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色的重逢

    应小二听到喊声几乎要惊叫出来，知道张姨给二妮提亲的人只有始作俑者穆天冥。他寻声望去，只见在大厅最角落的一个小桌上单独坐着一个肥大的客人，正面无表情的冲自己招手。应小二将信将疑的走到这个人面前仔细观看，虽然身材完全与过去不同，但脸上带的惟妙惟肖的面具、冷冰冰的眼神和他刚才皮里阳秋的语气都说明了这个人就是穆天冥。

    “客官，您要点什么？”应小二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别废话，今天午时你去宣武门外的孙裁缝店门口，按照我的指示行动。”说完穆天冥站起来一脚踢翻桌子，大声骂道：“******这破店连冬笋都没有卖的，老子不吃了！”随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出了大门。

    应小二一下午都在大厅里不停走来走去，有时他强迫自己坐下，但还没呼吸完两口气又忍不住跳了起来。他一直挨到午时，日晷上的影子刚指到午的位置，应小二就一阵风似的飞奔而去。

    宣武门外行人不少，有三个身材瘦弱的年轻人穿着已经认不出颜色的短褂蹲坐在路边投骰子赌钱；一个满身补丁的瘸腿乞丐正抱着一根拐杖外倒在墙角打盹；几个衣着光鲜刚从私塾下学的孩子正站在街对面用小石子砸睡着的乞丐，乞丐被惊醒后他们哈哈大笑一溜烟的跑了。应小二站在孙裁缝店门口看了一圈，也不见有人来和自己答话。

    应小二摇摇头，准备走进裁缝店问问。他刚一转身，突然看到店外的灰墙上有一支黑炭画成的箭头指向东边。应小二心中一动，按照箭头的指向沿着护城河向东走去。

    走到琉璃厂路口，应小二遇到一个衣服破破烂烂，满身sao臭的疯子。这疯子蓬头垢面，一边对着路人嘻嘻傻笑一边喊道：“想见朋友的往南走，嘿嘿，想见朋友的往南走！”

    应小二转身向南，没走几步又在一个胡同口被一辆横在道路中间的驴车挡住去路，车夫抡起鞭子抽在驴身上啪啪作响，可驴怎么都不动。车夫歉意的和被堵住道路的人说：“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这畜生耍倔就是不动，往南去的您从东边走吧。”

    应小二又向东走去。每到一个路口不是有人在话中有话的给他指路，就是看到有指明方向的符号。一直转了大半个时辰，几乎走遍了西半个外城的每个胡同，应小二终于按照最后一个线索的指点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外。院门外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应来的人迟早会来。”应小二知道这就是最终地点了，抬头向四周一望几乎要气晕：这个小院就在春秋酒楼旁边。

    他推门走进小院，只见这里与一般小康之家没有什么区别。三间红砖灰瓦的房子，一正两厢规规矩矩的摆成凹字型正对着院门，院子正中有一颗枣树，几根粗大的树枝向外延伸如同龙爪，繁茂而碧绿的树叶之中有一窝乌鸦，看到应小二进来都用漆黑空洞的小眼珠盯着他，看的应小二心中发毛，他不明白这种通常只在野外筑巢的倒霉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天冥正靠在枣树下等他，没带面具，身材也恢复了正常，看来中午见应小二时衣服底下垫了不少东西。

    “你有毛病吧，明明就在酒楼旁边，你干嘛让我兜那个大个圈子？”应小二边说边走到树荫下站在穆天冥面前。

    “你以为我愿意？顺天府的官差眼线无处不在，我不得不事事小心。让你绕来绕去只是为了避免有人跟踪你。”

    应小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想哪天能再碰上你，咱们一起再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可真没想到咱们用这么一种见不得光的法子见面。”

    “我没有选择。顺天府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我自己上钩。”

    “没错，顺天府的刘捕头是我爹的老朋友，他们都喜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实际上已经到处都安插好眼线，一旦你放松警惕，立刻会自投罗网。话说你把杨慕慈关在这了。”

    “我把他关在郊外的一处农家小院中。我问你，我和顺天府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们为何对我穷追不舍？”

    “你是穆顺的徒弟，当然要抓你。”

    “他那些勾当与我毫无干系，抓我意义何在？应兄弟，令尊是官府旧将，可否请他帮我通融一下？”

    应小二苦笑一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股脑的讲给穆天冥听。最后应小二说道：“其实要抓你的人就是我爹他老人家。”

    “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想不到他是这种人。”穆天冥眼中燃起怒火。

    “不是这样的。穆顺无儿无女，你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任谁都会认为你是他的左膀右臂，他死之后你就是寨主。”

    “一派胡言！”

    “胡言，不胡言，又怎么着？我爹认定你是坏人，顺天府自然咬定你不会松口。”

    穆天冥皱眉摇摇头。“令尊离开官府多年，如何使唤的了这些官差？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没有。那天就是他跑到顺天府带着人来抓你，现在他还每天都去顺天府督帅捕快们办案。你要想洗脱罪名，只能让我爹知道你不是坏人。”

    “真的么？我这就给京城各大寺庙捐五万两银子。”

    “穆天冥这小子银子从哪来的？肯定是在长鲸寨抢来的！”应小二粗着嗓子学应展说话。

    “我去建一间大屋，给乞丐还有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住所。”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去扶老人过马路。”

    “……”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用心想！你说的那个都太简单了，我爹什么没见过，你觉得就凭你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事就能说服他相信你是好人？我呸！”

    “我去抓几个罪大恶极的逃犯，替顺天府那帮饭桶擦屁股？”

    应小二转着眼睛想了想。“这还真可能可以，我爹眼里非黑即白，和坏人作对的人一定是好人，你想要抓什么样的逃犯？”

    “你是店小二，你给我推荐吧。”

    “十几年前，京城出现了一伙杀手，只要给够了钱什么人都能杀，大家都管他们叫刺客之盟，我爹就是在查被他们伤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敢动他们，我爹的仇也没法报，如果你能铲除了他们，我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为难你。”

    穆天冥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他又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这伙人买卖的是人命，他们心是黑的，连血都是黑的。”穆天冥一掌拍在树上，惊起树上的乌鸦挥舞黑色的羽翼围着小院一边盘旋一边嘎嘎而鸣。“我要摧毁他们。”

    （下次更新时间11月25日11时30分，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