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生苦旅
话分两头,三藏军团一路西行,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虽然唐三藏早有心理准备,但沙漠生活的残酷依然远远超出想象:这一路风尘一路沙,漫漫沙海直连天际,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孤独的旅人走在茫茫沙海之上,渺小得如同黑点慢慢挪动,似乎根本走不到尽头。这样的情景让一向狂妄自大的孙悟空,也不禁深有感触,感叹自己的渺小,大自然的博大。 这一段艰苦的历程,让唐三藏深刻体会到沙漠生活的可怕,也让他对西天之旅的乐观大打折扣。用三藏那句骂娘的话,最能体现他当时的心情,谁说不到长城非好汉,照老子的话说,谁要像老子这样在沙漠里呆上十天半个月,那老子就承认他是英雄好汉。 神秘莫测的沙漠,无论白天黑夜,都危机四伏,让最狂妄自负的人也不敢心生轻视,因为这里每一刻都可能出现意外,让你一招失落,便永远埋骨在这片无尽的黄色世界。 白天的沙漠,太阳像发了疯似地烘烤大地,漫地里热浪滚滚,火光冲天。这一份高达四五十度的热量,足以杀死奔走在地面的一切生命,热浪无止境地吸榨着生命体内的每一滴水份,让他们只有不停地喝水才能维持身体的各项机能,不然就将面临被烘烤而死的命运。 沙暴是经常游荡在沙漠里的旅客,那样巨大的沙漠龙卷,来的时候铺天盖地,声势磅礴,就连强悍如孙悟空者,也不得不避让三分。伴随风暴而来的漫天黄沙就像发了情的兔子一般,向众人疯狂扑来,那速度犹如四处攒射的流弹,要是不幸被扫中,哪可能还有命在? 每当沙暴来袭,都由孙悟空负责挡驾,敖白背着师父没命地逃窜。这条计策虽然可保万全,却当真苦了悟空,他每次回来,都像钻出沙堆的土拨鼠一般,浑身上下带满沙子,那样子简直弱爆了。要知以齐天大圣的尊严,一想到自己居然连小小的沙子都莫能奈何,当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热浪滔天的沙漠一旦入夜,便又是另一副极端光景,白天那样燥热难忍的热度急速下降,出现的往往是零下几度的局面。如此巨大的温度转变犹如冰火两重天,对于刚刚适应了暴热环境的唐三藏来说,无异于再一次挑战了人体极限,那滋味当真惨过身在炼狱。 而此时,沙漠中的爬行动物都趁着天凉出来觅食。漆黑的夜幕中,出现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唐三藏这块肥rou。虽然锦襕袈裟和玄光镜可以辟邪,但似乎对蝎子和蜘蛛无效,每当无数只剧毒的蝎子、蜘蛛爬满全身的时候,唐三藏那般高亢而凄厉的惨叫,就成为沙漠黑夜里一道别样的景致。 要不是有龙圣珠护体,身中剧毒的唐三藏起码已死过百回,但那份被蝎子蜇咬后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唐三藏至今想来依然不寒而栗。 大法师郁闷得发狂,不是说玄光镜和锦襕袈裟能辟邪吗,怎么对蝎子和蜘蛛无效,而且这些东西欺软怕硬,似乎从来不找悟空二人,就专挑他这样的咬,实在太过份了。 孙悟空强忍着笑解释,因为蝎子和蜘蛛都是自然而成,天地造就,虽然有毒,但通常不被视为邪物,而且佛家法器一般比较仁慈,就直接忽视了这些弱小生物。至于蝎子为什么不咬他们,那是当然,光看他们身上的霸气还敢上来的,那才叫找死。这不能叫欺软怕硬,而是天性使然,所谓的动物灵性。 三藏听了老大地郁闷,颇为自嘲地叹了口气,或许它们也听说了吃唐僧rou能长生不老的传言,才盯着我咬吧。唉,假如传言是实,那老子这一路不知造就了多少只长生不老的蝎子,真是太便宜它们了。 敖白摇头晃脑,文绉绉地来了一句,师父,古有佛祖割rou饲鹰,今有唐三藏舍身喂蝎子,真是循佛祖之古风,功德无可限量。 话一出口,唐三藏七窍生烟,没口子地大骂,奶奶的,感情你没被咬,光在那儿说风凉话,有本事你被咬一下试试。 两徒弟闻言皆笑,笑得手舞足蹈,分外大声,看得唐三藏摇头叹息,苦笑不已,妈的,似这般的,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当困难强大到危及生命的时候,人才会抛开所有,勇往直前,坚强勇敢地存活下来。一路上,唐三藏仗着两位徒弟的强大能力,虽然苦历数重磨难,最终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闯过鬼门关,也渐渐地熬出这人间炼狱,千里沙漠依稀走到了尽头。 这天,唐三藏郁闷地趴在马背上发狂,妈的,这该死的沙漠啥时候才是个头,剩下的那点水也已经喝完,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三藏军团所带的食物本是足备的,由于耐不住沙漠的高温,早已经发霉变质,不能吃了。徒弟们就拿师父的身体作诱饵,都吃了三天的蝎子。蝎子虽然味美,但似乎不太干净,吃得圣僧直拉肚子,不免又一阵叫苦连天。 “死猴子,你确定不会筋斗云?佛祖啊,你有没有搞错,堂堂齐天大圣居然连筋斗云都不会,这不是增加取经难度吗?”唐三藏弱弱地仰天长叹,早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发飙。 “靠,死汤圆,不会就不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这一路的水不都让你给喝了,俺老孙还得给你找吃的,我容易吗?”悟空最近比较烦,这死汤圆老是怀疑俺老孙的能耐,让一向引以为傲的齐天大圣也不免有些气短。 “小白,还是你行,都三天没喝水了,照样驮着我满世界跑,乖,给师父唱一个。”唐三藏极其羡慕地看着此刻依然神哉哉奔跑的白龙马敖白,满是郁闷地叹了口气。
最近敖白迷上了唱歌,人前不能说话,没人的时候总爱来上两段,由于是龙的关系,敖白的歌声高亢绵长,煞是好听,到了后来,唐三藏干脆不唱了,专门拉胡琴给他伴奏。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或许是受了太多的伤害,或许太怀念西海时的美好时光,敖白最喜欢这首《水手》。每当他那样落寞而略显沧桑的歌声飘扬在空中的时候,这一片沉寂的黄土地就越发显得神秘而悠远。 唐三藏禁不住喟然叹息,小白啊小白,堂堂西海龙宫三太子,竟如此命途多舛,也不知这两百年的孤苦岁月,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唐三藏在此发誓,只要你和我们一起,师父绝不会让你再孤身一人了。 每当敖白唱歌的时候,孙悟空总会愤愤然提出去探路,倒不是猴子不喜欢听歌,恰恰是因为敖白唱得实在太好,他总忍不住跟上几句,但结果往往是,猴子这还没唱几句呢,就被其他两个集体封杀了。两人的一致意见是,猴子唱得实在难听,就如同半夜里鬼嚎一般,都能把人活活吓死。于是,可怜的大圣,在自怨自艾之余,也只能愤愤然地选择回避。 不过猴子这回没有白去,不一会他就兴高采烈地回来报信:“师父,前方百里处发现一座山头,山上有座古庙,看来应该会有人住。” “太好了,佛祖保佑,总算有水喝,有房子住了。小白快点跑,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师父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就全看你的了。”此刻唐三藏内心的激动之情,丝毫不亚于后世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欢欣鼓舞。于是白龙马轻啸一声,撒开蹄子向前狂奔,那速度可比高速列车快多了。 日近黄昏,口吐白沫的敖白终于跑完了百里路程,苍翠的山林依稀展现在眼前。唐三藏心疼地抚着敖白满是汗珠的背脊,感动不已:“小白,真是辛苦你了。” 暮钟响起,唐三藏牵着马,带着悟空面朝夕阳,一步一步走上台阶。道路两旁苍松翠柏遮天蔽日,倒影倾斜,显得分外幽深静谧。看着如此美景,唐三藏不觉由衷地赞叹:“曲径通幽处,禅房草木深,说的就是这里啊。通过千里沙漠来到这里,当真有再世为人的感觉,悟空快走,前面就有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