立满了一对对半人高的木架，每对木架之间都牵着两道绳子，绳子上挂着各种腊鱼腊rou，香气扑鼻。后半部分对着小山一样的麻袋，穆天冥按了按袋子，里面装的似乎都是米面。

    见此情形，穆天冥心中油然而生一阵伤感。

    我知道鬼影喜欢离群索居，但没料到他封闭到这种程度。木柴、鱼rou、米面，这是在囤积物资。和堵过大的影壁墙一样，只有这些把他与世界隔离的东西才能给他安全感。这人就要完全失去对现实的掌控，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彻底疯了。

    穆天冥背靠着这层院子的后墙，探头向后院望去。这里终于不再像前面两层院子那样如同集市了，纵深十丈有余，正面一座黑黝黝的大屋紧闭屋门，四周有七八间小房。院子没有铺设砖石，全是土地，中央有一口水井，一个身着灰布衣服、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的人正背对着穆天冥从井里打水，看样子像个农汉。

    这会不会就是鬼影？先打晕他再说。

    穆天冥对盖一鼎做了个手势，让他伏下不要动，自己屏住呼吸，像猫一样蹑手蹑脚的从墙后转出靠近打水的人。在距离此人还有一丈多远时，穆天冥高高举起右手，准备一掌将他拍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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