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扇灭火山
听他这一番解释,红孩儿将信将疑,待将耳朵凑到白狐的嘴边倾听几句之后,方才怒气稍敛,嗫嚅着道:“那既是天罚,是至高无上,不容更改的,说好了千年便是千年,如今才过了将近七百年就完结了,至高无上的天罚岂能这般随意,容得你这被贬下凡的道人说更改就更改的,这其中必定有假,有假。” 那道人闻言只是冷笑,不置可否道:“啊,我只听说过抱怨受罚的期限变长的,却从未听说过抱怨变短的,当真是奇怪。其实法律无外乎人情,即便是至高无上的天罚也不例外,当年王母娘娘为惩罚私下凡尘与牛郎婚配生子的织女,凭空开出了一条银河将夫妻二人隔绝在河岸边,扬言要夫妻两个生生世世不得相见,后来还不是因为顶不住牛郎织女心中的怨恨和万民的激愤,这才勉强开恩在七夕的夜晚让他两个在鹊桥上相会。若是天罚无法更改的话,只怕人世间凄美的爱情故事要少去大半,非但有违天道,也无法给广大的读者观众一个交代。” “原本天罚上规定村中百姓忍受火焰山余烬烘烤之苦的期限是一千年,但毕竟千年之期太过久远,也不过是概数而已,是当不得真的。产生这般变数的原因,一来是村中百姓在忍受火焰山余烬烘烤之苦的同时,还受到火烧原上女尊族女兵的死亡威胁,她们每月十五前便到村中抢夺年轻男子进行血腥的掏心献祭。如此残忍的迫害长达两百年之久,非但足以抵消村中百姓三百年忍受余烬烘烤的期限,还可以看到村中百姓在女尊族女兵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之下,也只默默地选择消极承受,而没有产生任何魔化进行积极抵抗。” “这就足以证明魔神蚩尤及其部众流传下来的魔族血液在他们体内没有产生不良的影响,他们已然在漫长的岁月熏陶下失去了魔性,变成了妙上天庭脚下真正的良民,而正是因为失去了魔族血脉中引以为傲的反抗精神,村民们被当作魔族后裔而所受的惩罚也就失去了意义,能够及时地对此作出人性化的调整,方才显出妙上天庭的仁慈和不拘一格。” “这第二嘛,在七百年后,大唐高僧唐三藏领着一干弟子上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经,既然是天命之人,就该解决沿途百姓的一切疾苦,若是错过了这一趟,下一次顺理成章地扇灭火焰山中的余烬,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妙上天庭顺势作出这般决定,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见他竟将这些问题解释得条理清晰,天衣无缝,红孩儿大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样沉默了半晌,他才耸了耸肩,极不耐烦道:“行了,既然如此,时间紧迫,你便前头带路,寻找那炉砖,阿娘说了,要想彻底地熄灭火焰山的火势,除非是将芭蕉扇连着扇上七七四十九下,方才能够。” 话一出口,八戒不由得瞠目结舌,连声骇然道:“妈的,原来搞了半天,你小子还没把问题给交代清楚,要是俺老猪扇了三下便下得地去,还不被底下涌起的火焰烤成了烧猪?” 见老猪责怪,红孩儿甚是过意不去,满是尴尬道:“哈,只怪你们当时走得太急,我还来不及说呢,你们就飞得远了,我这般紧赶慢赶地追来,就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个事呢,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快些儿去寻找炉砖所在的位置吧。” 那道人果然有门道,在他的指点下,众人很快就来到了火焰山的中心,传说中八卦丹炉炉砖的埋藏地点。这里的温度果然比别处的还要高上几分,即便是在黝黑的月夜,八戒仍旧能感觉到从地层深处涌起的股股白气扑面而来,饶是他服食了银角童子赠送的清凉丸,依然觉得热力难当,颗颗豆粒般汗珠从额头滴下,煞是难熬。 八戒双手握着玲珑芭蕉扇扇柄,呵呵冷笑,神采飞扬道:“哈哈,有这般热度,想来地点是不会有错了,想不到俺老猪从来都是被铁扇公主拿着芭蕉扇追来扇去,现在可可地轮到自己使动宝扇,着实地有些意外。” 八戒虽心中得意,面对底下蕴藏着无限热力的火焰山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当下郑重其事地持定宝扇,对着如蒸笼般的地面使劲地扇出一扇。霎时间,狂风呼号,汹涌而出,原本炽热的、肆意蒸腾的热气瞬间被狂风推攘得无影无踪,妄图对狂风作出顽强抵抗的无限火焰就仿佛万千燃烧的灯芯被无形的掌力侵袭一般,自地层中心疾速延展到边缘,火焰只挣扎着吞吐出缕缕白烟,便被熄灭殆尽,整个灼热的氛围消失不见,平静的夜空仿佛一下子变得天朗气清起来。 见热力蒸人的八百里火焰竟被自己一扇而灭,八戒不由得欢欣鼓舞,喜出望外,当即紧握扇柄,又可劲地扇出一扇,须臾间便有股股风声响起,带着旋转刮得那地面的黄沙瑟瑟作响,清新中竟带着几分凉意,轻抚在人脸上,感觉煞是舒爽。 八戒却不管不顾,对着那地面又猛地扇出一扇,漫天里阴云密布,雷光鸣动,竟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那样可贵的绵绵细雨,落在人身上凉丝丝的,甚是写意,然而落在那早已不再炽热的沙土地上,居然噗噗地生出几股白色烟气,随风飞扬,似在抗议这久违的雨滴一般。 见地层下面果然还有不小的火力,八戒心中虽早有计较,仍觉得很不服气,哼哼唧唧道:“妈的,看来这三下当真没能将余烬扇灭,说不得再给它来上四十几下,方才能够。” 话说之间,他便执着扇柄,甩开臂膀,也不管七七四十九,还是九九八十一,只管对着那地面卯足了力气挥扇,直扇得人也疲乏了,手也酸疼了,天空中的大雨如水柱般直浇下来,那道人也吓得魂飞天外,连连摆手,老猪才收了架势,将宝扇恋恋不舍地交还给红孩儿。 那道人欣喜如狂,登时冒着瓢泼大雨,手执着那把青冥宝剑,深入地层,不住地在那黄土地里来回掏摸。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真个从泥地里挖出两块小小的颜色已经灰败的砖石,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在怀里,向着八戒拱手称谢。
八戒心中好奇,大感郁闷道:“丫的,就这样两块小小的炉砖,落到下方,竟点燃了延绵八百里地界,害苦了一方的黎民百姓。看来天庭以后处理任何物事,都当以此事为诫,千万小心在意,莫要贻害了下方百姓才好。” 那道人点了点头,面带怡然的笑意,忽地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口古色古香的圆形小镜子,郑重其事地递到八戒面前道:“天蓬元帅,此番真是多谢你了,下方虽有千般好处,总比不过在妙上天庭自由自在,快乐安逸,这般虽是猴子偿还我的旧债,能助我一偿夙愿,超脱上界,虽万千金宝亦难以表达我内心的感激之情。” “这面是我两百年前亲手打磨的缩地镜,可以在特定的范围内随意穿梭,就请你将它转交给大圣,以表示我对过去的释然,内心里也已经完全原谅他了。” 话一出口,八戒堪堪伸到镜子前的手猛地一下定住了,他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那道人,难以置信,愤恨不平道:“丫的,扇灭火焰山中余烬,助你取回炉砖,超脱上界的是俺老猪,如何要把这什么缩地镜转交给猴子,本元帅就没得半点好处么?” 那道人闻言很是尴尬,讪笑道:“元帅说笑了,你军团中人原本就是一家,又何分彼此呢?贫道被贬下界,一向清贫,身无长物,就只这面缩地镜诚心相送,但它的属性是在特定的范围内随意地穿梭时空,与你们必须脚踏实地地西行赶路的宗旨不相吻合,本来毫无用处,或许给了大圣,关键时刻还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你还是勉为其难,将它转交给大圣吧。” 八戒听了很是不爽,斜着眼睛道:“娘的,一样的法宝,一样三藏军团中的成员,为何这镜子对咱们毫无用处,偏放在猴子身上,便可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你若不说清楚时,本元帅死也不会给你带的。” 见他一个劲地只是不允,那道人也不生气,当即便收回手去,微微一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你若执意不肯带时,贫道就只好收回了,只是你三藏军团成员太少,势单力薄,远上灵山路途遥远,魔障横行,若到那急难之处,多一件法宝护身,总也是好的。” 见他虽这般说,拿着缩地镜的手仍不住地往怀里缩,八戒心中打个激灵,急忙一把抢在手里,骂骂咧咧道:“这泼道人,俺老猪只是抱怨几句,又没说不要,答应送出去的东西,怎好意思再收回,但你总得把催动这宝物的咒语告诉给我吧,不然白白地将这镜子交给猴子,又没个催动的咒语的话,平白无故地听他的数落不说,还可能要吃他一顿打哩,这样赔本的买卖,本元帅还真不愿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