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身陷包围
就在老猪满心欢喜、伸手抓向汤勺的时候,唐三藏拼尽全力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高声喝骂道:“这猪头,身在险境,岂可如何莽撞,若这是妖王设下的圈套,还不得连累老子跟着你受罪?” 即将开始的盛宴被师父生生地打断,八戒不觉得倍感不爽,当即甩头晃脑,哼哼唧唧地讨饶道:“师父,您也太谨慎了,正生着病,手劲还挺大,快放手,疼,疼死我了。不是您说的吗,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进了这茅屋,又说什么身在险境,岂可如此莽撞,这峰回路转的,却让我何以适从?” 三藏不由得深感疲惫,莫测高深道:“世间的诸般道理,确实有许多矛盾之处,只有把握好分寸,方能畅行天下,无往不利也。咱们若长久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迟早会被冰冻而死,只要能找到个挡风避雨的地方,莫说是这小小的茅屋,纵然是龙潭虎xue、魔王宫殿,说不得也要闯上一闯。但如今咱们已进了茅屋,再不必受风霜冰冻之苦,无有性命之忧,只让你忍一时的饥饿,如何会承受不住?” 然而此刻的八戒已馋虫入脑,贪婪地吮吸着醇厚的、富有质感的热汤香味,哪里听得进师父的良言劝告,一个劲地摆手道:“师父,您自不曾走路,又受了些风寒,没甚胃口,也是情有可原。但俺老猪本就食肠大,赶路又甚是辛苦,早已经腰酸背痛,饥肠辘辘,不见到这锅热汤还尚可忍耐,似这般地美食当前,魂儿都被勾去了大半,如何还忍受得住?纵然是勾魂使者在边上站立,说不得也要等我尝了这锅汤再说,不然啊,当真憋屈,死不瞑目也。” 见老猪不肯听劝,只是要吃,三藏也不禁恼了,咬牙切齿地痛骂道:“妈的,真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牲口,怎这般不听劝?你这rou眼凡胎的,不识时务,还当这是啥好东西,其实都是那妖怪用蛤蟆、蚯蚓变化出来迷惑我们的,若是吃了,必定毒锁喉头,死于非命。” 八戒虽饥渴难耐,毕竟还是个惜命的,听言之下亡魂皆冒,浑身颤抖道:“师父,你又不是那妖怪,如何知道这热汤是蛤蟆、蚯蚓变化的,那玩意又不是什么邪物,纵然吃了,也不会毒锁喉头,死于非命。再说这汤要真是那妖物幻化,他也是用来迷惑人赚骗几块rou吃,若真把人给毒死了,他又如何还能吃得,岂不是把自家儿也给毒了,甚没道理也。” 三藏不由得呵呵冷笑,揶揄道:“你若不信,只管舀一碗来喝,看看效果如何。” 八戒咬着牙握着拳,愤恨不平道:“师父也太赖皮,经你这一番危言耸听,俺老猪如何还敢尝试?常言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不幸被你这乌鸦嘴说中,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我可是在阴风岭中栽过大跟头的,还好只是被毒蝠獠牙伤到了手背,被观音菩萨运用神通救回了一条性命,这回可是吃到肚子里的,只怕没等到菩萨来救便已经毒发身亡了。看来俺老猪只得暂时地忍耐一下,等恢复了体力,自往别处化一顿饱饭来吃,何苦为了这一锅来历不明的热汤,而把一世英名毁在了上面,甚不值当也。” 三藏听了哈哈大笑,连声赞叹道:“正该如此,才不枉为师教化你一场,咱们能进这茅屋遮风避寒已属莫大的恩赐,如何还不知足,非要这一碗热汤喝?话说这汤确实是来历不明,哪有煮好了一锅上好的热汤,却没人看守吃喝的道理,分明就是妖魔设下的圈套,好教不动干戈便将我等擒拿,这样拙劣的伎俩,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如何会看不出来?” 八戒闻言点头不已,满心愧责道:“师父所言极是,确实是俺老猪忘乎所以,险些误了大事,我这就动手,将那碗儿、盆儿尽数打碎,也省得它们在那里蛊惑人心。” 老猪把话说完,扬起钉耙就往桌子上一通乱筑,将那瓷碗儿扫得支离破碎,纷纷扬扬地摔落在地,那石锅儿倒甚是牢固,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绕着石桌不住地打转,把那汤汁儿洒得满地都是,热气蒸腾,场面甚是狼藉。 八戒自砸了台面,心中煞是解恨,正拄着钉耙在那里歇气,冷不防从后院跑出来一列小妖,一个个拿刀荷戟,张牙舞爪,数量甚众,怕足有百八十号。 乍一见三藏几个,一众小妖禁不住又惊又喜,指着地上的石锅儿高声叫嚷:“呔,你这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山野村夫,擅自闯入咱们的茅屋那也就罢了,如何还要将咱们煮给大王的白菜汤打翻,甚没道理。不要走,说不得要将尔等捉拿回去,拿这一身肥rou相抵。” 八戒面带不屑,气鼓鼓地嘟囔道:“你这妖怪着实可恶,这汤分明是用蛤蟆、蚯蚓幻化出来的,怎么说是白菜汤儿,真当俺老猪不识尔等害人的手段?” 那为首的小牛精闻言哈哈大笑,摇头晃脑道:“错错错,你这是打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分明是恶意中伤,妖言惑众。这汤是纯正的白菜汤儿,只不过我家大王最近有些失眠,特地要咱们在汤里头撒了些蒙汗药。你若喝时,别的坏处没有,只会有些迷瞪而已。” 悟净听了怪眼一翻,高声厉喝道:“你丫的骗鬼哩,却哪有晚上失眠喝蒙汗药的,分明是设下的圈套瞒骗那误入茅屋的行人,待他们被蒙翻之后,便可杀生取rou也。” 那小牛精听了抚掌大笑,点头赞叹道:“没错,确是本大爷在这里待得久了,穷极无聊,特地说出来调侃你们的,要不服气的话,尽管拉出来练练,就你们这两三号人,如何能是我们的对手?” 见这群小妖一个个面色嚣张、跃跃欲试的样儿,八戒不由得暗暗心惊,权衡利弊之下,立刻装出一副讨巧谄媚的笑容,冲着那小牛精拱手作揖道:“这位将军说得是,似贵军这般军容齐整,人多势众,莫说就咱们这几号人,纵然再来上百个千个,也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俺老猪却是个识时务的,若是主动投诚的话,是否能得到宽大处理?” 显然没料到八戒能有这般表现,那小牛精心下甚是受用,禁不住得意忘形,仰天狂笑道:“不错,你小子倒是乖觉,只要给本大爷下个跪,磕个头,这顿打就免了吧。” 见他笑得嚣张,且颇有言语辱及自己,八戒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狂躁,当即咬着牙将师父从自己腰间解下,舞起钉耙,状似疯虎般猛扑上前,嘴里还愤愤不平地骂道:“贼厮鸟,直娘贼,似你这般下贱的小妖魔,连个位次都排不上,让俺老猪投降已是莫大的折辱,哪里还肯屈尊向你下跪,当真是痴人说梦。俺老猪今日纵然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能让你们活得畅快。”
那小牛精在言语上得了些便宜,心中得意,忘乎所以,全没料到八戒会猝起发难,仓促间哪来得及举刀招架,只吓得面如土色,魂飞天外,抱着头,凭着本能一溜烟地向后逃窜。 好在老猪经过这几天的艰苦跋涉,又背着师父在寒风雪地里赶了这许多路程,腹中饥馁,体力不支,虽是猝起发难,攻敌不备,无奈力量有限,攻势也不甚强。小牛精虽不及防备,身后那许多小妖却没闲着,一个个龙精虎猛,虎视眈眈,眼看着老猪挺耙上前,不由得正中下怀,立时便跳出来五个,舞刀抡枪,稳稳地接下老猪这势在必得的凌厉攻势,双方各退一步,算得上平分秋色。 小牛精擦了擦满头冷汗,畏畏缩缩地从小妖身后探出脑袋,心有余悸,厉声咆哮道:“死猪头,话说得好好的,如何便暴起行凶偷袭于我?这投降与磕头,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凭你们区区三人之众,当真要与我等对抗么?” 八戒禁不住仰天长叹,面色凄然道:“妈的,俺老猪要不是在雪地里耗费了太多精力,弄得手足酸软,体力不支,似你们这般的山野小妖,纵然再来上百十个,如何能是我兄弟两个的对手?” 小牛精翻了个白眼,万般不屑道:“拉倒吧,都身陷包围了,还没忘了吹牛皮,看你们几个风尘仆仆、圆头秃脑的样儿,莫不是那行脚的和尚,却来这冰寒彻骨的六百里大雪山做什么?” 沙悟净不由得满脸得意,神情傲然道:“说出来真能吓你们一个跟斗,咱们便是佛祖如来钦点的取经人,正通过六百里大雪山前往西方大雷音寺求取真经,识相的就快些让开,若惹得佛祖震怒,可要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八戒点点头,悠然接口道:“是极,是极,若还能管待咱们顿饱饭吃,他日取经成功,也可算是尔等的一件功德。” 众妖闻言又惊又喜,相顾大笑道:“这和尚却是痴了,居然管咱们要饭吃,我等都是山间的精怪出身,专在这里拿人食用,却哪有管人吃饭的道理,当真是痴人说梦。” “原来你们便是上西天取经的三藏军团,正要你们来呢,我大王早些时候便已得知唐僧取经的消息,在这冰天雪地中点化了一座茅屋骗人,时隔两百年,全没有取经人的半点踪迹,心下甚是焦躁。不想尔等今日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当真是意外之喜,如何能轻易放过你们?” “你们要是识相的,便乖乖地束手就擒,似这般地强弱分明,力量悬殊,若当真动起手来,免不得会伤筋动骨,血rou模糊,就不那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