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兵临城下
强盗二大王果真是个人物,当即站了出来,拱手向城上解释:“连将军,我等是绝命岭四十七大盗没错,但此事与三藏法师无关,大师诚乃大唐圣僧,我等也是路遇圣僧感化,这才幡然醒悟,意欲改邪归正啊。” 话一出口,连日俏倚着墙头哈哈大笑,满心不屑道:“改邪归正?真是笑话,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尔等杀人如麻,满手血腥,还妄想立地成佛,改邪归正,说出来也不怕人笑掉大牙?这位既是大唐高僧,就请把通关文牒亮出来,不然你们随便找个和尚就说是大唐高僧,本将军又岂会相信?” 连日俏这话倒说得合情合理,却正好戳中了三藏软肋,让大法师心中好生懊恼,娘的,谁不知道历史上唐僧是偷渡出境去印度取经的,不被大唐王朝通缉就很不错了,哪还有什么通关文牒?要不是老子在行囊里翻出了观音菩萨赠送的锦襕袈裟和九锡环杖,连我都怀疑陈玄奘究竟是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大唐和尚。 三藏自知理亏,只得低着头不说话,一旁孙悟空却听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心想俺老孙堂堂齐天大圣,哪里容对方这般侮辱师父,岂不是让天下人小瞧了本大圣的能耐? 猴子想及于此,当即把腰一叉,嘿然上前道:“好小子,俺师父是佛祖钦点的取经人,如假包换的天命之人,又岂会有假?我劝你还是莫要狗眼看人低,早早地将城门打开,不然惹得俺老孙性起,一棍子将你这破城墙砸个稀巴烂,到时候就不那么好看了。” 这话一出,唐三藏心中暗叫不好,妈的死猴子,这一副躁脾气到哪都不忘给老子捅娄子,语气如此狂妄,是个人听了都觉得不爽,更何况连日俏年少气盛,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倘若他暴怒之下下令放箭,倒霉的还不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师父? 果不出三藏所料,连日俏甫然听到这话,直气得七窍生烟,三尸神跳,当下不顾城下众人如何叫嚷解释,赤红着眼睛下令放箭。顿时城上甲士齐齐控弦,放松开来,一时间箭气如蝗,密集交错的箭雨犹如一张全面铺开的大网,带着尖利的呼啸向众人飞驰而来,让人无路可逃。 唐三藏高喊着悟空护驾,便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好大圣,沉吸一口气,骤然拔身而起化作百丈宝塔般大小,随意地舞动如意金箍棒,将大部分箭枝挡在身外,身后龙太子敖白傲然站立,手握银枪左右开弓,俨然成了众人的第二道防线。此刻众强盗再一次表现得很没义气,齐整划一地躲在唐三藏身后,分外地紧张慌乱,相比之下,三藏觉得自己还挺勇敢的。 哈咇国经过鹰愁涧一役,虽然时过百年,对于拥有强大战力的生物依然带着与生俱来的畏惧感。城上甲士自以为必杀的箭势,顷刻间被悟空二人尽数化解,吓得他们目瞪口呆,魂飞天外,纷纷用极度恐惧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众人。连日俏更吓得涕泪长流,心想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盛怒之下冒犯强敌,难保皇城不会就此覆灭,却该如何是好? 眼见城上众人鸦雀无声,唐三藏心知有门,立马顺竿爬升,出面调停:“诸位将军,贫僧再重申一遍,我们此来绝无半点恶意,不然凭咱们的实力,直接杀进皇城岂不是更加简单?” 连日俏听言也是甚感有理,不错,凭刚才那两人的能耐,攻克皇城也仅在只手翻覆间,又岂会站在城下喊门那般客气,或许正如这和尚所言,他们只是为了要觐见国王陛下,并没有恶意。 想到这里,连日俏心中稍安,当下极有风度地拱手让众人在门前等候,自个连滚带爬地跑进宫里报信。看连日俏这般狼狈相,大法师煞是解恨,丫的真是下贱,猛虎不发威,就当老子是病猫,老子一发威,还不把你小样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等着吧,有齐天大圣这样强大的战力在,不愁你们不把城门打开。 数刻钟过去了,皇城大门隆隆开启,一列仪仗洋洋洒洒地在前开道,后面紧跟着一乘八人抬的黄色巨辇,朝众人徐徐开来。辇上老者华衣宝冠,白发鹤颜,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和而威严的王者霸气。众人一望皆叹,有着如此威仪的,该是哈咇国王连世勋到了。 老者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微微欠身走下巨辇,躬身向唐三藏施礼:“大唐高僧驾到,连世勋有失远迎,还请圣僧恕罪。犬儿日俏年少无知,冲撞了诸位,寡人已下令挞其三百,还请圣僧见谅。” 三藏闻言暴汗不止,我靠,难怪连日俏如此嚣张,原来是个王子啊。挞其三百,说白了还不是看在咱家悟空面上,不然老子被万箭穿心不说,搞不好这副臭皮囊还会被抬到城中示众三天,以彰显王子功业。所以有时候,实力强大的人还是很有必要出来显摆的,不然真被当成病猫看扁了,现在人家都对咱毕恭毕敬的,不是很好吗? 想是这样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当下大法师敛衣肃容,躬身答礼道:“正所谓不知者不罪,陛下如此雷厉风行,重责王子,实在让三藏惶恐不安呐。” 连世勋呵呵大笑,摆手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有惩戒理所应当。更何况日俏骄纵妄为,冲撞了远来贵客,理当重加责罚,只是略施小戒,已然太便宜了他,圣僧就不必挂心了。圣僧,恕寡人冒昧,敢问圣僧执意要见寡人,所为何事?” 三藏闻言心中大乐,哈哈,这老小子还真是性急,三句话没说满,就直奔主题了。大法师衣襟一正,毕恭毕敬地施礼道:“数天前,贫僧在鹰愁涧收得孽龙敖白为徒,听他所言,好似百年前与贵国有过一段老大的冤仇,此刻心中追悔莫及,想有所报,却投路无门。有道是徒弟造孽,我这个做师父的总得要帮忙清算,故此贫僧今日冒昧前来,意在化解这场冤仇,万望陛下成全。” 万没料到圣僧竟说出这番话来,老国王惊得两眼发直,神情不属地瞪着三藏强笑道:“圣僧说笑了,那恶龙身长六丈有余,倘若真在此间,寡人又岂有不见之理?”
见老国王不信,唐三藏呵呵笑着解释:“陛下有所不知,龙是擅长变化的生物,此刻他已化作人形跟随贫僧,您自然辨认不出。小白上前,你来给陛下变一个。”敖白拱手领命,摆动身形,皎洁无暇的白龙赫然悬浮眼前,顿时吓得哈咇国臣民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地向后逃命。 眼见白龙现身,连世勋脸色大变,蹬蹬蹬向后连退数步拉开距离,直恨得须发怒张,破口大骂:“大胆狂徒,还自诩什么大唐高僧,却为何这般包藏祸心,藏污纳垢,收绝命岭四十七大盗也就罢了,缘何还要收这凶残暴虐的恶龙为徒?更为过份的是,你竟敢明目张胆地跑到寡人面前显摆,是欺我哈咇国无人么?” “说什么化解冤仇,你说得轻巧,这恶龙灭我哈咇国四十万甲兵,使我先祖含羞受辱,到死难以瞑目,害我哈咇国残破凋零,民生困苦,至今无法恢复元气,如此深仇不共戴天,又岂是你一个不入流的和尚说化解就能化解的?今日我连世勋就算落得个国破家亡,身死命陨,也誓要与你一战,以雪我家国百年之耻。来人,列队布阵,上前杀敌。” 三藏被骂得狗血喷头,心中戚戚,娘的,这老小子着实嚣张,本大爷好意前来化解这场冤仇,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干嘛还骂我不入流,实在太伤自尊了。 话说之间,哈咇国皇城仅有的数千甲兵在老国王的指挥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挺进,但就这点兵力,放在悟空和敖白眼里,实在羸弱得如同虫豸一般。在三藏的刻意压制下,两人被严令禁止出手,任由甲士们冲上前来。 一百年前,恶龙敖白仅凭一己之力击杀了哈咇国四十万甲兵的丰功伟绩,众甲士都如雷贯耳,铭记于心,他们只是慑于皇命才冒死前来杀敌,其实他们才真正地感到绝望无助,胆战心惊,以其羸弱的数千甲兵对抗如此强敌,又岂有不死之理? 悟空和敖白各持兵器,巍然伫立,那样伟岸的身姿仿佛两道密不透风的城墙挡在面前,给了甲士们无尽的心理压力。甲士们明白,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失败绝对无可避免,或许退缩还尚有活路。反正大家都是哈咇国仅存的数千精英,偶尔违抗上命,陛下也舍不得杀他们。 经过这一番利益考量,甲士们心头笃定,任由陛下怎般催促叫骂,愣是没敢上前一步,而悟空和敖白的职责只在保护众人,主动进攻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于是沙场上风声鹤唳,尘土飞扬,只留下敌对双方十分默契地对峙,局势一度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