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坦白
周启明生气地走了出去，梁雪内疚地看着韩冰，韩冰尴尬地冲着梁雪笑了笑，然后也走了。 梁雪的心情一下子糟糕透了，她给珊珊打电话，问珊珊有没有体检，珊珊说她来盛世的第二天便被通知体检了，体检表已经交给冷秀云存进档案了。 梁雪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通知自己体检，如果进入盛世的第一关就是体检的话，那么只怕这第一关她就无法通过，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体检。 冷秀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见梁雪呆呆地坐着，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梁雪道：“没事，对了，这几天我不在，有什么事情吗？” 冷秀云点头道：“第一，武院长请您有时间到他办公室去；第二，财务部五月份报表出来了，我已经归档了；第三，周末主管会周院长请您务必参加。” 梁雪苦笑，武怀远请她去，还不是为冷饮店里的事想教训她吗？所以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时间的，也就不用去他办公室了；至于参加主管会，以前都是苏月替她参加的，到时候再说吧；关于五月份的财务报表，梁雪倒是很感兴趣，于是让冷秀云找了出来。 梁雪在家时，家里服装厂的财务帐本近几年都是梁雪审查的，所以梁雪对帐目并不陌生，只是这一看，梁雪倒是吓了一跳，盛世居然在亏损，而且仅两个食堂的支出就有七十多万元，梁雪整理档案时得知，盛世的食堂每天为每名员工提供一顿免费就餐机会，标准为五元，而盛世在职职工不足一千八百人，按理每天有一万元就已经充足有余了，可现在已经远远超出预算了。 梁雪从电脑里查了一下盛世食堂以前的支出情况，三年前刚成立时，每月支出不足二十万元，近两年几乎曾直线上升的趋势，只是这样的支出情况，梁雪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有引起领导们的重视呢？ 梁雪正想着帐目的事，武怀远走了进来，梁雪的心跳立刻加快，心想：这‘瘟神’来者不善。 果然，只见武怀远将黑色塑料袋往梁雪桌子上一扔，屁股往沙发上一坐，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梁雪。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梁雪心虚地问。 梁雪认为武怀远在生气，是不是自己没将衣服洗干净呀？于是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挺好的呀，挺干净的，那天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呢。 “没什么意思，这套衣服送你了。”武怀远道。 看着梁雪莫明奇妙的样子，武怀远就是开心，对于其他女孩，他连正眼都懒得看一眼，清纯的太土，有气质的太俗，漂亮的太色，总之，他看不上眼，虽然他同时和许多美女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在他心里，她们和他的衣裳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梁雪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很特别。 梁雪不得不承认，武怀远很帅气，他有官二代的威风，有富二代的霸气，有明星的风范，有智者的儒雅，坦白地说，梁雪还真挑不出他的毛病，不过，梁雪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轻视，她总觉得武怀远轻视了她，轻视她的年龄，轻视她的容貌，轻视她的学历，轻视她的风度…… 梁雪不是不喜欢帅哥，只是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了，在她的字典里，“爱情”这两个字已经被抹去了。 梁雪二话没说，叫过冷秀云，让她把武怀远的衣服丢进垃圾箱里去。 武怀远气极道：“你这也太浪费了吧，这套衣服至少也值几千块钱呢，为什么要丢进垃圾箱？” 梁雪淡笑：“你说送我了，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武怀远气结，丢下“随便”两个字就走了。 下午，梁雪把珊珊的体检表找出来，复印了一份，将名字和照片改成了自己的，梁雪虽然不是造假的高手，不过对于自己的杰作，还是很满意的，但愿周院长不要发现才好。 梁雪不是有意想欺骗院长，只是体检确实让她很为难。 苏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这是周院长送给你的，让你趁热喝。”苏月边说，边将保温杯放到梁雪面前的桌子上。 梁雪好奇地问：“什么呀？” “打开不就知道了。”苏月神秘兮兮地笑着。 梁雪瞪了她一眼，将保温杯打开，一股冲鼻的中药味钻入鼻腔。梁雪明白，昨天周院长为自己诊了脉，应该是看出了什么，只是没有说明罢了，梁雪心里一阵悸动，被人关爱的感觉就是好。 药很苦的，小时候，梁雪最怕的就是打针和吃药，对于mama和外婆来说，每次让梁雪吃药都和打仗差不多，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行。不过，现在没人逼着梁雪，梁雪看着药，皱着眉头，不喝吧，对不起周院长，喝吧，又怕苦。 苏月看着梁雪道：“快喝呀，哦，对了，还有这个。”苏月从衣袋里拿出一小包蜜饯，笑着说道，：“你看，周院长和韩主任想得多周道。” 梁雪也笑了，因为那是她的最爱，有了这个，或者可以试一试。 吃过药，苏月要走，梁雪把体检表交给苏月，让苏月转交周院长。 苏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体检的？” “怎么了？，我体检还得向你请示不成？”梁雪嘟起小嘴。 苏月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听韩主任说，昨天为这事儿，周院长发了好大的火，连我们人事部整个都挨批了，今天你就把体检表拿了出来，不会是假的吧？” 梁雪结巴道：“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苏月撇着嘴道：“一般员工体检至少也要三天才能出结果，哪有你这么快的？” 梁雪赶紧将体检表收了起来，道：“不许出去乱说。” 苏月笑着摇头：“别怪我没提醒你，哪个院长也不是傻瓜，你最好把你的小聪明收起来。” 梁雪眨了眨眼睛，知道已经被苏月看穿了，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了，去忙你的去吧。” 苏月笑着走了。 吃过药，梁雪总觉得心口怪怪的不好受，喝下去的药，好象随时都要返出来一样，好在有蜜饯，她一边含着蜜饯，一边继续写着《关于盛世目前的亏损现状及整改意见》。自从档案整理完毕后，梁雪一直在写《关于盛世的前景规划》，同时，她还绘制了一份规划图，她真的好希望盛世能按照自己的设计规划走下去，尽管那也许只是一个幻想，但是至少是有希望的。 梁雪的要求其实不高，她认为人活着，有希望就好，她的希望就是让父母不要再为她担心，让思思过得快乐。 梁雪想尽快把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交到周院长手里，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同时，她也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三天后，梁雪将写好的两份材料及盛世前景规划图一并交给了周院长。 周启明拿着材料，那份震惊真的是无法言表。 自从梁雪来了以后，给他带来的震憾已经很大了，他没想到当今社会，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能把档案工作做得如此完美，同时，几十年的档案资料几十天内就已经全部录入电脑，完成了电子信息的管理工作，更主要的事，梁雪每天要做两份工作，如今还要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一起生活。他不得不承认，在梁雪二十二年的生活中，他错过了太多的精彩，这将是他毕生的遗憾。 周启明的心里，有着太多的感伤。做为父亲，他自认是失败的，女儿出生后，连见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便将她抛弃了，如今，面对着有可能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人，他更是连相认的勇气也没有，而且自从盛世交到自己手中之后，便危机重重，不仅要父亲背后动用各种关系和手段，还要已经抛弃二十多年的女儿倾力相助，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周启明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你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梁雪心虚地说道：“出来了，一切正常。” “一会儿拿来给我看看。”周启明道。与其说他关心盛世的安危，不如说他更关心梁雪的身体。 “是。”梁雪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打鼓，暗想着：不知道那份假的体检表能不能瞒得过去。 周院长接着问道：“听说，你在做两份工。” “是。”梁雪坦然答道，早知道兼职的事瞒不了多久的。 周院长沉吟了片刻，说道：“那边还是不要去了，身体吃不消的，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梁雪的鼻子酸酸的，除了父母亲，难得有人这样关心她。 在外人眼里，梁雪冷默、强势，甚至有点儿不可理谕；在家人眼里，梁雪就是个瓷娃娃，他们加倍的精心呵护，让梁雪倍感压抑。 梁雪点头：“再给我一点时间，等那边找到合适的人，我再辞职。” “嗯。”周启明应道，突然话峰一转：“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梁雪一心想着体检的事，所以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愣愣地看着他。 周启明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做为长辈，我不能不问，当然，如果这让你很为难的话，你可以不说。” 梁雪注视着周院长和父亲一样深邃的双眸，和蔼而亲切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责备，于是放心地说道：“思思是学姐的女儿，学姐因肝癌去世了，我答应学姐一定要把思思健康地抚养长大。” 周院长点头道：“当母亲不容易，做个好母亲更不容易。” “是，我知道。”梁雪眼里含了泪，她的心很痛，手指也很痛，被思思咬过的手指又红又肿，疼痛不已。 “你很聪明，可是生活中许多事情不是聪明就能解决的。”周院长道。 梁雪疑惑地看着周院长，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启明笑着抚摸了一下梁雪的头，“不过没关系，有我们呢，我们会帮助你的，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好母亲，你说好不好？” 也许是因为他太温柔，也许是他无意碰触了梁雪心灵深处那根最脆弱的神经，泪珠在梁雪眼里打着转儿。她想做个好母亲，至少她要对得起赵明的嘱托，可是于她来说，这远比工作难上许多。 周院长拿了纸巾递给，他以为她很坚强，原来她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梁雪赶忙擦干眼泪，她曾无数地发誓不会再流泪，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就是特别的多，总是身不由已的流出来。 梁雪对周启明坦白道：“思思真的很可怜，我知道我不是个好母亲，也代替不了她的mama，但我愿意一试，只是这件事情，我是瞒着父母的，这也是我来盛世工作的主要原因，所以很抱歉。” 周启明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梁雪来应聘如韩冰所说的只是“缘分”的原因，原来却是因为思思，看来，这个外公，他是当定了的。 于是，周启明说道：“不用说抱歉，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能告诉我真相，我已经很高兴了，因为这说明你是相信我的，既然如此，我就多问一句，思思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你的学姐要将她托付与你呢？她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梁雪摇头：“我不知道，您的问题，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的。” “那么如果有一天，她的父亲突然出现想要回她，你要怎么办？还有，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带着孩子嫁人，怕不是容易的事吧。”做为长辈，周启明不能不替梁雪考虑。 梁雪苦笑：“不瞒您说，这辈子我就没想过要嫁人。”