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母子情深
天枢听了轻笑一声,赞叹道:“好一个狡猾的红孩儿,你放心,只要你答应了这两个条件,我必定施法助你阿娘脱出这次劫难。” 红孩儿闻言悚然动容,满心疑惑道:“怎么说脱出这次劫难,难道劫难还分好多次么?” 天枢微微颌首,语气幽然道:“是啊,这灵狐禁咒分为血咒和魂咒,施法者通常只会使用血咒,也就是二师兄所说的每天体内血脉沸腾汹涌达一时三刻之久的那个咒语,使受法者每天受尽苦痛折磨,生不如死,也足够达到惩戒报复的目的。而真正可怕的却是这个魂咒,可将施法的狐族中人的凶灵维持七夜不灭,每到了夜晚时分,凶灵就会踏着夜色来到受法者面前,将他的身躯化为一只小老鼠,探出爪子对他进行疯狂的折磨。” “由于是魂魄的原因,施法者的凶灵将不受任何武器和法术的攻击,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受法者进行折磨,但七夜之后,它便将化为烟尘飘散,不复存在。看来这玉面狐狸必定极其痛恨你阿娘不顾两百年的陪伴之情残忍地将她杀害,这才不惜拼着自己魂飞魄散的结局,也要降下来这般凶咒来报复惩罚你阿娘。所以说人生在世,得饶人处且饶人,彼此各退一步,方才得以相安无事。” 红孩儿听得面色煞白,讷讷道:“不受任何武器和法术的攻击,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受法者进行折磨,那你要使用何种方法,才能救得阿娘?” 天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貌似决绝道:“放心,我既答应了你,只会想到办法解救你阿娘。” 话说之间,天枢缓步上前,已然来到小老鼠跟前,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八戒眼尖,一下就觑见这是乌鸡国镇国元帅狐阿七珍之又珍的那只小瓷瓶,里面装着由九尾灵狐族人尸骨炼制而成的一味奇药——狸髓膏,据说善解百毒,可铁扇公主变作小老鼠并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受了玉面狐狸布下的灵狐禁咒,天枢拿这瓶狸髓膏出来要做什么? 不说八戒心中奇怪,却说天枢此刻已打开了那只小瓷瓶,颇为心疼地从里面倒出来几粒小药丸,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一粒一粒地将药丸送进小老鼠嘴里。待小老鼠将小药丸尽数吞下之后,文天枢缓缓起身,迈着奇怪的步伐,也绕着那小老鼠转起圈来。 这般也不知转了多久,天枢倏地停下脚步,神情肃穆,俯身跪下,竟对着小老鼠重重地磕起头来,而且一下重似一下,直磕得脑门上鲜红一片,几乎要渗出血来。 随着她不断地用头触碰地面,浑身颤抖的小老鼠身上银光闪闪,竟渐渐地变成了一头两米多长的白毛狐狸,但她依旧蜷缩着,身体四肢伤痕累累,血迹斑驳,她就这么平静地匍匐在芭蕉洞外平整的汉白玉石台上面,气息奄奄,凄楚无助。 文天枢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揉了揉因磕碰地面而变得青红的额头,悠然吐息道:“好了,我虽然暂时不能将她恢复到人形,但幻化成狐狸模样,可算是破了玉面狐狸的魂咒。” 红孩儿张了张嘴,正待询问这方法是否有效,只见那银狐忽然见不到小老鼠,不由得心情焦躁,引吭高呼,它放着由小老鼠幻化的白狐视而不见,只来回不停地在白狐身边打转,伸鼻乱嗅,如此者再三,才终于似放弃般地哀嚎一声,发足狂奔,远远地去了。 见银狐去得远了,红孩儿依然心有余悸,讷讷地道:“这就没事了么,它还会回来吗?” 文天枢略显疲累,风姿绰约,不紧不慢道:“那银狐本是玉面狐狸的怨灵幻化,一意只为寻找仇人进行报复,无神无识,该当不会耍诈的。” “今夜的危机算是安然度过了,还有六夜,我就给你一十八粒狸髓膏,再教你步法和口诀,等到夜幕降临,银狐前来将你阿娘变成小老鼠,你就给她喂上三粒狸髓膏,将她幻化成狐狸模样,便可化解危机。只是银狐自知时日无多,必定一日凶似一日,你可千万小心在意,莫要被它的气势压迫,乱了方寸,只有念对了口诀,踏准了步法,才可保得你阿娘安全无虞。”红孩儿闻言接过药丸,满眼噙泪,连连拱手拜谢天枢。 八戒耸了耸肩,挠头道:“天枢,虽然玉面狐狸布下的魂咒得以化解,却还有个血咒,那才是一段长久的苦处。听玉面狐狸临死前所说,这血咒使得她每日经脉中的血液澎湃沸腾,五脏如焚,身受心血煎熬之苦达一时三刻之久,而且每过一年,受苦的时间就延长一刻,若活得够久时,便无时无刻都要受这等折磨,煞是难熬也。” 话一出口,红孩儿吓得身躯一震,小脸煞白,几乎要将手中的药丸摔落在地,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天枢。 天枢深感无力地仰天叹息,微微颌首道:“是啊,这血咒确实十分棘手,而且每当体内血涌澎湃,五脏如焚,身心煎熬之时,是没有任何药物可以缓解这般苦痛的。” “我虽想到了解救的方法,实际cao作起来却是相当困难,因你阿娘所杀的是我天下狐族中人,而中了她所布下的灵狐禁咒,本就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要想全然解咒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为今之计只有诚心悔过,得到我天下狐族中万千首领的共同谅解,为之祈祷,方可解得这血咒的一半威力。从此以后,你阿娘每日仍需受到体内血脉贲张、血涌澎湃的苦痛,这是作为她肆意妄为,残杀玉面公主所要付出的代价,但受苦的时间不会再有所增加,症状也相对较轻。” “然而这灵狐禁咒乃我天下狐族所共知的禁咒,除非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施法者如何会拼着自身皮囊飞灰烟灭,魂飞魄散,而布下此等凶咒,那这受法者必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伤害了施法者或者其家人,才会受到如此报应,对此我天下狐族早已经约定俗成,讳莫如深。若是见到你阿娘受咒法摧残,狐族中人也必定拍手叫好,弹冠相庆,不挥起刀兵讨伐你们就很不错了,如何还会对你阿娘表现出一丝同情。”
红孩儿一听面色极其凝重,小心翼翼道:“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总还是要带着阿娘去争取,常言说得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争取天下狐族万千首领的原谅,果真有那么难吗?” 文天枢定睛看着红孩儿坚毅的面容,神色复杂,语调低沉道:“难,如何不难?我狐族中人虽然驻地分散,各自为政,不相往来,但在族群大义上仍表现得相当团结,残杀普通的族人犹自群情激愤,争相集结报复,更何况你阿娘所杀的乃是天下九大狐族之一的玉面狐族唯一的一位公主,相当于是直接向天下狐族挑衅,此仇此恨更是被狐族中人视为奇耻大辱,必定万狐集结报复,直欲杀之而后快。” “你若带着你阿娘躲避到天涯海角不被狐族中人找到那也就罢了,却还敢找上门去寻求族群首领的谅解,更等同于无视狐族尊严和感情,登门挑衅,狐族中人必定人人切齿愤恨,还不等你开口,便将你们撕成了碎片。” “但不管怎样,因你一片诚挚的孝心,我虽心中不愿,也选择原谅你阿娘的所作所为,祈求解除灵狐禁咒一半的威力,毕竟绵长无期、毫无节制地对一个人进行报复,不给他半点悔改的机会,也是件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说完,她伸出手掌,在白色狐狸的额头上轻轻地按了一下,须臾间有个淡淡的、如狐狸掌痕般的印记印在上面,那掌痕只在白色狐狸的额头停留片刻,便缓缓地变淡,消失不见。 天枢回过身来,悠然解释道:“放心,这个掌痕虽然消失,只要是我狐族中人就可以辨认出来。实不相瞒,我本是天下九尾狐族轩辕坟内的一个分支首领,虽说你阿娘杀了玉面公主,可谓是我天下狐族共同的敌人,但既是我这九尾狐族的首领在你阿娘额头留下了印痕,其他狐族的首领即便痛恨你阿娘所为,直欲杀之而后快,但也不得不给我这份薄面,不给你辩解的机会就群起而攻之,痛下杀手。” “但你在辩解的时候,千万要以事实相告,不可为了你阿娘而隐瞒任何细枝末节,虽然你诚心悔过,但有些狭促的狐族中人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懑,会给出种种难以达成的条件来刁难你,为了你阿娘解除半数血咒的功效,你也只能含污忍垢,竭尽所能地去完成这般条件,虽然行事艰难,但只要你至诚至孝,诚心悔过,我狐族中人未必不会网开一面,原谅你阿娘的所作所为,为她祈求的。” “但我唯一担心的是,你本是妖族王子,养尊处优,心高气傲,面对天下狐族之人的种种刁难,当真能够忍耐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